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糙破烂的质感，捏在手里软软的，方式一碰就会碎掉的那种。纸人一动不动的站在眼前，它的脑袋也是纯老式的纸用草绳子扎成的，被人用剪刀抠出来的两个黑洞洞的眼睛，嘴巴是由两条黑红色相间的线勾勒出来的，那副模样好像是在嘲讽他：你被我耍了。

纵使看过了真正的厉鬼，可是突然间被这么一个诡异的东西贴脸，任谁都受不了。

周默吓得浑身一颤，立马松开了手，而缺少了他的牵制，纸人随着不知从哪刮来的风，慢悠悠的往后面倒去，最后躺在地上，两只眼睛明明没有任何机关，却仿佛还是在直愣愣的盯着他，尤为渗人。

由内而外的吐出一口凉气，周默急忙从铁门中间钻出去，来到二楼，这才觉得轻松许多。

“呼……真特么的晦气。”眉头紧锁，他还念念不忘的透过门缝，看向走廊外的那个纸人。

纸人的体型和小乌一般大，也难怪在黑暗中会认错。

只不过……他是如何被掉包的呢？

周默想不太通，明明在他的印象里，自己一开始抓住的那只手臂是光滑细腻的，而且从自己掌心还残留的血迹来看，他当时抓住的绝对就是小乌没错，那么为何会突然间变成纸人呢？

谨慎的又往回走了几步，周默仔细盯瞧，可这回当他再顺着缝隙往走廊外看去时，却惊讶的发现那个纸人居然消失了。

只是一抬眼的功夫，一米多高的纸人竟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丝毫痕迹。

假如不是周默非常自信的话，他甚至都会怀疑刚刚经历的那一幕究竟是不是因为某种奇怪的东西导致他产生了幻觉。

厉鬼的障眼法么……

“呵呵……”轻笑一声，周默抿嘴摇头。所谓障眼法的效果其实与鬼打墙无异，无非都是利用某些奇怪的手法，致使人产生幻觉，最后让他们眼前所看到的景象产生一定向的偏差。

说白了，鬼打墙其实便是障眼法的其中一种。

不过归根结底，以周默目前的经验判断，无论是鬼打墙还是障眼法，都需要一定媒介，比如他第一次从二楼前往三楼的过程中，遇到的“鬼打墙”，那时候的媒介就是那一堆燃烧的纸钱。

可这一次，从始至终别说纸钱了，就连那么大的纸人最后都消失了，况且那么短的时间，周默不认为自己会中了幻想。

另外还有一点，是他非常坚信无论是小乌，还是纸人都不是幻觉的原因。

缓缓低下头，伸出右手，周默从右手的小拇指指甲中抠出一张细碎的纸片，这正是他刚刚由于惊吓，不小心从纸人的手臂上扣下来的。

“障眼法可达不到这种效果。”自言自语了一句，他观察几秒手里还不足指甲盖大小的碎纸，就是正常的磨砂触感，稍稍有些发硬。他也不了解扎纸人的具体流程，只是猜测可能为了使纸人更加逼真立体，在制造过程中或许会添加一些液体使其粘合吧。

“小乌……吴倩云……纸人……第四层……”

心里念叨着，他尝试着把线索穿起来，可想了半天，最后又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还是太早了点，最起码要等我先找到第四层，拿到前三本书再说。”

想到这儿，周默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立马睁大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的书呢？！”

“刚刚还在腰里的……”周默急忙翻找，可找遍了浑身上下，都没有看到他从楼上带下来的那两本书。

“难道是……小乌？！”

“果然！我猜的没错！”

“呵呵……真是好手段啊！先骗取我的信任，然后找机会接近我，最后趁机溜走，在把我还未来得及看的证据也一并带走。”

