南山,党步完成了蚀骨阵的最后一步。

这里,二十年前,是最大的猎魔人组织的巢穴。

猎魔人,是两广江湖,自发组织起来的秘密组织,以杀听雨楼为荣。

当然,那个时候的听雨楼,远没有现在壮大。

经历二十几年的发展,猎魔人,已经烟消云散。

听雨楼,独霸两广,更是准备,杀向中原腹地。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好地方,听雨楼最重要的一战,就是在这里奠基的。

那一战,猎魔人溃散,高层纷纷被活捉。

原本以猎魔为荣耀的猎魔人,成了听雨楼,发展壮大,不可或缺的钉子。

“童宛,你可记得,就是在这里,完成了自己最重要的蜕变,沐浴神魔的光辉,脱胎换骨。”

党步无比的自豪。

当年,听雨楼被猎魔人压着打,其中,不少超一流的高手。

时光荏苒,二十年。

当年的猎魔人,烟消云散,世间唯余听雨楼。

“大人,童宛不记得了。

童宛只记得,自己生是神灵的仆人,死是神灵的鬼仆。”

童宛脸颊消瘦,眼角淡淡的鱼尾纹。

岁月,终究是催人老。

纵然成了听雨楼的木子,获得了漫长的生命,依旧难抵时光的力量。

“呵呵,那真是一段荡气回肠的往事。”

党步看着而今的童宛,当年,就是这个女人,年纪轻轻,就杀得听雨楼溃不成军。

手底下,高手如云。

听雨楼为了一战而灭猎魔人,在此地,布下蚀骨阵。

驱赶百姓,给猎魔人杀。

死一个百姓,血肉精华,就会融于蚀骨阵。

死的人越多,蚀骨阵的威力,就越强。

到最后,会化作连通魔界的祭坛,召唤神魔降临。

那种威势,党步虽未见过,却心向往之。

可惜了。

女人就是女人,这江湖,容不得心慈手软。

童宛下不了手,不愿屠戮百姓,率领猎魔人突围。

却被手无寸铁的百姓,围困在山中。

等到听雨楼杀尽百姓,蚀骨阵初成,魔气浩荡,侵染了南山。

猎魔人,除了少数几人,都被生擒活捉。

“当年杀的人,还是太少了。”

党步遗憾,终究是没有见识蚀骨阵的威力。

若是有上万的百姓,以血肉之精华,召唤神魔。

这天下,早就已经是他们听雨楼的了。

整整二十年,直到今年,才完成祭祀,召唤魔界神灵降临。

当然,不是在南山。

不过,南山有蚀骨阵的底子,付出一点代价,终究是恢复了当年遗留的阵法。

现在,就静等少镖头到来了。

若是少镖头狠下心,对付百姓,心志难免有破绽,等到杀的人够多,蚀骨阵开启。

炼化他,便是顺理成章。

若是少镖头狠不下心,被百姓围困。

等到他们完成了外围的屠戮,依旧会启动蚀骨阵。

不过,到时候,炼出来的,是血人,还是木子,就不一定了。

像童宛,就是心志坚定之辈。

虽然被炼成了木子,却洗去了一生的记忆。

现在,不过是一个提线木偶罢了。

“你就在这里守着,等到少镖头来了,我们会驱赶百姓,围住南山。

到时候,你暗中调动魔气,激发蚀骨阵,对你,也是有大好处的。”

党步冷笑。

蚀骨阵,需要有人在中心启动。

而这次跟着少镖头来的,有一个人,像极了当年的越狱者。

这也是他在福威镖局分局,留下陷阱的原因。

当年的越狱者,都是猎魔人中的骨干。

杀人,先要诛心。

这一次,不但要诛越狱者的心,还要诛少镖头的心。

“童宛谨遵大人的吩咐。”

说完,童宛静坐。

就像是化作了一尊石雕。

……

苏平几人,已经离开了光城,在爬山。

“没想到,二十年后,还有猎魔人存世。”

玉音子很是激动。

二十年前一战,他们几个,拼死突围。

童宛带着仅存的几个超一流高手,抵挡听雨楼的攻击。

那天,所有人,都被阴森之气侵入。

等到战后,他们暗中潜入南山,已经寻不到童宛等人的踪迹。

尸骨无存。

自那以后,玉音子在两广飘荡了五年。

可是,任他走遍两广的千山万水,依旧寻不到童宛的踪迹。

就连听雨楼,也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出现过。

心灰意冷之下,玉音子回到龙虎山,这一呆,就是十五年。

这一次下山,终究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想要探究当年那些人的去向。

可看到的,却是当年和他一起突围的几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

他知道,听雨楼,又来了。

这个神秘的组织,又来了。

当年那一战,鲜血染红了南山,数千的百姓,倒在这些邪魔的手下。

等到他有所察觉,想要将消息传回中原的时候,已经晚了。

漫山遍野的血子,阻挡住了北上的路。

在两广的半年,他已经绝望。

看着人命被屠戮,看着尊严被践踏。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不过,就是一个二流的剑客罢了。

直到八荒楼主,倒下的那一刻,看到破碎的祭坛,看到哀嚎的八荒楼主。

玉音子才看到了一丝曙光。

绝顶级!

