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推算没错。

入夜,狄族统领都下船到岛上歇息,留下奴隶不停来回搬运。

……

暮色苍茫,寒风刺骨。

因连日暴雪,小岛路面结冰,难以行走。

东西沉重,而路途艰难,稍有迟缓,便是一顿皮鞭。

“快点做活!”一个看守士兵不耐烦地抽打着一个脚步踉跄的奴隶,“若是天亮了还没做完,就把你们这帮废物统统弄死!”

本来,那个奴隶就已经体力告罄,被他抽打着,更是雪上加霜,脚步混乱,不慎跌倒在地,怀里的箱子掉落,各色晶亮的珠玉首饰散落一地。

见状,看守士兵更是恼火,举起手中的鞭子,劈头盖脸地抽打着那个奴隶。

“混账东西!竟然敢摔宝物!随便一个,买你们一百个都足够了!”

叶浅泓皱起眉头。

周围的奴隶也都露出了愤慨不忍的神色。

并无人上前帮忙。

狄族士兵向来冷酷,对奴隶的管理更是严苛,稍有反抗便是格杀勿论。

没想到,张天珩居然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箱子,跪在地上捡拾珠宝首饰,然后放到那个空箱子里面,往前一送,正好挡住了鞭子。

“别耽搁了军爷的大事。”张天珩低声道,“快点起来。”

那个奴隶知道,这是唯一的生机,当下便忍住剧痛,站起身来,抱起那只箱子,小心翼翼向前走去。

那个士兵的火气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心想,反正这些奴隶最终都是死,何必和一个死人过不去,便收了鞭子,转头去驱策其他人。

叶浅泓松了一口气。

……

在看守士兵看不到的角落,那个满身血痕的奴隶停下了脚步。

四周顿时围过来了七八个奴隶:“平嵩,你有没有事?”

平嵩接过旁边的人递过来的水壶,喝了几口,沉声道:“我没事,只是皮肉伤,让大家担心了。”

说着,看向张天珩,“方才,多亏了这位小兄弟。”

周围几个人看向张天珩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感激。

看来,这个平嵩,应该是奴隶之中颇有威望的领袖呢。

叶浅泓突然明白,为什么张天珩要冒险救他了。

平嵩来到两个人面前,郑重抱拳行礼:“多谢两位。”旋即又有点疑惑,“先前,在队伍里,好像没有看见过你们呢。”

张天珩笑了笑:“我们力气小,做活都落在后面,你们自然看不见了。”

两个人皮肤黝黑,眉毛粗重,身材瘦小,确实不引人注目。

平嵩也笑了笑:“看两位谈吐,应该是富裕人家的孩子,想不到也被掳掠进了这个魔窟。”

狄人掳掠奴隶,是想要奴隶替他们做活,故而选择的都是岸边身强力壮的农民和渔夫,瘦弱的少见。

虽然肤色黝黑,但是天生的气质是掩盖不了的。

两个人站在一群衣衫褴褛的奴隶间,自然是出类拔萃。

叶浅泓暗暗警醒:“我和兄长出门游学,怎知……”

果然是书香门第的孩子。

平嵩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深为同情:“没想到,上等门第的公子,也会遭遇这等不幸。”

叶浅泓无语:“这种时候,还管什么门第出身啊。”

张天珩也摇头苦笑:“我们马上就要死了,还管什么门第?”

死?

平嵩等人面面相觑。

“我们听话做活,应该不至于吧。”一个瘦高个儿低声道,“听说北狄喜欢抓捕奴隶到北方替他们放牧呢。”

蝼蚁尚且偷生。

哪怕沦落至此,只要有一点活着的希望,他们也不愿意放弃。

“那是在陆地上,咱们在海上。”张天珩冷笑,打破他们的幻想,“他们抢掠了这么多财物,可是,船只空间有限,承重也有限。”

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算术题。

他们大都是在码头上讨生活的,对船只载重再了解不过,顿时脸色苍白。

一个瘦弱的矮个子低声道:“听说他们吃了败仗,急着逃回北方去呢。”

平嵩微微皱眉:“听说,大夜的西府水军还在追击他们,他们肯定要快马加鞭赶回去,免得和西府水军再打上一次。”

这样一来,更不会带着他们这些费事的奴隶吧?

毕竟,也不值几个钱,占地方不说,还增加重量,拖缓行船速度。

叶浅泓扒着手指算了算,说出了一个冷酷而现实的结果:“至少有九成以上的奴隶会被杀掉。”

平嵩身体颤抖起来:“他们应该会在这批财物搬运完动手。”

“这批财货数量庞大,搬运完至少要到后半夜,而那个时候,天气寒冷,狄族士兵只想回去睡觉。”张天珩冷静分析着,“若要动手,应该是明天一早出发前。”

“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矮个子顿时脱口而出:“趁着没搬运完,赶紧逃跑。”

“岛屿面积狭小,能逃去哪里?”张天珩眉梢抽搐,“狄族士兵精锐,而我等精疲力尽,多半会被追上。”

平嵩忍不住询问:“依你看,怎么办?”

不知不觉间,张天珩已经在他们之中建立起绝对的权威。

“趁着后半夜在船上的机会,杀掉所有看守士兵,然后夺取船只。”

刹那间,四周一片寂静。

这些天,狄族士兵对他们威逼虐打,已经让他们觉得狄族人如同恶魔一样可怕,而这个少年,竟然说要把狄族士兵杀掉,然后夺取他们的船只和宝物。

他们简直想都不敢想!

“狄族统领和主力士兵都上岛歇息了,留在船上的守卫不多,咱们人数占优势,只要先发制人,何愁不能成功?”张天珩竭力心平气和地解释,“这个岛屿距离太治城不远,只要安全到达太治城,我就能保证你们所有人的安全。”

“怎么操纵船只呢?”矮个子忍不住问,“这么庞大的船只,根本划不动吧?”

“这种船只不需要划动。”平嵩斥责道,“听说是要用什么机关驱动的。”

张天珩打断他们的讨论,淡淡道:“我和舍弟都会开船。”

平嵩他们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

这样的大船都能开,只怕,他们不是普通的读书人,说不定还是贵族子弟呢。

“船上珍宝无数,只要我们能带回去,发财致富自不必说,亦是大功一件。”张天珩继续说道,“若是上报将军府,必定有厚重的封赏,说不定还能晋升贵族呢。”

平嵩几个人的眼睛一亮。

自古以来,升官发财都是让人心动的诱饵,赌上这一把,反正比坐以待毙要好。

矮个子还想说什么。

“左威,不必说了,这位公子说得有道理。”平嵩打断他,“咱们必须想办法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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