茕桦还真安安分分地待了好几天,毕竟这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伤是真的难熬,就连改好动的茕桦都没有了出去玩的心思。

有时就连看祁陌练剑都是躺在床上,开了神识去看,好几天下来,实在是把茕桦给躺懒了。

小伤口好得快,茕桦掀开衣角一看,发现已经开始结痂了,怪不得方才睡着的时候觉得有些痒,半梦半醒中还忍不住挠了两下。

祁陌推门进来,茕桦连忙把衣角盖回去。

祁陌看了茕桦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刚刚进来的时候余光看到了她的动作,问她:“还疼吗?”

茕桦眼珠子转了转,这几天躺得犯了懒,还真不想那么快就起来修炼,决定拖一拖:“疼,动一下都疼。”

祁陌见她苦着一张脸,想想她这般好动,这几天都乖乖躺着没怎么动,应该是伤口好得不如意,犹豫了片刻,抬脚走向她。

祁陌在床边坐下,说“我看看。”

茕桦往里面缩了缩,吞了吞口水,支支吾吾地说:“这……这不太好吧。”

“我得检查一下你的伤势,这么多天了还疼得这般厉害。”祁陌语气平静地像是要看一块猪肉的切口似的,更衬得茕桦的惊恐。

其实伤势早就不疼了,刚刚也不过是茕桦随口胡说的,哪知祁陌当了真,还一本正经地说想要看。

要是被发现了在说谎,会不会被抓起来吊打?

茕桦害怕地咽了咽口水。

茕桦又往里边缩了缩,不停地推脱:“不不不,不用,我的伤也……没那么严重,你不用看了。”

“真没事?”祁陌疑惑。

“真没事……嘶!”因为太过慌忙,动作太大了,拉扯到了伤处,一时没忍住痛叫出声。

祁陌见状向前探身,将茕桦拉近,也没强求看她的伤口,却是把她的身体平平整整地摆好躺着,像个父亲一样对自己不省心的女人叨叨:“既然还会痛就不用再乱动了。”

茕桦哪里会想到祁陌给她摆正的时候,还用上了仙力,现在她就像是被钉在了床板上一般,动弹不得。

见她不愿,正要开口讨价还价的样子,祁陌赶紧开口打断:“你还想不想练剑了?”

“想!”上次被自己闹脾气错过了,茕桦越想越亏。

“那就好好养伤。”祁陌留下这句话就往外走。

茕桦见他头也不回地走了,不死心地囔囔:“那把我放开再走呀!我又不是小孩了,我不会乱动的。”

回应她的是祁陌毅然离开的背影。

茕桦干巴巴地躺在床上,在心里数落了他上百次混蛋,最后抵不住困意,睡着了。

茕桦醒来时正好听到了祁陌回来的推门声,房内漆黑一片,带他点燃了几盏灯,房间逐渐亮了起来,茕桦看着在一片柔光之中的祁陌,暗叹这人长得真好。

其实茕桦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觉得他长得很好,他站在擂台上熠熠生辉的模样给了她很大的印象。身边的长辈都在对他赞不绝口,茕桦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好像是为了跟他说两句话才跑上擂台的,怎么就打了起来了呢……

恍然间听到祁陌在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她的名字。茕桦回过神来,发现她一直在盯着他看,两个人都有些不自然地偏头,没再对视。

“我去街上买了些小食,你要吃吗?”祁陌问道。

“吃吃吃!”茕桦正要坐起来,整个背却是完全黏在了床上,只能堪堪仰个头,茕桦欲哭无泪:“你倒是先把我放开,不然……你喂我吃也是行的。”

喂是不可能喂的,祁陌解开了仙术,茕桦赶紧活动了一下,就爬下了床。

坐在放了小食的桌前,拿起一个大鸡腿就往嘴里塞。

仙人是没有口腹之欲的,可是茕桦有呀。天界除了蟠桃就是琼浆,茕桦都吃腻了,才会经常去南海边上烤鱼。

祁陌又拿出了一个东西,正吃的津津有味的茕桦转头一看,愣住。

“我找了好几条街才找到的,你应该喜欢。”祁陌的声音此刻就像是恶魔的低语。

这是一个马面面具,还是一只老马,两腮都已经窝了进去,整体看起来恹然无神,哪里有俊健马儿的神采?

怎么会有人做这种面具呀!祁陌居然还以为她会喜欢给买下了?

报复,这绝对是报复!

茕桦曾给过祁陌一个丑得不行的牛头,这会儿就还她一个丑得不行的马面。

这么一想,茕桦都怀疑这些小食都附带报复,里面可能有毒……

“怎么了?”祁陌见她变了脸色,也不接过面具,疑惑不解,“不喜欢吗?不够丑?”

茕桦深呼吸几次,大脑飞速运作试图理解祁陌这句话的意思,什么叫不够丑所以她不喜欢?她审美有那么……差吗?

“你之前送过一个牛头面具,我还以为你喜欢这类呢。”祁陌一本正经地说道。

茕桦咂舌,用巡视的眼神一直看着祁陌,惊恐摇头:“谁会喜欢那么丑的东西?”