少镖头,能杀绝顶级。

“会不会是陷阱,依你所言,当年你们的组织,被听雨楼覆灭。

你们的暗号,会不会泄露了?”

左冷禅依旧保持着冷静。

猎魔人,为什么会出现在福威镖局?

按照玉音子所言,猎魔人,当年乃是绿林道,威名赫赫的组织。

后来,被一战覆灭,可活下来的人,都是二流,甚至在一流的高手。

林镇南,面子这么大?

“左盟主,二十年过去,贫道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能够留下当年的标志,必然是当年的故人。

可纵然是陷阱,咱们,也没得选择。

若是连这一关都过不了,你们妄想掀翻听雨楼,不过是笑谈罢了。”

玉音子面色复杂,看着眼前的人。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多半是陷阱。

可他不能说。

万一,当年的组织,又被重建了呢?

看了看少镖头坚毅的面孔,玉音子将心中的杂念压下。

就算是当年之事重现,他也会举起自己的屠刀。

二十年前,他是一腔热血的道士,二十年后,他只是一个满腔血仇的邪魔。

对上听雨楼,若是心慈手软,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若真是陷阱,他要借此,给少镖头上一课。

这个世界,能够对付邪魔的,唯有邪魔。

“无妨,我们先上去看看,若是有变,以我们几人的武功,想要逃离,没人拦的下。”

苏平压下了左冷禅想说的话。

身在两广,就如同身在蛇窟。

举目望去,都是敌人。

怎么办?

杀穿而已。

他不是擅长推理,抽丝剥茧的侦探。

左冷禅,也不过是一个阴谋家而已。

最简单的办法,杀穿两广,杀光敌人。

若是陷阱,杀穿便是。

鲍大楚有点后悔了。

早知道,自己就留在江淮。

任我行罢了,还能有听雨楼可怕?

想到任我行,鲍大楚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算了,想这个魔头干什么?

总之抱着少镖头的大腿,天塌了,有高个子的顶着。

顺着山路,一路前行。

看的出来,这条路,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走过了。

荆棘,杂草,盖住了当年的小道。

玉音子凭着记忆,翻开草皮,在寻找当年的痕迹。

足足走了一天,众人才看到,一个坍塌的山寨。

“终于找到了,这就是猎魔寨。”

一时间,百感交集。

当年何等的意气风发,指点江山,少年侠气。

现如今,不过是断壁残垣。

往事一幕幕,如闪电一般掠过。

“宛儿?”

玉音子的瞳孔,猛地瞪大。

怎么可能?

他找了五年,足足找了五年。

又为她,念了十五年的经。

道祖,显灵了吗?

一道黑色的身影,盘坐在废墟中,依旧如二十年前一般,风华绝代。

“你老了,这二十年,你去了哪里?”

玉音子的眼中,已经容不下其它。

脚下一个踉跄,摸了摸自己苍老的面容。

自己也老了,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他是谁?”

苏平一把按住激动的玉音子。

目光警惕,望向四周。

一片寂静,并没有其他人存在。

不像是陷阱。

“少镖头,你放开贫道。”

玉音子一双眸子,充满了血丝。

“她就是当年猎魔人的首领,年纪轻轻,便是超一流的高手。

最后一战,为了掩护我们逃生,断后失踪,贫道,找了整整五年。”

“你看,她还是当年的猎魔人首领吗?

她现在,是听雨楼的杀手。”

苏平按住玉音子。

果然,又是一个陷阱吗?

终究是抱着,一丝希望的。

“走吧,我们要赶快离开这里了。”

看一眼,苏平就死心了。

林镇南,终究没有这么容易寻见。

“听雨楼杀手?不可能!”

玉音子的眸子,眼泪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这就是自己寻找了二十年的答案?

可是,眼前的这个,目光空洞,面色僵硬的女子,真的还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敢与天公试比高的奇女子吗?

“来不及了,少镖头,你知道我们当年,为什么会败吗?”

玉音子,惨然一笑。

“贫道今天便是要告诉你一个道理,这个世上,唯有邪魔,才能对付邪魔。”

“不是被听雨楼的高手袭杀,不敌溃败的吗?”

苏平的心头,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呵呵,少镖头,听雨楼,当年是杀人,先诛心。

现在,他们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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