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唐千礼非得不让他进学校,他也就无可奈何,目送着小毛贼进了大门,他掉转车头回府。

摸出手机,看了眼温玉发的消息扔到一边。

几十条信息没一条是自己想看见的。

他驱车回到自己小区,停好车,一打开车门,温玉在隔壁停车位等着。

脚在空中愣了一秒,飒飒落地,他弯腰从车内拿起衣服披上,走到温玉面前,云淡风轻地道了句:“出院快乐。”

温玉那些情绪在见到周筳韫顷刻间烟消云散,所有疑惑与不解到嘴里变成关切:“吃饭了吗?”

“晚饭还是宵夜?”周筳韫按完电梯,转头嘻嘻道:“我都没吃。”

“那我给你做。”温玉嘴角也跟着对方甜美的笑容而扬起。

“可以呀。”周筳韫没拒绝,还挽着温玉的胳膊进了电梯。

“你想吃什么?”

周筳韫挑挑眉:“你得看我冰箱里有什么,好像什么都没有。”

“……”温玉看了看时间,“那你先回去,我去买吃的回来。”

“我不要吃外卖,就想吃你现做的。我要吃酱猪蹄,肉丸子汤,热拌菜……”周筳韫一口气连点了十样大菜,每一样耗时耗食材,没有半小时做不好。

明显是刻意刁难。

温玉面不改色地听完,末了,说:“还有吗?”

“……”周筳韫一时震惊,结巴道:“你,都记下了?”

“没有。”

周筳韫激动的心落下,脸色秒变,松开挂在温玉胳膊上的手,撒气道:“那你问什么问,我待会儿自己点外卖。”

“不要,你等我回来。”温玉语气温和,哄着。

“十分钟,我就等你十分钟。”周筳韫举起双手,十指抖动。

温玉抚上他的指尖,握住:“十分钟我还没走出小区。多给点时间。”

“那我不管,十分钟后我就睡了。”周筳韫抽回自己的手,绝情地说。

温玉不说话了,等电梯打开,周筳韫看了他一会儿,迈开步子。转身对还在电梯里的人挥挥手,笑着说:“晚安。”

温玉沉默地凝视他的脸庞,直到电梯门关上。

不可能的事,他也没想温玉真去做,周筳韫卸下脸上表情,瘫痪到沙发窝着,他喜欢和精力充沛的年轻人待一块儿,哪怕是不知好歹的年轻人,在他眼里是可爱的,尤其是像唐千礼蛮不讲理这样的,因为越是对他如此,越能反映出他对恋人的独特,独一无二的爱,谁不想要呀。

自己谈恋爱好累,还是看别人谈好玩儿。

明天他继续逗唐千礼,一大乐趣。

天马行空乱想一通后,起身去浴室洗澡,再过一月就要新年了,他还没想好给爸妈爷爷奶奶送什么新年礼物,上次答应爷爷去旅游,还没履行,过年就带爷爷奶奶去海南。

他按墙上的沐浴露悬挂瓶,半天没按出来,定睛一看,没了,那就洗发露代替,又转手去按压旁边的开关,也没了。

替换装在卧室的厕所里,就不该懒这两步,他眯着眼扯下浴巾擦擦脸,外面温度低,空调没开多久,气温还没升高。他光着膀子推开厕所门,哆哆嗦嗦地走向卧室。

后背一暖,他惊悚地转过头。

“你要拿什么,我帮你。”温玉将衣服披在他肩上。

“你怎么进的我家?”发丝贴在头皮,还滴着水,周筳韫皱眉质问。

“先洗澡,温度有点低。”温玉将他额前湿头发撩到后方去。

周筳韫裹着衣服:“去在卧室厕所帮我拿点沐浴露。”他快速钻进浴室,重新淋浴热水。

好家伙,温玉怎么进来的,难道刚刚自己没关好门?周筳韫思来想去,没想通。

“你开门。”温玉轻轻敲了门。

周筳韫将门拉开一点点缝隙,伸出一只手:“给我。”

“嗯。”温玉将瓶子塞进他的手里:“洗完出来吃饭。”

门嘭的一声关上,顺道从里面传来傲气的声音:“我要吃大鱼大肉,重口味,要吃辣椒,多放鸡精……”

所说的没有一个是他爱吃的。

温玉转身回到了厨房,准备煮一碗西红柿鸡蛋面。

面下锅不一会儿就得捞出,周筳韫爱吃生一点的,不喜欢煮太软。

然后给他炒了一个西蓝花炒肉,西蓝花跟着面煮熟捞出沥干,锅里烧油,腌好的瘦肉丁下锅翻炒,待到六成熟,将西蓝花倒入,混合炒一分钟完工。

厨房弥漫着香气,周筳韫洗完就闻着味儿来到厨房门口站着。

头发来不及吹,趿拉拖鞋哒哒哒奔过来。

温玉高挑俊美的身影在里面忙碌,戴着围裙,衣袖挽至胳膊肘,露出一大截玉脂白般的手臂,根根分明的手指灵活地持锅柄转,精明能干的模样不分场合。

他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温玉发丝凌乱的侧脸,迷恋神情随着温玉转过脸来刹那间烟消云散。