事到如今，小乌的身份基本可以坐实了。

他绝对不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孩。

无论是从哪个角度，都已然无法证明他的清白。

那么此时，对于他刚刚在楼上回答周默的那几个问题，也必须要谨慎对待，不能全部当真了。尤其是关乎吴倩云以及其他关键证据的那些线索，必须仔细调查清楚之后，再做定夺。

周默可是已经决定现在就去一楼找吴倩云的，假若自己判断失误的话，到时候要面临的或许就不单单只是一双“皮鞋”那么简单的了。

“还好，琴谱和学生卡还在。”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周默拿出琴谱和那张红色的学生证看了一眼，随后立马又将其放回了远处。一个揣进口袋，另一个被他直接塞进了裤子，别在大腿外侧。

“也不知道他是只需要那两本书，故意留着这两样东西给我，还是他压根没有发现。”

砸了咂嘴，周默不再考虑那些，按照自己记忆中的路线，他缓步穿过图书馆第二层，找到通往一楼的楼梯。

不像铁门外的那一座，这个楼梯是比较宽敞，且位于内部，没有那种漆黑楼道的。所以无论是看上去，还是实际情况，都要安全许多，起码能够保证视野的存在，不会在出现被偷梁换柱的情况。

迈下台阶。

这次没有纸人，也没有其他突发状况，周默顺利的来到一楼大厅。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来到这里了。

还记得刚进来的时候，他才只随便翻了书架上的几本书，就被一双皮靴追的到处乱跑。

这一回，周默决定再谨慎些。

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竖起耳朵，辨别这一层是否有异响。

同时，他仔细打量着四周。

由于除了三楼外，第一第二层都是没有灯的，只能依靠几扇巨大的落地窗来提供楼外猩红的光亮，所以周默此时站的这个位置，由于刚好被不远处的一座书架挡住了窗户，所以视野比较昏暗。

沿着粗糙且刷着黑红色油漆的墙壁往外走了几步，接连绕过两座书架，周默来到窗边，重新审视起这片空间。

身旁窗户的玻璃都是碎的，外面刮进来的寒风刺骨，而且血雨还在下，深红色的雨滴从外面直直的打在身上，有些腥气。

周默往前走了几步，避开这个地方，并一边认真的观察着正中间的地方，一边开始沿着窗户这一侧绕起了圈。

这是寻找是否有隐藏楼梯最简单，也是最方便的方法。

大约绕行了三分之一，期间他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不过这条路毕竟都是窗户，本就不可能存在楼梯，除非是艺术中心的那种户外天台。于是乎，他拐了个弯，继续贴着墙壁往前走。

不一会儿，他看到了自己进来时的那扇大门，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往外敲了敲，异常“亲切”的一片血色。

叹口气，周默不作停留，寻找起可能存在于这一层的楼梯。

“莫非是我猜错了？”

只剩下最后二十米了，如果再找不到，那可能通往四楼的捷径就真的不在一楼大厅了。

十几秒后，周默又回到了最开始下来的楼梯口处。

“看来真是我想错了。”他略感失落。

第四层一定存在，可是路呢？

三楼没有，二楼没有，一楼大厅也没有。总不会真的要从外面上去吧？

愁眉不展的想着，周默忽然想到一件事：“奇怪，那双皮鞋呢？”

那双皮鞋这次怎么不见了？本来他都已经做足了应对的打算，可为何皮鞋反倒消失了？

十倍速时间流逝，现在留给他的时间已然不多了。本来还能凭借三号和四号两本再寻找一些线索，可现在既然被小乌偷走了，那只能再靠自己寻求其他出路。

倚着墙，周默正计划着接下来具体该要做些什么，突然从他的左前方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

“哒，哒……”

是脚步声！

那双鞋终于来了！

周默屏气凝神，待在原地安静的竖起耳朵聆听着脚步声响，只要稍有不对，他就会立马撤回到楼梯上，避免发生意外。

脚步声比较清脆，但等了足足半分钟，却都没有靠近的趋势，只停留在那一片区域，仿佛那双鞋一直在一个地方徘徊，原地打转。

“怎么回事？”

