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不知道自己和祁夜的关系被启明误解,还在苦思着要怎么样套出启明手中的药,而不被后者怀疑。

启明快速翻找自己的储物袋,这回他拿出的却是别的灵药。

他一边将药递给玉衡,一边介绍道:“这是高阶止血药,天阶止痛药,还有……”

不知发生了何事的玉衡呆愣地收了药。

启明却还没停下给药的动作,眼看着玉衡双手快要装不下多余的灵药,启明挠挠头,干脆一狠心,把整个储物袋都递给了玉衡,痛心道:“罢了,都给你,你看要用哪些。有剩的……算了,留着吧。”

若是玉衡自己受伤,他必然不会收下,但如今伤的是祁夜,而且还是重伤,玉衡自然不敢随意以对。灵药自然是愈多愈好,他硬着头皮接下,真情实意地道了谢。

启明给出储物袋后,便不敢再看它一眼,生怕自己一个不忍心,将它讨要回来。

“不用客气,若真的想道谢,以后还请你多在尊上面前美言几句。”

玉衡觉得启明太亏了,他人微言轻,几句话可抵不过这些贵重的药。

虽然现在不能跟启明坦白这些药的用途,但私底下等祁夜醒来后,他会跟对方说明白,不会夺了启明的功劳。

这么说来,也确实算得上是在祁夜面前美言几句?

于是他连忙应下:“没问题。”

听到这话,启明安心了许多,连带觉得这药给得值。

他目送玉衡离开,才发觉玉衡身上又穿着尊上的衣袍。

怎么他以前就这么笨呢?

石杨镇的时候玉衡也是穿的尊上衣袍,难不成他们在那时就……

启明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寒颤,幸好幸好,地牢那次尊上没有怪罪他,不然没有保护好夫人的罪名,够他死个上百回的。

玉衡腰间挂着启明给的储物袋,手里捧着一盆温水,原路返回。

他一路小心,避免碰到知道实情的荣恒和易昌,没想到却在房门前看到了完全不想看到的人。

易昌一见到他,就走了过来,一双眼如鹰一般锐利。

“你回来了?尊上呢?”

玉衡心里咯噔了一下,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一趟他竟是一下子遇到了魔宫两位大忙人,没想到避过了荣恒却没避过易昌。

这人该不会是特意在这等他的吧?

“回来的路上我和祁夜分开了,不知道他人在哪。”玉衡面不改色,实则心里慌得很。

易昌略一思索,没有追问。

他视线落在玉衡手里的温水上,状似随意地问道:“你受伤了?”

热水是给祁夜用的,受伤的人才不是他。

但玉衡不能暴露祁夜回来的信息,正要点头承认,却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寻常人看到有人捧着一盆温水,第一反应不该是以为对方要清洗身体吗,怎么会认为是受伤需要处理伤口?

玉衡不疑有他,纠正他的思路道:“我刚回来没多久,觉得身上颇脏,需要洗一洗。”

易昌:“你不会净身术法?”

玉衡:“我一个阵法怎么会术法?”

易昌一噎。

确实如此。

玉衡捧着水站在房门前被堵了挺久,他不可能邀请易昌进门坐一坐,毕竟祁夜还在里面躺着。

易昌似是没发觉玉衡有意要快速了结话题,重新找了个好奇点问道:“尊上还未归来,你怎么会呆在尊上房里?”

玉衡一愣,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是了,祁夜“还没回来”,他为什么会呆在祁夜房里,而不是魔宫早就给他准备好的房间里?

易昌像是找准了玉衡的破绽一样,针对这个点又问了一个:“而且,尊上房里为何要设置阵法?方才我欲要将近期调查的案卷放在他桌上,没想到竟是连房门都推不开。”

玉衡生怕自己离开房间期间,会有人误入房内看到重伤的祁夜,于是在走之前在房间外围下了个禁魔阵,凡是魔修,皆不得入内。

魔宫里除了他之外皆是魔,玉衡不信有魔修能解开他拿手阵法。

没想到,确实是没有魔能解开,但对方直接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他又该如何解释?

因为紧张,玉衡的脸都憋红了些。

“那个,左护法大人,您先过来一下?”启明的声音适时从易昌背后响起。

易昌身高体大,竟是完全挡住了启明欣长的身形。玉衡往旁侧走了一步,这才看到人。

看着完全不想搭理自己的易昌,启明只好补了一句:“不会碍您很多时间,就几句话。”

紧接着,玉衡在原地看着两位魔修走远,嘀嘀咕咕地交流。

他们刻意压低了声音,他什么都没听到。

只是偶尔能从易昌投来的视线中,看出点讶异。

“你说的可有证据?”易昌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他自幼便和祁夜相识,祁夜是个怎么样的人他最清楚,这样的人,满心都是仇恨,怎么可能还有空位容下情爱。

启明恨铁不成钢,他瞥了眼玉衡的手背,说道:“夫人手背上有相随阵母阵,子阵在尊上手背上。”

就在易昌转过头看去时,玉衡手背恰巧又闪了一瞬。

启明没说错,是相随阵。

易昌小时候就跟着祁夜一同在紫霄山庄习阵,各种阵法虽说不上精通,但也是熟知的程度。

像相随阵,虽是高阶阵法,但由于用途特殊,因此知名度很高。他小时候也幻想过若是有朝一日能找到心同意合的道侣,他也想和对方一同试试这个阵。

没想到,他自己没用上,反而祁夜比他走先一步?

