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阵的威力,到达了巅峰,少镖头,是不是感觉,身体在强化?

这就是魔神的力量,来吧,共同沐浴魔神的光辉,做我听雨楼的神将吧。”

党步哈哈大笑。

任他风华绝代,一世称雄,落入蚀骨阵中,依旧是要做魔神的仆人。

“宛儿,贫道坚持不住了。”

苏平身后,玉音子呢喃。

“贫道找了你五年,为你诵经十五年。

原本以为,是道祖显灵,让贫道寻到了你。

可是啊,我的宛儿,你被他们炼成了傀儡。

贫道这就带你走,咱们一起做一个人。”

玉音子说着,手中的长剑,缓缓的出鞘。

“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死人,这是你曾告诉贫道的。

宛儿,你这副模样,想必不是你的本意。

洗净记忆,成为傀儡。

你曾是一代天骄,猎魔人的首领。

你曾说过,这个世上,总有英豪,视生死于不顾,要为天下安定,流尽最后一滴血。

你曾说过,自己的身后,但凡还有一个同道在行走,心,便不会沉沦。

你曾说过,要做世间,最灿烂的那朵花。

你曾说过,彼岸花开,这天下,终将迎来和平。

你曾说过,……”

玉音子拉着童宛的手,似乎回到了二十年前。

那是多么美好的岁月,仗剑而歌,斩敌天地间。

“贫道就要死了,我绝不做听雨楼的傀儡。

贫道的意识,已经看不见前路。

可是少镖头,不应该死在这里。

他与你一样,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子。

也是足以交付平生的好兄弟。”

玉音子抬头,已经看不见夜空的明星。

整个南山,都被魔气环绕。

“少镖头,据贫道多年的感悟,若是能撑得一点灵光不散,这魔气,便终究吞噬不了你的意识。

纵然身体化作魔体,你依旧是我大明的人。”

玉音子声音颤抖。

这是他的推测,至于能不能熬过去,谁也不知道。

“少镖头,唯有化身邪魔,才能斩尽邪魔。”

玉音子高喊,在最后的关头,依旧在振奋苏平的精神,

“这世间,不屈的精神,才是人体最强大的力量。

只要你不屈服,这魔气,便奈何你不得。”

转头,看向童宛,玉音子泪水顺着脸颊,滚落而下。

童宛眼中,一行血泪,滚滚而下。

浓郁的魔气,在向着童宛汇聚,一层层细密的鳞甲,即将在体表浮现。

“哈哈,这是我听过,天下间最大的笑话。”

党步的身体,已经被细密的鳞甲覆盖。

“少镖头,敢不敢,再与我对一掌?”

党步大踏步而来。

魔气绕体,让他的实力,生生拔高了一截。

见龙在田。

苏平直接出手了。

纵然是死了,他也要带走这些人。

双掌交接,浩瀚的巨力,从手臂上,传入体内。

“噗。”

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苏平只觉得,胸膛中,像是有火在燃烧。

“绝顶境。”

苏平咬牙。

短短片刻,这个党步,实力更是进了一步。

这一次,他吃亏了。

“再来。”

党步畅快的大笑。

而今的他,就算是在绝顶境中,也不是垫底的存在了。

挥掌,魔气浩荡,拍击而下。

亢龙有悔。

苏平运起内力,迎击而上。

“砰。”

蚀骨掌与降龙掌对撞,苏平脚下一软,身体一个踉跄。

党步一动不动,又是一掌拍落。

“大明不朽,当驾长车,走遍四海无极,踏山揽月。

明人死战,举世上下,皆我天朝。”

就在这时,清越的歌声响起。

一个女声,突兀的出现。

童宛的眼中,血泪滚滚而下,嘴唇开合。

“我辈武者,当为大明百姓,斩尽一切敌。

我辈武者,当为大明百姓,立万世不朽之信念。

灵光不灭,战斗不止。”

童宛忽的仰头,一双眸子,红的刺目。

“音郎,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了吗?”

清越的声音,像是大钟,在蚀骨阵中响起。

“宛儿?”

玉音子愣住了。

颓废的面孔,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玉人。

有多少年没有听过这个称呼了?

二十年。

二十年有多久?

容颜不再,少年不存。

“童宛?”

党步猛地后退。

面色变得扭曲,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这个被炼成木子的女人,为何,唱出了这首歌谣?

这是当年,猎魔人的歌。

“不可能。”

党步双腿颤抖,当年他就面对过这个女儿,绝对是比少镖头,更加难缠的存在。

二十年的炼化,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恢复记忆?

童宛缓缓起身,一袭黑衣,在风中飘扬。

在她的脚下,一座小型的祭坛,正在流淌着魔光。

“党步,多谢你送音郎,到我的身边。

让我还能见他一面。”

童宛一双血红的眸子,像是无尽的深渊,让人忍不住深陷。

“音郎,好好活下去,替我多看一看,这个美丽的世界。”

“宛儿?”

