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退了身边跟随的侍卫和暗卫,玉祁烨缓步走上前,站在她身边。
神情平和,甚至有点压抑,而她敏锐地察觉出了一点残留的情绪。
“你生气了?”
“皇上看出来了?”玉祁烨微微欠身,“臣失态,请皇上恕罪。”
叶浅泓默然。
“你不问我为何愤怒吗?”遥望着深远的大海,玉祁烨冷不丁开口道。
叶浅泓有点心虚:“大概是军中出现了一些急事吧。”
玉祁烨摇摇头:“世人皆道,军中事物繁杂,可臣掌兵日久,自信都能克服。”
“那就是……什么人惹你动怒了?”
“皇上所料不错。”玉祁烨神色黯淡,“那个人就是臣自己。”
“啊?”
“臣忽然发觉,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般能干。”
“这……烨,你已经很能干了。”
“可最后还不是被人耍的团团转?”玉祁烨摇摇头,“有时候,一个看似细小的错误,会牵动整个未来局势的变动,真可谓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
这么严重?
不就三条大船?
叶浅泓心虚地咳了咳,勉强安慰道:“术业有专攻,你适合排兵布阵,阴谋诡计却未必在行。”
“看来,皇上似乎是知道臣说的人是谁了,对吧?”
玉祁烨交叠在船舷上的双手分开,转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呃……”
“皇上肯定已经猜到了,臣在哪里跌倒了。”玉祁烨长叹一口气,“臣记得,前几日沈三小姐派人来给皇上送了不少东西,想必此人是皇上的熟人吧?”
叶浅泓的一颗心高高悬起,只得面不红心不跳地瞎掰:“原来你认出来了,只是,如今黑蛟王一脉早已衰落,他又能做什么?”
“皇上宅心仁厚,臣也明白,贺承挽一介有勇无谋的护卫,的确无关紧要,只是……”玉祁烨苦笑,凤眸锐利,“皇上可知道,三天前西府水军打扫战场,贺承挽的尸体也被打捞上来,贾万春还特意核实过。因为怕皇上伤心,臣并未禀报,只吩咐厚葬,却是想不到,看似无关紧要的小事,会被人利用,反将了一军。”
“啊?”叶浅泓七分震惊,三分难过。
难过是因为突兀的死讯,而震惊却因为更复杂的东西。
“所以,皇上所见的贺承挽,实乃有心人假冒。”玉祁烨浑身冷气四溢,“臣之前派遣暗卫紧盯临川侯府,发现可疑人物进入,只可惜来不及深入调查。”
“你是说……”
“若是臣所料不差,此人应该是夙源。”玉祁烨顿了顿,“他精通易容术,沈崇阳与贺承挽又不熟悉,自然极易受骗。”
看着叶浅泓愈见苍白的脸,继续说道,“他带着黑蛟王幼子吴澄的面具来到灵州城,又在天龙寺刻意接近,套取情报,就是为了谋夺黑蛟王残余势力的财富。”
“然后呢?”叶浅泓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当初皇上就算不跟着他跑路,他也会来一趟灵州,只是因为皇上,让他的计划出现了所料未及的变数。”
“准备好的身份被皇上越俎代庖,黑蛟王的残余势力全部覆灭,于是他当机立断,改变了主意,把心思打到临川侯府身上……”
烨,你不必气愤自己不如夙源,仅凭这些细节就能推断出他所有的计划,已经足够妖孽了!
叶浅泓暗暗感慨,一边劝解道:“只带走了三条船,有那么重要吗?值得烨半夜在甲板上生闷气?”
“三条大船,有差不多半个临川侯府的家底,皇上以为呢?”
“这么多?!”叶浅泓微微震惊,旋即想到,“这么说,沈崇阳早就知道咱们要对他动手了?”
“尚未与皇上说,昨日沈崇阳不甘受辱,于临川侯府内横剑自刎。”
叶浅泓惊叹,想不到,沈崇阳居然如此刚烈!
罢了,反正也是难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