“它难道没发现我的存在？又或者……它对自己不感兴趣了？”

又过了近一分钟，周默终于察觉不对劲了。要是记得没错，那双皮鞋走路的声音比较轻，且每次响起只有一道声音，而眼下这一阵阵的声音听起来却略显尖锐，而且明显能感觉到它走的每一步都有两道声音，一前一后，一大一小的传来。

“不是那双鞋？换了一双？”周默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

他决定不再坐以待毙下去了。

挪动身体，赤脚漫步，周默放缓自己的呼吸，尽量不发出半点声音，然后缓缓朝着脚步声响起的方向靠近过去。

绕过一座书架、第二座、第三座……

很快了，那道声音就在他面前那座书架后面。

场景仿佛一下子跳回了刚进入这栋建筑的时候，只不过如今他与“皮鞋”的身份角色互相调换了过来，他变成了那个“伏击者”，而对方成为了“待宰的羔羊”。

一只手小心的攀上书架顶端，周默踮起脚尖，一步一步的靠近，直到彻底露出半个身子。

“哒，哒，哒……”

脚步声还在。

猛然间，周默从书架后面跳了出来，并且顺手抽出书架上几本书就朝着面前扔了过去。

他也不管前边有什么东西，反正只要是能想到的操作，都做了个遍。

这时，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天际。

“啊！！！”

还没等看清，周默就被着突如其来的一声给吓了一跳，连忙后退。

脚步声消失了，捂着耳朵静静等了几秒，尖叫声也同样消失了。

此刻，他才定了定心神，朝前方瞧去。

只见，一位穿着黑色包臀裙的女人正站在自己面前不远处，那张脸是那样的熟悉，四十岁左右的样貌，鼻梁上架着一个红框眼镜。身边不和谐的堆放着几步书，都是刚刚他扔过去的。

一瞬间，周默就认出了她。

“吴倩云！”周默脱口而出道。

“嗯？你认识我？”眼下的吴倩云与便利店周默所遇到的那个人性格形成鲜明的对比，尤其是在赵昭将那个人制服后，她声情并茂的给周默讲了许多曾经的故事后，再次见到这样冷峻的“吴倩云”，周默不自觉的就感到奇怪。

摒弃掉那种不安的念头，他努力将这两位不属于同一世界的“吴倩云”当成两个人来对待。

听到问话，周默吸了口气，沉声冷静的回答道：“嗯，我见过你，在学校的食堂。”

“食堂……”吴倩云慢悠悠的拉着长音，回忆了一阵，说道：“我想起来了，那看来你是学生了？”

“是，我是初一一班的韩一怀。”周默仍然是盗用这个假身份。

吴倩云冷哼一声，说道：“呵，你这个身高，可不太像初一的学生。”

身高？她居然看得出来我的身高？

这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自从进入剧本游戏后，向来都是周默说自己是什么身份，其他人都不会怀疑，他还一直觉得这是剧本游戏的特性呢。

莫非是有那个世界的人看不出来？

还是她那副眼镜具有什么特殊的效果？

他闭口不答，过了几秒，直接跳过这个话题，主动发问道：“刚刚那个叫声……是你叫的吗？”

“呵，怎么，有被吓到吗？”吴倩云的语气就和当时与孙淼对峙时一模一样，看来她向来都是这样一幅冷淡的性格。

“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周默又问。

这回吴倩云没有立刻回答，她可不想小乌那么“听话”，而是勾起嘴角，一幅嘲弄的表情看着他，反问道：“你又是怎么进来的？我记得校规里好像明确提到过本校并不存在图书馆，你如果是学生的话，那么现在已经违反了校规，需要送到教导处接受惩罚，明白吗？”

“我既然来了，当然不怕什么所谓的校规。”周默发现自己需要表现的强硬一些，否则会被这个女人牵着鼻子走的。于是乎，他当即主动抛出自己最为在乎的问题：“你知道怎么去图书馆的第四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