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浅泓四处张望着，想要找一处地方，把这只可怜的鸟儿的残骸埋葬。

最终，她还是决定，把这只可怜的小东西葬在山巅上。

那里，是她和它最喜欢的地方。

……

叶浅泓小心翼翼地登上山巅，选择了一处小洼地，把羽毛放在里面，又取了一块石头压在上面。

山巅贫瘠，就连泥土都少见，只能用这样简陋的方式来埋葬它了。

终于忙碌完这一切……

叶浅泓站起身，仰望幽暗的天幕、闪烁的星辰，还有苍茫无尽的瀚海，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张天珩全程跟在她身后，没有出声，亦没有阻止。

……

突然，远方传来一声清丽的啼鸣。

在叶浅泓惊诧万分的目光中，那道苍蓝色的影子快速接近，宛若离弦之箭，转眼间就擦着翻涌的浪花，冲上了孤岛。

它一如往常地围着叶浅泓盘旋了几圈，同时，又逼近张天珩，仿佛在惊讶，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两足生物呢？

而后，它拍打着翅膀飞远了。

叶浅泓看着自己刚刚立起来的墓，突然感觉有点刺眼了。

身后传来张天珩低沉的笑声。

叶浅泓怒气冲冲地瞪了一眼笑得都直不起腰的少年，转身往山下走去。

两个人又一前一后回了山洞。

张天珩把烤焦的部分去除，又加热了一下，递给叶浅泓：“要吃吗？”

叶浅泓摇摇头。

她是真的没有胃口。

张天珩也不勉强，把海鸟撕成碎片，一点一点塞进嘴里。

……

张天珩笑意盈盈说着，眉眼在火光映照下分外好看：“我知道你喜欢那只鸟，不会对它动手的，更何况，它的叫声还挺好听。”

叶浅泓抱着膝盖在旁边坐着，没有说话。

张天珩一边说着，一边用树枝在下面的木炭堆里扒拉了两下。

突然，几个圆滚滚的东西从里面滚了出来。

叶浅泓一愣，竟然是三颗蛋。

圆圆白白，十分可爱。

“应该已经烧熟了。”张天珩把几枚蛋逐一拨到水坑里，让蛋壳快速降温，待温度降得差不多了，取出一个，递给叶浅泓，“不想吃海鸟的话，吃几个鸟蛋总可以了吧？”

叶浅泓接过来，剥开蛋壳，里面是嫩滑的蛋清，味道十分鲜美。

稍微犹豫了一下，她主动开口：“是在后山找到的吗？”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她和这个家伙还有得磨，总是这么僵持着不是办法。

海岛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不交流是不可能的。

“是啊，多亏了你引得那只鸟天天围着你转。”张天珩拨弄了一下火堆，“我才察觉到，后山的峭壁上可能有海鸟存在，可以改善一下伙食。”

海岛北边，整个儿都是陡峭的山壁，非武功高强者不得攀登。

叶浅泓立刻明白，张天珩刚才摆弄制作狼烟的材料是哪里来的了。

记得典籍记载，狼烟需要干燥的粪便做主料。

那些黑黝黝的东西，原来是他捡来的鸟粪啊。

确实辛苦他了。

叶浅泓有点心软，正想说什么。

外面传来一声声啼鸣。

是那只海鸟。

鸟叫声忽远忽近，似乎在寻觅什么。

寻觅什么……

叶浅泓手一抖，突然感觉眼前的鸟蛋不对劲。

她忍不住开口：“北边的峭壁上有很多鸟窝吗？”

张天珩冷着脸回答：“除了和你认识的那只蠢鸟，谁会把窝安在这个孤僻的海岛上啊？”

“这些鸟蛋……”

“应该就是那只蠢鸟的。”

张天珩烦躁地扔掉树枝，心想，出去把那只蠢鸟打死算了。

叶浅泓没有说话，含在嘴里的半颗鸟蛋怎么也吞不下去了。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她明白，刚才被烤的小鸟，即使不是外面和她熟悉的那一只，也肯定是它的配偶或是子女。

应该是张天珩循着鸟儿的踪迹，趁它不在，直接把老巢一锅端了。

张天珩递过来一碗水，没心没肺道：“吞不下去就吐出来好了。”

这个人，简直……

叶浅泓接过石碗，一连灌了好几口水，然后……把剩下的鸟蛋吃完了。

这下，换成张天珩吃惊了。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你以为我会出去把烤熟的鸟蛋还回去？”叶浅泓冷笑，“我没愚蠢到浪费食物的地步。”

张天珩突然笑了起来，拿起剩下的鸟蛋，一个递给叶浅泓，另一个自己剥开。

两个人在一片静默中吃着，山洞口的鸟鸣声愈发凄厉。

叶浅泓机械地咀嚼着，原本鲜美可口的鸟蛋，吃起来味同嚼蜡。

“你不用难受。”张天珩平平淡淡说着，“我们吃了这些鸟蛋，反而救了那只蠢鸟。”

“这个季节不是鸟儿繁衍子嗣的时候，不知道为何这只蠢鸟会下蛋，还下在这种地方。”张天珩继续说道，“不仅要孵蛋，还要天天出去寻觅食物……寒冬海上，想要找到足够的食物是痴人说梦……它迟早会死在惊涛骇浪之中。”

“就算它运气好，能支撑到把鸟蛋都孵出来……雏鸟破壳而出，它需要寻找的食物会更多，迟早会留下一窝雏鸟活活饿死……现在，它悲伤一阵子，离开这里，至少是一条活路。”

张天珩的声音清亮冷淡，与外面声声哀怨的啼鸣形成鲜明对比。

叶浅泓恶狠狠地把最后一口鸟蛋塞进嘴里：“吃个东西，哪来那么多大道理？”

张天珩无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