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裴溯源，灵星辰似是又忆起了当年纵横沙场的快意，常年冷淡的面容终于出现了一点裂缝，显露出少年的意气风发。

只是，那双碧绿星眸中的忧郁，依然浓得化不开，倒映着月光，仿佛有星辰浮动。

“现在朝纲混乱，狄氏王族不仁，你何不考虑南下投靠大夜？”

“就算要投靠，也应该选择你们东瀛吧？”灵星辰吃了一惊，“至少还是友邦呢。”

叶浅泓也觉得自己挖墙脚行为有点太直白了，急忙补救：“在我们东瀛，若是主上不仁不义，就算是忠义的武将，也可以改换门庭的。”

不对，东瀛崇尚忠贞，这话有点不对劲啊。

灵星辰忍不住笑了笑：“想必，你的家族在东瀛必是思想极为活络的。”

这是叶浅泓第一次看到他以灵星辰的身份露出笑容，银月映衬下，格外的秀气可爱。

叶浅泓信口胡诌：“嗯，祖上是商旅出身，后来转任的武将。”

“故土难离。”灵星辰叹了一口气，“若非迫不得已，怎会愿意背井离乡呢？”

灵氏一族遭遇这般惨烈的灭族横祸，改换门庭也是人之常情。

灵氏一族不仅是后族，而且更是武勋无数的重臣，历代不知出了多少征战沙场的名将。

小半个北狄天下都是灵氏一族打下来的，一点也不夸张。

听说灵族覆灭，裴溯源都抚掌感叹，狄族是在自折神兵。

望着寂静的庭院，灵星辰幽幽开口：“如果只是灵氏一族的遭遇，我会放弃复仇，寻找一条新的道路。”

宫闱朝堂，权力的争斗从来都是这般的残酷。

数百年来，覆灭在灵氏一族手中的家族亦不知凡几。

“祖父官居一品，尚还在世的时候便说过，若有朝一日灵氏一族落败，也无怨尤……只当是坏事做尽，从而得来的报复。”

“可是，那个妖后，祸害的并非是一二个家族，而是整个国家。”

灵星辰提及一段往事。

“去年冬天，那个妖后在新建起的北宫赏景……”

这座北宫，是当今君上为了讨心爱的女人欢喜，特意效仿江南的风格修建的大型宫殿。

役使三十万民夫，耗费上千万银钱，历时两年才建成的。

据说，亭台楼阁，美不胜收。

遍地奇花异草，多有江南风物。

南方的植株，在寒冷的北疆以北，根本难以存活。

为了保持北宫一年四季温暖如春，整个宫殿地底下，不仅一天十二个时辰烧着火龙，而且从城外引来了温泉水。

哪怕在最寒冷的时候，北宫也是温暖和煦，极是舒坦。

沈瑶君住进北宫，总算是略略开怀。

有一天，沈瑶君在北宫赏景，发现九曲回廊下的池塘，水波清透，深可见底。

没有鱼儿，实属美中不足。

当时恰是数九寒冬，沈瑶君指名的赤尾锦鲤，只有再往北的十里冰涧才有。

这个季节，大雪封山，水面冻结，冰厚数尺，根本无法捞鱼。

可是，宠后一声令下，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也要拼死一试。

内廷侍卫拔山涉雪，万分艰难，终于成功捞取了七十六尾赤尾锦鲤，送回京城。

原本出动的八百精兵，生生折损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