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心忐忑着,又迎来了另外一位意料之外的访客。
……
那一日,阳光明媚,叶浅泓没有惊动宫人,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来到窗边。
冬日暖阳带着温和的热度洒在身上,几欲让人睡去。
正半梦半醒间,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满室寂静。
“皇上好悠闲啊!”
叶浅泓一激灵醒过来,便看见一双笑眯眯的桃花眸,满心欢喜地看着自己。
裴溯源!
只见他利落地翻过窗口,轻盈落地。
叶浅泓无语。
有大门不走,非要爬窗,是属猴子的吗?!
“马上就要做帝君了,不能再这么轻率了。”
立在窗前,裴溯源双手环绕在身前,桃花眸深深浅浅:“你……真的不要了?”
叶浅泓坦率地回答道:“真的不想要了。”
皇位于她,终究是束缚。
“你不要就罢了,”裴溯源摸着下巴,啧啧称奇,“想不到,他居然也不想要。”
叶浅泓心下一颤。
玉祁烨真的要放弃了吗?
他……可甘愿?
“想不到,锦绣江山,万里山河,滔天权柄,还及不上佳人一笑啊!”
叶浅泓羞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方才的忧虑顿时烟消云散。
若是有外人听得此番对话,只怕要骇然失色。
整个天下的未来,竟然被两个人用这样轻快的语调调侃着归属。
裴溯源顿时收起嬉笑的神色,感叹道:“不论如何,我很感激他。”
“我以为,你会恨他。”叶浅泓坦言。
追根究底,裴溯源才是整个事情的受害者。
方一诞生,就失去了尊贵的嫡出皇子的身份,在远离亲生父母的地方长大,经历着本应该是她去经历的风霜刀兵。
裴溯源难得正经起来,沉默片刻,才开口道:“曾经,我也以为,我会恨他,或者嫉妒他……后来,仔细想想,他也与我一般,被囚禁在太后的天下棋局里,囚禁在一个人的仇恨故事里,不得解脱。”
“相比他而言,我至少还拥有过一段真正无忧无虑的日子。”裴溯源轻叹,“北疆的童年,比起宫廷的安乐富贵,更加快乐充实。”
“那些年,我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一直以父亲的儿子和北疆的战士为傲,后来,得知了当年的秘密,又去京城看过你后……虽然心情纠结,但是还是能看得开的。”
北疆辽阔的风光陶冶了他的心胸。
他有尊敬的亲人、深爱的女孩、并肩的朋友和渴求的功业。
这些都是他的人生中不可或缺的部分,相比之下,仇恨占据的位置,已经微不足道。
更何况,他明白,那个人,从小到大负担的,只怕远比自己要沉重、痛苦。
所有的故事,真正的罪魁祸首只有一个人,而那个人,偏偏是他一辈子都无法怨恨的。
那个人给予了他最宝贵的生命,是他的亲生母亲。
于他,想必是一样的纠结。
身为前后两朝的皇族血脉,本来应该是不共戴天的仇敌,更别说,他们还爱慕着同一个女孩,可是,他们的母亲,却是同一个人。
一个素手掌握天下权柄,真正倾国倾城、举世无双的女子。
……
思及二人的血脉纠葛,叶浅泓黯然神伤:“太后……还好吗?”
“太后的身体并不乐观,不过,玉祁烨此次返京,还带来了一个人。”提及这个人,裴溯源神色复杂,“据说是在南朝服侍过太后的故人,亦是太后的……好友。”
叶浅泓点点头:“我知道,他是烨的师尊,在东海的时候见过一面。”
“太后突发的寒毒,数日之前,经过他的内力压制,已经暂时缓和。”裴溯源轻叹,“若非亲眼目睹,我亦实难相信,世上竟有这样的绝顶高手。”
说着,惭愧道,“难怪,白宸侯纵横东海,所向披靡。”
“是啊。”叶浅泓亦感叹道,“白宸侯武功出神入化,实在是佩服。”
“说起来,也是他亲自出手,救出了深陷敌营的白妃。”
“白望舒是他所救?”叶浅泓大为意外。
记得玉祁烨过来,只说了白望舒获救,想不到,竟然是白宸侯亲自出手。
他……可是白望舒不共戴天的仇人!
仔细想想,好像还是他的亲叔父……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缘分?
她是不是应该同情一下白望舒?
“最让人意外的是,白妃娘娘……竟然有胆量深入敌营,孤身行刺。”裴溯源无限感慨,“不愧是易装潜伏深宫数年的人!”
叶浅泓不自然地轻咳:“……看来,大家都知道了。”
“御医禀报此事的时候,只有我和玉祁烨在场。”说着,裴溯源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意,“我已经吩咐御医严守秘密了。”
思及玉祁烨黑得能滴下墨汁的脸色。
裴溯源简直就要忍不住哈哈大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