启明不知道易昌心中所想,继续劝道:“夫人住尊上房间天经地义,夫人不想让别的男人进尊上房间天经地义,所以左护法大人,别追问了,你没看到夫人脸都红了吗?”

玉衡不知道他一时紧张导致的脸红,竟被这般解释。

易昌看着红晕尚未褪去的少年,终究什么都没再问,走了回去和玉衡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玉衡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这回应该是瞒过去了。

启明跟过来是因为他方才准备温水时,忘了给巾帕。将巾帕挂在木盆边缘,便走了,没有像易昌那般东问西问。

房内燃着一盏油灯,一旁还点着药香。

玉衡生怕血腥味过重,药香压不住,还特意下了个隐蔽的防护阵,将房间内外彻底隔绝。

地上放着的清澈温水早已染得深红,床脚旁还有破碎的衣料。

祁夜身上有些伤口愈合得快,粘连在布料上,玉衡只能小心地撕扯,于是一件上好的外袍,就被他毁得面目全非。

看着祁夜身上大伤小伤,玉衡这才体会到为何当初祁夜会将他交给祁掌门。

祁夜是怕无法应对仙宗诸人的围攻,怕还要搭上他的命吧。

还在潺潺渗出鲜血的伤口将玉衡的思绪拉了回来,他俯身靠了过去,这才发现这些伤口边缘微微发紫,似是中了毒。

没有发紫的伤口都已愈合,看来这些伤就是因为毒性阻拦,才直到现在都没愈合的迹象。

这可难办了。

他不能保证启明给过来的药中有解药。

将储物袋中全部灵药取出,摆在床铺外围,玉衡急得额头冒汗。

恰此时,一只发白的指尖伸出,直指某一灵药。同时还响起一道虚弱的声音:“这个可解毒。”

玉衡怔愣,将药拿起,随后靠到祁夜身旁问道:“你感觉如何?”

“再不解毒,就没感觉了。”

所有担心在听到这话后顿时湮灭。

还有心情开玩笑,那应该是没有大碍。

原本还提着吊着的心,如今总算回归到原本位置,玉衡宛若是吃了颗定心丸,手中极快地磨粉,将灵药撒在发紫的伤口上。

启明的储物袋中应有尽有,玉衡拿过绷带,生疏地给祁夜包扎。

绕了几圈,都是松松垮垮的,玉衡又多绕了几圈,硬是把祁夜健壮的身躯,包扎得臃肿难看。

始作俑者还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觉得自己包扎水平有所进步。

起码绷带没再松开了。

他挑出几颗高阶止血药,又选了些恢复的灵药,一股脑地喂给祁夜。

祁夜无奈地叹了口气:“解了毒就好,这些用不上。”

玉衡不知他哪来的自信,依旧强塞灵药给他,幸好这回祁夜没多说什么。

弄完这一遭,祁夜似是耗尽了仅剩的气力,再度昏睡过去。

玉衡收拾完回到床榻边,看着逐渐恢复气色的脸庞,紧绷的嘴角总算松下。

祁夜睡得安稳,如剑般锐利的眉自然缓下,柔和了向来硬朗的轮廓。玉衡支着下颚,靠了过去。

毫无瑕疵的肌肤离他更近了。

不得不承认,他很喜欢在一旁看着祁夜。哪怕什么都不做,都觉得很满足。

上辈子祁夜还在被封印的时候,他就一直偷偷留意着这个五官线条凌厉,看着极难靠近的人。

之前他一直认为这番举措是在提防祁夜解阵离开,现在回想起来,或许在这层想法之下,隐藏着他单纯想要看祁夜的心思。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玉衡下意识又靠近了几分。

他从未如此近地观察过祁夜,看着像刷子般浓密的睫毛,他突然手痒想要伸手摸一摸。

不知道手感是不是和祁夜给旁人的感觉那般冷硬。

鬼使神差般,他伸出了手。

软软的,和祁夜这人一点都不像。

“摸够了?”

近在咫尺的眼突然睁开,玉衡被吓得连手都忘了收回。

他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慌忙后退,“我看你眼睫好像还沾着些血迹没擦干净所以才伸手擦了几下。”

语速之快,好像说慢一拍就会立马被发现。

站在床榻边的少年耳尖红得滴血,祁夜没有点破,顺着他的话道:“现在擦干净了吗?”

“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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