玉音子拉着童宛的手,却不知所措,

“咱们逃,逃出蚀骨阵,咱们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音郎,记得好好活下去。”

童宛不言,伸出手,摸了摸玉音子的脸颊。

“你老了。”

说完,猛地仰头。

“以我魔躯,聚天地魔气。”

一声长喝,童宛一脚踩在脚下的祭坛中。

顿时,天地间滚滚的魔气,像是流水一般,在向着童宛汇聚。

甚至,侵入苏平等人体内,与丹田之气交杂在一起的魔气,都在被吸引。

党步等人,更是不堪。

肉眼可见的,身上细密的鳞甲,在消散。

化作天地间,滚滚的魔气,向着童宛汇聚。

夜色中,魔气粘稠的像是浆糊。

童宛所在,一朵黑色的彼岸花,舒展,绽放。

魔气侵入童宛体内,让他的面孔,变得更加的乌黑。

原本白皙的容颜,在失去。

取而代之的,是乌黑的鳞片。

“我为大明人,当有大明容。”

童宛一声轻诧。

刹那间,脸上的黑色褪去。

脚下的祭坛,轰然破碎。

“不!”

党步惊恐的大叫。

身体中,魔气在褪去,脸上,身上,密密麻麻的鳞片,在消散。

一张布满伤痕的脸,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大明,当不朽。”

童宛轻声细语。

脚下,却有无尽的魔气,在向着她的身体汇聚。

终于,滚滚魔气,消散一空,虚空一阵震荡。

童宛脚下的祭坛,像是裂开了一个口子。

“音郎,活下去。”

童宛不舍的看了一眼玉音子。

身体,在刹那间消散。

黑色的彼岸花,忽的绽放。

风吹过,玉音子呆呆的立在当场。

手中,已经没有玉人的手腕。

“宛儿!”

玉音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

整个南山,都为之一颤。

“你去死。”

一道剑光闪过。

党步丑陋的头颅,被劈成了两半。

鲍大楚提着剑,气喘吁吁。

“你干什么?”

左冷禅大怒,

“审都没审,你杀了他干什么?”

“我……”

鲍大楚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这位,一看就是听雨楼的高层,说不定,知道林镇南的消息。

自己这一剑,似乎闯祸了。

“杀就杀了吧。”

苏平捂着胸口,与党步最后一战,让他受了不轻的内创。

内腑动荡,气血不畅。

此时责怪鲍大楚,没有什么意义。

“玉音子,你……”

“贫道没事。”

玉音子神色有点恍惚,短暂的相聚,没想到,却成了永别。

“童宛,或许没死。”

苏平斟酌许久,终究,还是道。

在最后的时刻,他仿佛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海,海中,几座小岛被魔气环绕。

只是,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让他也看不清楚。

“少镖头,何必安慰贫道。

宛儿说,让贫道活下去。

贫道自然,要将她的那一份,也一并活下去。”

玉音子恢复了冷静,只是,此时的玉音子,却让苏平感觉陌生。

像是背负了什么,却又像是放下了什么。

让人看着,十分的矛盾。

“当真是奇女子。”

左冷禅叹了口气,

“以一己之力,逆转魔阵,甚至,将侵入我等体内的魔气,一并抽去。

这些听雨楼的杀手,在失去了魔气之后,变成了一滩烂泥。”

此时,除了党步,被鲍大楚一剑劈成了两半。

其他的听雨楼杀手,都死寂了。

像是变成了植物人,呆呆的站在原地。

“鲍长老,劳烦你动手,都杀了吧。”

苏平摇摇头,童宛给他的震撼,依旧在脑海中回荡。

此生无悔大明人。

或许,童宛最后的苏醒,便是因为,心中,有坚定的信念。

“好。”

鲍大楚乖乖听话。

除了那个党步,这些黑衣人,都像是傀儡一般。

此时此刻,更是一脸的呆滞。

怕是问不出什么东西。

一剑一个,刺穿黑衣人的脑袋。

若是留下他们的性命,天知道,听雨楼有没有办法,恢复这些人的功力。

“走吧,下山。”

苏平扶着玉音子,玉音子的体内,空空荡荡,似乎,随着魔气的消散,几十年修成的内力,也一朝尽散。

“少镖头,贫道的心,已经入魔,这道门的功法,终究是散去了。”

玉音子解释。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道门,也是如此。

玉音子在两广的半年,眼见百姓苦难,昔日的战友,生死不知。

一颗道心,却是在不知不觉间,沉沦。

“没事,你让我想一想,说不定,就有适合你学习的武功。

玉音子,你虽说自己成了魔心,可以我观之,你的心,还是那颗道心。”

左冷禅一个踉跄,你又要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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