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〇〇团一连接七二〇团四连,七〇〇团军务股接七〇〇团一连……”

“错。”

“又错”

自从那天对抗赛江南征连着错了三次之后,接下来的一周她训练都不在状态,不仅原地踏步止步不前还有隐隐后退的趋势。话务比武马上就要来临了大家都很担心,对抗赛前高粱来找过江南征,所以澜清决定找机会去向高粱打听一下。

“高粱!”澜清刚走过来就看见高粱急匆匆的向外跑,赶忙叫住他。

高粱回头见是魏澜清叫住自己,没有一点犹豫转身拉住她胳膊就往前跑,不等对方挣扎吼道。

“顾一野出事了!”

高粱刚把自行车停下魏澜清就跳了下去,两个人一前一后跑到手术室前。

“顾一野怎么样了?”

九连和一连搞捕俘对抗,为了扩大战果他们决定抄一连后路,那条路要穿过一条山崖,林北海上去的时候脚一滑差点摔下来,顾一野为了救他掉了下来。

护士出来的时候说他情况不太乐观,左臂粉碎性骨折,要把骨头渣子都剔干净,还有脑震荡,还不清楚会不会落下后遗症。

在漫长的等待后顾一野才被推了出来,他的头上扎着绷带,脸色苍白,那双总是闪着光的眼睛紧闭着,脸上还有擦伤,让人心疼极了。

魏澜清先是跟着秦汉勇去和医生了解了情况,后续还要等顾一野清醒后看情况安排第二次手术恢复手臂功能,未来会不会有影响也取决于这第二次手术。

“我能用一下电话吗?”

秦汉勇出去之后澜清又转身回到医生办公室,她刚刚注意到这里有部电话,在征得同意后播出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您好,请帮我接解放军总医院骨伤科安婉宁。”

“哪位?”

“妈…”一直表现很冷静的澜清在听到母亲的声音那一刻才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她真的很怕。

安婉宁通过电话了解到顾一野现在的具体情况,并且向情绪很不稳定的澜清保证她会尽快赶过来,让她一定要服从安排不可以擅自行动。

这里医院的条件比较艰苦,这么炎热的天气下连风扇都没办法提供,担心汗液造成伤口感染,澜清在南征和童冰的帮助下把连里的冰棍儿票都集中起来换成冰棍儿用毛巾包着给顾一眼物理降温。赵连长得知情况后还特意派人又送了一箱冰棍儿,不过终究是不能请假太久,在做好这一切之后澜清只能跟着连里的车先回去。

她不知道的是,赵红缨私下里找了秦汉勇,两位连长都不想手里的好苗子把前途耽误了,最后达成一致把这件事先瞒下来,再私下分别做两个人的思想工作。

训练结束,赵红缨单独把魏澜清叫到了连队办公室。

“从现在开始,我要你不允许私下再和顾一野有来往,哪怕是普通的战友友谊也要断掉。”

澜清坐在对面,手指搅在一起,小声的嘟囔着,“做不到。”

没料到她敢反驳,赵红缨瞪大了眼睛,“我不是在和你商量,这是组织的决定,你必须服从。”

“连长,我知道纪律,可我们两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不是你说断就能断掉的。”澜清站的直直的,“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等顾一野恢复之后,在队期间我会尽量避免和他接触。”

赵红缨一直以为他们是新兵混训的那三个月认识的,也是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这样一层关系,但纪律就是纪律,虽然最后没得到最满意的答复,对方最后的保证也算是给了双方一个台阶,这件事也就暂时这么决定了。

安婉宁坐了两天的车赶了过来,澜清接到她的时候竟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胡杨?你怎么来了。”

“顾叔叔赶不过来,我不放心一野,正好搭安阿姨的车过来看看。”

胡杨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连衣裙,头发披散在身后,一副温温柔柔淑女的模样。再看魏澜清,一身军装干净整洁,就是大半年的训练下来,皮肤晒得有些黑,倒也显得更加英气。

“黑了也瘦了。”安妈妈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心疼,“走吧,先去看看一野。”

顾一野醒来的时候高粱还在一旁吃着冰棍儿,见他醒了,赶忙把他扶了起来,顺手塞了跟冰棍儿到他嘴里。

“你醒了正好,赶紧帮我消化消化,我这一下午吃半桶了,冻得我脑仁儿都疼现在。”

顾一野被冻的打了个寒颤,赶紧用没受伤的手把冰棍儿拿了出来。

“我现在是个病人。”

“病人?你还坐月子你受不了风了你,我告诉你只要没死,赶紧爬起来训练,叫人提心吊胆的。”高粱嘴上嫌弃着,实际上这次也被吓得够呛,“魏澜清为了给你降温,把整个服务社的冰棍儿都搬来了,化了多可惜啊。”

顾一野低头看了眼空了半箱的保温箱,再看看手上开始慢慢融化的冰棍儿,温柔的笑了笑。

魏澜清走进来的时候恰巧看见顾一野把冰棍儿塞进嘴里,三两下跑过去夺了下来。

“你怎么回事啊,刚做完手术就吃冰棍儿,找死是不是,演个习你爬那么高干嘛,你会飞啊,还是摔得不疼啊!”