“做了什么呀?”他垫脚想看个清楚。

温玉一手端着面,一手端着菜走向他:“去餐桌坐着吃。”

周筳韫边走边系好浴袍带子,温玉体贴地为他拉开椅子。

看着两样都是他喜欢的菜,周筳韫沉默了,露出嫌弃的眼神,冷冷发声:“我刚刚说的不是这个!”

温玉愣了愣,抱歉道:“明天给你做好不好,今天太晚了。”

“我要的不是这个!”

“别生气。”温玉看见周筳韫发脾气了,急忙解释:“今天太晚了,超市没什么新鲜食材了,你说的没办法完成。”

“这不是借口。”周筳韫将筷子往桌上一甩,一只筷子不受控制飞了出去:“我想要什么,我已经说了,你为什么都不给我!”

温玉走过去,蹲身捡起筷子,跑去厨房又拿了一双新过来,放在他面前的碗上。

“我不吃,要吃你自己吃。”周筳韫严峻的脸色未减分毫。

“别生气,明天一定,一定全部按你要求来。”温玉英挺地站在他跟前,温声安抚,伸出的手始终没敢碰到对方的头上,肩膀,默默缩回。

“明天,明天是明天,谁知道明天我还在不在,我此刻想要的,明天给我有什么意思。”周筳韫仰起头,怒目相对:“我想要的,你永远不会给,是不是?”

“你想要什么。”温玉深深蹙眉,再次询问:“你想要什么?”

真要他说出个什么所以然,脑子又乱糟糟的,零散中路灯下一对身影逐渐浮现,周筳韫眼前两张脸重叠,青涩稚嫩与成熟稳重,他戾气渐渐消散,喃喃小声语:“我在校园都没好好谈一场恋爱。”说完,低下头,心头那股酸楚到处乱窜,充满遗憾。

温玉怔住,惊讶于由一顿饭引发而来的恋爱问题,没由来地,毫无征兆,他喉结滑了滑,“那我,补给你。”

周筳韫摇摇头,继而抬头:“你都这么老了,怎么补?”

“……”温玉心头这么久不知被周筳韫扎了多少刀,今夜这一句扎得最深,他嘴皮动动,不知说什么。

“青春过去了就过去了,补不回来。我们不年轻了,你回去吧,谢谢你为我煮的面。”周筳韫出言赶客,他心里也没好受多少,曾经不知年少青春好,错把石头当成宝,明明可以处处留情,却一头撞死在南墙上。

他见温玉不动,当着他的面抬手拿起桌上的盘子扣在了垃圾桶里,倒完菜,又将面连碗都扔进了垃圾桶。

“以前喜欢的,现在留着也没用。”

温玉满脸寒霜,眼神凝结成冰,目光扫过周筳韫五官棱角一遍,寻不到从前的片刻温柔,“那,你早点睡。”转身带上门离开。

周筳韫盯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蓦得松了一口气,跑到厨房为自己重新煮了一碗面。

抱到电视机面前,找出最近在看的剧《三国》,边吃边看。

他以前看过好几遍,不知怎么,又想刷一遍,他不爱追剧,家里电视机就是一摆设,贺子秋倒爱看,所以他在的时候,家里热热闹闹,一点不觉得寂寞,这一走,有点不适合。

人热闹了几天,都忘了曾经一个人滋味,说到底,人还是群居动物。

好在贺子秋那边时间差刚好,这边晚上,那边是白天,有时还能聊一会儿,听听他怎么变着法子折磨乔云霖,经常可以说一两个小时,不停歇。

乔云霖两个月里已经进医院两次了,周筳韫让他注意点,别真给人打废了,贺子秋辩解自己注意分寸来着的,没事,谁叫他狗改不了吃屎,明明谈恋爱了还往风花雪月场合跑。

不过渐渐的,两人联系越来越少,最近一次还是前两个星期,人与人除了能见面的,隔着电话的友谊维持不久。

他期待与表弟下次的见面,倒可以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面又煮软了,周筳韫明明已经够注意火候了,还是没把握好时间。

碗里的面陀成一团,没有一点食欲,他哒哒哒地将碗放回厨房,路过垃圾桶,望了两眼自己刚倒入的温玉煮的面,这么久了,都没有坨。

怎么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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