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通往浮碧阁的路上,叶浅泓还恍如在梦中。

这么容易母后就允许了,好多想好的理由都没有用上呢,白白熬了自己一夜……

昨天晚上,把小仓鼠装进香料盒子,她故技重施回了乾元殿。

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明天,婉妃就要被赐死了!

临到天明,她终于下定决心,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去见婉妃一面。

纵然失去了一切记忆,她依然感觉得到,婉妃在心中的地位。

为此,她还辗转反侧地想了好些理由,一向喜欢赖床的她,起了大早去长庆宫。

本以为要鼓动唇舌向太后争取很久,不料她一开口,太后就爽快地答应了。

“婉妃服侍皇上良久,纵然她不念及夫妻情谊,皇上君临天下也应宽容豁达,这临别见一面也使得。”

说罢,便命蕊香带她前往浮碧阁。

浮碧阁是后宫东北角一座独立的小阁楼,与冷宫只有一墙之隔,因为位置偏僻又不吉,大夜立国以来,从未有妃嫔居住过。

但是终究不是冷宫!

婉妃没有羁押大牢,甚至不是冷宫,叶浅泓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却又意识到,没有被关进大牢,也许只是因为离死亡太近,不必多费心神。

这也意味着,想要为她脱罪,几乎不可能了。

蕊香边引路边解释:“婉妃娘娘虽然犯下弑主重罪,但是终归是后宫妃嫔,天牢污秽之地,有损皇室颜面,而且……”

略一迟疑,还是说道,“太后对婉妃娘娘终归是念及一份故人之情。”

“母后与婉妃有旧?”叶浅泓诧异。

“先帝在时,太后身为南凌降臣之女,在后宫之中立足艰难,与朝中各位诰命夫人之间交往不多,只有大将军裴炎的夫人,为人豁达爽朗,一直与太后交好。”

“先帝建隆二十一年的冬天,北方少数民族齐集三十万虎狼大军大举南下,来势汹汹。先帝性情暴烈,本想御驾亲征,怎奈龙体有恙,只得命大将军裴炎率领二十万大军增援边关。”

“裴炎,不就是燕国公吗?”

叶浅泓一愣,在太后和蕊香这些日子的描述中,此人正是威胁自己皇权的头号大坏蛋,觊觎皇位良久的野心家,连同这次婉妃下毒,也有他幕后操作的身影。

当然叶浅泓自己偷偷揣测,是女儿身的秘密刺激婉妃行凶的可能性更大。

“当时裴炎并未受封国公,因这一战功勋卓著,才得了国公封号。”

叶浅泓恍然大悟,她翻阅史官笔记,对这一战也印象深刻。

这一战发生在她出生头一年,从初冬一直打到第二年开春,两军伤亡惨重,始终未分出胜负。直到入夏,燕国公诱敌深入,以火攻之策,一举歼灭敌军八万余,俘获十余万人,才彻底扭转了战局。

这一战连北方少数民族的君主都身受重伤,险些死在乱军之中,逃回去之后没几年就丧命了,之后十余年,北方少数民族都不敢再有南侵之心。

当时叶浅泓感慨万千,神思遥想,大夜立国艰难,多少将士奋战沙场,才有如今的天下太平。

二百多年前,大凌朝纲败坏,连续数代帝王只知醉心声色犬马,不理朝政,匈奴、鲜卑等北方少数民族联合南侵,中原沦丧,南凌朝廷逃亡过江,只能偏安一隅,无力收回失地。

中原、北方从此陷入群雄并起的时代,征战杀伐不断,国家更迭迅速,今日称王、明日亡国者不胜枚举,最多时竟然有十六个国家朝廷并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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