“清清……”

澜清一开始还气势汹汹数落个不停,说着说着眼泪就吧嗒吧嗒掉了下来,这下顾一野慌了神,赶紧坐直身子去拉她的手想要安慰她。

“你看我都没事了,别哭了。”

“就是啊,这还那么多人呢,你这哭的太难看了。”

高粱坐在椅子上啃着冰棍儿嘴里也不闲着,经他一提醒顾一野才注意到病房里的其他人。

“安阿姨,胡杨?你们怎么来了。”

澜清也想起自己是干嘛来的,赶紧甩开顾一野的手把眼泪擦干净。

安婉宁检查了下顾一野的手臂,就让澜清带着自己去找一下主治医生,来之前已经通过军区打过招呼,第二台手术由她来主刀,现在需要看一下详细的病例。

病房里就剩下三个人大眼瞪小眼,高粱肚子咕噜一下,打了声招呼就跑了出去。

“我…我给你削个苹果吧。”胡杨带了一袋子水果,说着就从里面挑了一颗出来。

“别忙了。”

胡杨手里的动作没停,简单的清洗了下苹果仔细的削好了皮,还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趁顾一野没有防备塞到他嘴里一块,她端着水果静静的看着他。

“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帮我打欺负我的人,我帮你切果子吃,这个约定你忘了?”

“都五六岁时候的事儿了。”

“是七岁。”

胡杨说着又递了一块苹果,却被顾一野偏头躲了过去,气氛一时间尴尬了起来。

“你要不吃,我可一直举着了。”

“你别老那么任性啊胡杨。”

“一直以来我在你眼里就只是一个任性的小妹妹。”胡杨坐了下来,把东西放到一旁的小桌上,“那澜清呢?在你心里她是什么样的存在?”

胡杨的反问让顾一野乱了心神,一开始他确实把她们两个当作小妹妹来照顾,什么时候变得不一样了呢。是有了共同奋斗目标的时候,一起训练的时候,还是在她无条件支持自己的时候,他也说不清楚。

“是同伴,是战友,想一直陪在她身边,看不见时会想她在做什么,看到时会觉得开心。”

胡杨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眼里却闪着泪花,她想说点什么但是又怕一开口就再也控制不住,轻轻点了下头快步走出了病房,在门口还差点撞上要进门的高粱。

“你欺负她了?”高粱进来之后还不停的向门口望去。

“你不用回首长那里吗?”

“我请假了,专门来照顾你,不过你可别太感动,我就是看你实在太可怜了。”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安婉宁坐了两天的小车腰酸背痛的,提出让澜清陪她走一走,两个人在医院前院里慢慢走着。

“说吧,和一野是怎么回事。”

“什么都没有啊。”澜清踢了踢地上的石子。

“你妈我还不瞎,魏澜清我警告你,当初是你要死要活的要当兵,你要是因为违反纪律被退兵,看我怎么收拾你。”看她这个扭扭捏捏的样子安婉宁就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你们也不能一辈子都只是个兵,现在该收敛就收敛点,别把什么都放在明面上。”

“妈,你很有经验啊。”澜清挽住妈妈的手臂把头轻轻靠了上去。

“你这孩子。”

顾一野的第二次手术很成功,他的恢复能力也很强,等手臂完全长好了基本不会影响到未来的训练,这下众人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胡杨在上车之前提出要和澜清道个别。

“我其实是来告别的,我马上也要去读书了,我们可能很久都见不到了。”胡杨张开双手,“抱一下吧。”

魏澜清向前走了一步,轻轻和她拥抱了一下,“我们曾经约定过高考后一起去读书,是我食言了。”

“不,这一直是我和你们的约定。”胡杨笑了笑,如果说顾一野是明确的拒绝她的提议,那澜清就一直在用微笑来回绝她,“其实我还挺不甘心的,明明我比你要更早的认识他。”

“感情的事没有先来后到。”澜清知道这个时候这么说不太好,但她没办法虚假的安慰胡杨。

“你真讨厌。”胡杨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在我原谅你们之前是不会给你们回信的,特别是顾一野,我之前寄出的那么多信他都没有回。”

“我会给你写信的。”

胡杨注意到站在窗口的顾一野,大声喊道:“顾一野,敬礼给我看,我很难受,但是我想看。因为,因为太帅了。”

顾一野闻言向胡杨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这是一场特殊的告别。

“一定要幸福啊,我最重要的两个人。”

胡杨在澜清耳边轻轻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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