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双手扶在她的脸上，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已经盈上了水光。

“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么？”

她现在连点头的样子看上去都是无力又疲惫。

涔涔的汗顺着她的额角往下落，他只能一次又一次抬手替她拭去。

痛苦凝聚在身体里，一颗炸弹已经被埋下，好像随时都在等着爆炸。

从头顶到四肢百骸，每一个细胞都在痛着。

全身发着冷，心脏剧烈的跳动，呼吸加快，冷汗完全将身上的衣服全部浸透。

他伸手将苏婉婉嘴里的手绢扯下。

苏婉婉视线都是模糊的，努力看清了眼前的人，“你醒了…”

“接下来…是不是只要我挺过去…一切都”

身体又在一阵冷一阵热，血液里的虫子好像加快了游走的速度。

苏婉婉咬住嘴唇，克制着自己快要破口而出的痛呼。身体却没有办法忍耐的在他禁锢住苏婉婉的掌下扭动闭上眼睛，任自己沉沦在没有任何意识的黑暗里。即便手脚被绑住，可有那么几个瞬间，顾晟甚至觉得自己抱不住她。

他们的痛苦，看在他眼里，他只会无动于衷。

可当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他只恨自己不能替代她，恨自己不能帮她分担一点这样的痛苦。

“你别再咬自己。”心里痛楚的去触摸她的唇瓣。

“实在忍不住，咬我。”这样一来，算不算是替她分担了痛苦。

苏婉婉费力的摇了摇头，想要自己保持清醒。却仍是让大脑逐渐被另一种意识控制。

苏婉婉低声喑哑的叫着他的名字，“顾晟…”顾晟

“我在这里！”顾晟忙不迭的应着。

“我好难受…好疼…你帮我解开吧”

顾晟哪能不答应，立马就去帮她解手脚上的绳子。

“别！她是骗你的！”闵子骞见状急忙出声。

“清醒的时候她会让人绑起她，然后一声不吭的忍着。”

“意识模糊的时候，她就只会千方百计讨药。”

“她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被她咬伤，就是在他第一次信了她的时候。可他低估了苏婉婉对顾晟的影响。

“她在说疼，你听不到么？”

不管是清醒还是意识模糊，对顾晟来说，疼着的，都是苏婉婉。

他不想再让她受一点委屈。

果然在他帮她解开绳子的时候，女孩猛地推开他跟跄着爬起身想向外跑。

他眼疾手快的将她抓住按在地上，

“苏婉婉！”

苏婉婉感觉清醒了一些，看着上方神情痛苦的他。

苏婉婉又哽咽着，“求你把我绑起来…”

闵子骞说的没错，她的意识完全被两股势力拉扯轮番占据。顾晟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抱进怀里，“婉婉，我们忍一忍。”

“忍过这次，你就可以健康的回去见他们。”他的话像是突然打开了记忆的开关，

她开始在他的耳边喃喃的叫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他沉默地抱着仍在不断颤抖的人，喉咙像是被什么噎住，半响也没能开口说出什么来。

房间里只听得到怀里的人在陷入混沌后依然在呢喃叫着那个属于他的名字。

再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已经变得破碎，

她贴过来的身体和落在他唇瓣上的吻都在告诉他，他成功了。她的口腔里尽是香甜和血腥的味道，因为这个要撕裂一切般的吻，

他也被沾染上了那样的味道。

苏婉婉，如果你的未来注定与我无关，

那么这样的梦，就让我自私地再做一会。

一直以来压抑着的情绪在此时暴露彻底无疑。

错综复杂的记忆一齐的在脑海里涌动，神经在一股一股地跳动前言不搭后语，前一秒说完的话，下一秒就会忘记。

身体一会儿像是落入了冰窖，一会儿又像是被谁在身上扔了火把。

所有的动作都成了让人倍感煎熬的姿势。

眼前一片模糊，所有的线条都是扭曲的，面前的人是谁苏婉婉不知道。

可是他身上的温度好像是苏婉婉可以唯一寻到的纾解之地。

他是谁？他刚刚说了，是苏婉婉最想见到的人…

摸索到滑润的脸颊，贴过去，闭着眼睛去寻那片柔软。

“这种情况…带她去冲个凉试试……”

顾晟打断他，“她还在怀孕，怎么冲凉？”

闵子骞就好像在听笑话一样，“这种情况下，你还指望着这个孩子能留下来么？”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的，不是么？”仍在妄想自欺欺人。怀孕了的中毒者顺利生下孩子的不是没有，即便他深知以她现在的身体根本留不住，可当闵子骞这样和自己摊牌说明白的时候，仍是不想去就这样轻易地否定了他的存在。

“你出去吧。”

他该怎么做不想再让任何人来教。

见他此刻听不进去任何劝，闵子骞只能无奈的推门离开。

他起身抱起已经将自己蜷成一团的人，放在床上。

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肆无忌惮的变得更多，身体上的薄汗被体温蒸腾上升。

在这里，连空气，都是跟着难过的。

她怀着孕，没有办法冲凉。

这种情况下，他也不会真的做出冲动的事。

可是他没有服用也没有注射任何药物，却仍是在此刻也不可避免的同她一样，升起了暴风骤雨的欲望。

他也上了瘾。

可是他要戒掉的是…苏婉婉…

他怎么能做到。

心尖上的难过又在一圈一圈泛开，她现在所有的行为，是在她将自己当作另一个人的情况下发生的。

吻也好，欲望也好，都是给别人的。

沿着唇角，一滴湿咸的泪水唤醒味蕾。

眼前扭曲的线条和灰黑的颜色让苏婉婉什么都看不清。只是摸索着，摸上面前人的脸颊。

手指上沾上了一片湿，愣住。

“你…哭了？”

“你为什么哭？”

“你怎么了？”

她看不清自己，可是她脸上微微怔神之后的担心却一览无遗的全部落入到自己的眼里。

他的难过更甚。

“你知道，你面前的人是谁么？”

伸手将人抱了个满怀，翻身将她按在了身下，却仍细心的没有真正压在她身上。

感觉到自己被桎梏住，恐惧感没由来的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