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朱颜丹的缘故,臣只怕活不过二十岁及冠礼,所以,为了大夜安泰,还需皇上继续努力。”
也许是早已认命,裴溯源说及生死,语气坦然自若。
对于叶浅泓来说,却不啻于晴天霹雳。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裴溯源耸耸肩,看向叶浅泓的桃花眸,既隐忍又深情,“臣何时欺瞒过皇上?”
“礼亲王他们不会同意的。”
“他们别无选择。”裴溯源轻轻笑了笑。
实际上,他此次入京,也是为了向几位先帝的顾命遗臣说明此事。
礼亲王得知此事,当即怒骂玉太后不配为人母,在心痛之余,要求他立刻公布遗诏,然后,按照遗诏,迎娶皇后入宫,诞下皇子,继承大统。
却被他拒绝了。
先不说澜澜早已心中有人,就单说这个朱颜丹毒依附于血脉,无药可救,就不必再继续传承下去了。
就让先帝的血脉,自他裴溯源之后断绝好了。
如今天下承平日久,百姓安居乐业,无须再生波澜。
太后是他的生身母亲,既然已经付出了这么多代价,那么,只希望她在这一条追求权力的道路上畅通无阻,一帆风顺;而澜澜,她是义父的宝贝女儿,既然今生无缘夫妻,那么,从此便是他的义妹,日后这个天下的重担交付于她,只希望永世太平,喜乐安康。
若说他还有什么心愿……
应该便是趁着自己年寿尚在,尽快替她铲除几大障碍了。
其中的北狄,便是头号大敌。
冷风袭人,月华如水。
月色轻盈的光芒被割裂,映在晃动的纱帐上。
叶浅泓顿时觉得有点悲凉。
已经两次了。
同样在这条船上。
曾经,她揭开了惊心动魄的隐秘,以为自己乃至于整个天下的命运,都将从此被改写,神奇的是,兜兜转转,一切都重新回到了原点。
跟玉祁烨是这样,跟裴溯源也是这样。
她想笑,却发觉自己已经笑不出来了。
眼前这个俊朗的少年,真的只剩下了不多的生命了吗?
明明年华正盛,充满了张扬肆意的生命力。
……
夜幕星河低垂。
静谧森然的长庆宫。
太后将最后一本奏折放下,吩咐道:“都送去尚书省,着立刻办理。”又指着另外两本,“这两个,让中书门下再拟章程,明日呈上。”
立刻有秉笔女官上前,捧起那一摞奏折,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太后按了按额头,舒缓疲惫:“皇上与裴世子还在明月湖上?”
传信的女官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太后的脸色,并无不虞,这才回道:“是。”
太后轻嗤:“哀家竟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与裴世子相熟了。”
女官不敢应答。
画舫入湖,二人说了什么完全无从知晓,只知道,二人谈到如今,已经有大半夜了。
“皇上大婚的礼仪筹备的如何了?”.七
殿内宫人皆一愣。
旁边有内务府的管事急忙上前回禀:“启禀太后娘娘,凤仪宫殿堂楼阁都已经收拾完毕,一应事物器皿也已经摆放整齐,只待皇上迎皇后娘娘入宫。”
太后严肃的脸上罕见地浮起了一丝笑意:“津川李氏那边筹备的如何了?”
立刻便有司礼监的女官上前:“派去津川的女官回信,李大小姐学习宫规甚快,而李氏众人,感念太后娘娘钦点皇后的恩德,正在全力筹备婚事,又有李氏族人,努力地筹备着李大小姐的嫁妆。”
“李泰然的船队启程了吗?”
李泰然便是这一代津川李氏的族长,李绮年的父亲,官拜津川郡守。
虽然是榜眼出身,这几年来也一直是文官,但是却统领着数万精兵,算是兼任武官。
曾经有官员上书,李泰然以一个文官身份统兵不合规矩,要么收回他手中的精兵,要么干脆给他加赐武职,被太后断然否定。
很多人认为,这是太后不想和北疆燕国公府彻底撕破脸皮。
毕竟,津川是北疆军队进京的关隘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