“那你为何送给我?”祁陌反问。

茕桦仔细回忆当时自己挑那个面具时场景,当时被闷坏了,好不容易同意出门还被一个讨债的寸步不离地跟着,心情郁闷到了极点,要给祁陌的东西自是往最丑的挑。

茕桦轻咳两声试图掩饰:“当时灯光晃眼,我看走眼了吧。”同时心虚地摸了摸后脑勺。

“那我带你去挑个你喜欢的吧。”祁陌提议。

茕桦感觉更奇怪了,今天的祁陌有点不正常,以前他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坐在一个角落,仍她怎么闹腾都受之不理,今天怎么就主动找她,还给她送东西?

有大事。

茕桦心里的第一个想法。

茕桦靠近祁陌,问他:“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祁陌面色如常,茕桦看不出任何信息。

茕桦认为一个人会无缘无故讨好另一个人,要么有所图,要么就是心虚,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小心地问道:“那你是要扔下我一个人跑了?”

“……”不知道茕桦一系列忐忐忑忑的心理活动的祁陌,正疑惑地看了茕桦一眼,“我是想你让你开心一下,我们要准备进深中巷了,接下来要面对的,就不似现在那般轻松了。”

原来如此。

可能是刚刚茕桦的猜想对她来说太过可怕,听到这个原因,反而冷静下来了,又隐隐地带着点兴奋。

“真的吗!”茕桦笑得眉眼弯弯,差点扑上祁陌,而后又想到了什么,兴奋的情绪收了大半,遗憾道“可是我还没练剑呢。”

“我只是说准备,又不是说马上,你还有时间练。”祁陌安慰她。

茕桦瞪大双眼看着祁陌,照他这么一说,之前一年的时间,她不都是在准备吗,他现在在说什么废话?

回过神来的茕桦直接将祁陌给赶了出去,嘴里提着要求:“你快去找全城最好看的面具回来!”

——

待茕桦将祁陌教的基础剑术都学完了,也没等到他再提起什么时候进深中巷。

总觉得祁陌这段时间总是看着百徐城的某个方向出神,一连叫了好几下都没有回应。

耍完一套剑之后祁陌仍然没有回神,茕桦将入了鞘的剑尖戳了戳他的腰背,他有所觉的转过头来,问:“怎么了?”

“我问你我刚刚那一套剑耍得怎么样?你可满意?”茕桦气鼓鼓地问道。

“我刚才没看到,你再来一遍。”祁陌面带歉意。

茕桦忍了又忍,终是忍住了把剑砸向他的冲动,生气道:“我不练了,我今天练了不下十次了,你都没有看到,你就是存心耍我!”

“练剑就是要多练,才能越来越好。”

“那我练了这么多次你都不看一下,怎么知道我有没有练好?”茕桦要抓狂了。

“那你再来一遍,我这次定会好好看着。”祁陌完全转过身来看向茕桦,一脸认真。

又是这句……这句话他进来也说了不下十次了,要不是看着太阳逐渐西落,茕桦都以为自己一直在重复经历这个节点。

茕桦闭了闭眼,终是没忍住将剑砸在了他的身上,气囊囊地说道:“要练你自己练去,今天我累了。”

转身就往房间走去,走了两步又觉得就这么把剑给了他太亏了,又回去把他接住的剑夺了回来,还不忘捏住拳头一脸气鼓鼓的作势要打他,才转身离去。

在完全转过身之前,悄悄地朝祁陌三番五次望着出神的方向看了一眼,不解。

明明什么都没有,他到底在看什么?

不过,很快的,茕桦就知道了原因。

今日夜空之上挂着百徐城难得的月圆,晚间忽然吹起了徐徐清风,茕桦仍缩在角落里生闷气,祁陌一无所觉的谈定沏茶。

茕桦遥遥听到今夜的百徐城似乎比以往都热闹了许多,鼓瑟吹笙奏起声乐,一大片的欢声笑语自入夜以来就未曾断过,街上欢歌纵舞,似在庆祝着什么节日。

茕桦心生好奇,暗暗看了一眼祁陌,想到他今天的心不在焉,又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你想去看看?”祁陌却似若有所觉,转头问她。

“不想!有什么好看的。”茕桦下意识地反驳。

祁陌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竟低低地笑了,说她:“口是心非。”

茕桦被笑得羞赧,红着脖子反驳:“我才没有!看了快两年都看腻了。”

“叩叩”祁陌还未说什么,就传来敲门声,茕桦以为是碧宇来找她了,兴冲冲地跑去了开门。

门外是一个扶着拐杖的老人,他的腰背比炼火那日见他时更加的弯曲了,渐渐地拱起了一座小山。

他抬头看向茕桦,尽管他在尽量地是自己笑得面目慈祥,可他面上已经瘦得只剩下皱皱的面皮,随着他一笑,皱纹更加的深了。

他像茕桦行礼,动作缓慢,像是行动已经不太利索了,可还是坚持地行了这一礼,随后对着茕桦说:“茕桦帝姬,我家主人有请。”

“你家主人是谁?”茕桦心生警惕,有些慌乱的看向祁陌。

祁陌也站起身,朝这边走来,老人回她:“深中巷,殷月堂椤杜,恭候帝姬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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