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色绸带，包裹住那个人的身躯，身上带着浓烈的恶臭味，跌跌撞撞的朝他奔来。

“又一只厉鬼？”眉头拧紧，周默看着逐渐逼近的那道模糊的身影，他不慌不忙侧过身子，单手撑住楼梯的扶手，奋力一推，闪身躲开了对方冲撞。

而失去着力点的“厉鬼”，像一只愤怒的“蛮牛”般，一头扎在了墙角，摔倒过去。

趁着此时，周默三步并作两步，跳跑着下到一楼。

“傻叉！”骂了一句，他心里泛起一阵疑惑。

这只“鬼”怎么看起来智商这么低呢？不仅如此，似乎除了用“身体”撞击外，它压根不会别的招式，连一点对付常人的手段都没有。

就好像……

就好像一个被挖空了大脑的、刚刚死去的、且不带有任何怨气的鬼魂一样。

准确点说，这也许只是一道残念。

回过头望了一眼，并没有看到那个缠着红绸带鬼的身影。似乎一击不成，它也便随之消失了。

真的如同残念一般，它存在于此唯一的作用，就是尝试着，用自己薄弱的力量，阻挡住每一个外来的人。

“如此说来，恐怕窗户外的那个女人和窗户上的鬼脸也是这样，除了吓唬吓唬人以外，根本不会对我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威胁。”

若真是这样，周默倒是放心了许多。

要全部都是这种程度的残念，就根本不需要赵昭出场了。

只是目前对他威胁最大的，还是另外那两位像他一样，从图书馆进到此处的二人。

“他们会在哪呢？”

此时，他已经下到图书馆一楼了。

这条走廊周默是第二次经历，相对来说还算是比较熟悉。尤其是有了相较之下还算明亮一些的灯光后，更是随意了些许。

漫步在走廊上，从楼梯口的位置朝向记忆中大门的那个方向走去，期间路过一间间教室，其中在快离开这栋大楼的时候，周默还看到了他最为熟悉的初一一班。

也就是小乌所在的班级，他刚进入这个世界后第一个伪装成学生进入的那间教室。

和其他班级相同，门窗都是紧闭的，但也都没有上锁。周默伸手朝里面推了推，“吱呀”一声传来，小心翼翼的探头看去，黑漆漆，空荡荡的。

确切地说，应该是每一间教室都是如此。

学生们呢？老师呢？究竟在哪？

时间是静止的，但发生在这个时空之内的任何事物绝对不是静止的，否则若是只存在某一刹那的瞬间，那么这里的存在便失去了意义。“这本书”也同样毫无作用。

哪个人能仅仅通过一个画面便判断出事实的真相呢？

这里绝对不只是一张图片，它是一个影像，是一个有声音的动图。

既然如此，所有生活在这层时空的人，应当按照他们原本的规律生活，一遍又一般的重新演绎着当年的真相。那便是意味着：赵昭、小桐、晴晴、孙淼等等一行人，应该都存在于这里才对。

当然，类似于孙淼、王老师、吴倩云等人，指的是本就存在于这个“影像”之中的他们，并非外来者。而由于他们几位的闯入，按理来说，这个时空里该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他们了。

只是其中一个只会按照“影像”里播放的原主人公一般做着他本该做的事情，而另外一个，则另有图谋。

“但是他们现在究竟在哪呢？还有，这奇怪的震动又是怎么回事？”

一楼的震动频率比四楼更大更明显，自从脚踩地面以后，周默明显感觉到了异样的诧异，这不是地震应该有的频率，毕竟除了强烈的震感外，教学楼摇摇晃晃了这么久，却一点倒塌的迹象都没有，甚至连丝毫的碎片砖块都没有脱落，根本不符合常理。

准确的形容，他感觉此刻倒更像是有人在操纵一只大手，晃动着这个世界，而这个世界看似真实，可它却只是一个固定的整体，无法从外部破坏，所以才会造成眼下的局面。

无论那个“外力”再怎么使劲，也不能毁坏这个世界分毫，唯有从内部将其打破，改变，才是关键。

“所以这就是孙淼王老师他们想要进来的原因吗？”想到这里，周默忽然间想明白震动的由来的：“会不会在我进入这层空间之后，有人在图书馆里对那些椅子做了什么？有人在尝试着用外力破坏这个影像空间？”

“颤动是从我进来之后的几秒钟开始产生的，也就意味着我有理由怀疑这种改变与我的到来有关，否则不会这么巧的。甚至，我还有理由怀疑若真像我猜的那样，那个人应该是在眼睁睁看着我消失在椅子上，之后立刻跳出来试图通过外力摧毁这里，或是有其他目的。”

“这样说来，我在图书馆四楼时一直有人在注视着我，看到我消失后便第一时间出来……”

“那不就是小乌吗？！”周默想了半天，貌似只有这个人能够做到刚刚所说的所有事，且符合各种客观条件。

“从把两本书依次还给我，再到后来利用障眼法制造假象，一切的一切都能证明小乌其实一直在跟着自己。”周默不由得又犯了难：“可是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他既然亲眼看到我消失了，也对椅子做了某些事，那岂不是说明他知道这层空间的存在？难道他曾经进去过吗？”

“可他对我做哪些事情的意义何在呢？先抢走了我的书，又在这里把书还给我，明明有能力把我困住，却只是制造了两个幻想，还导致我因此意外的发现了椅子的问题，来到了这层神秘空间……”

突然间，周默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该不会是故意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我进来吧？！！！”

“难道说……他做那些事其实都是在帮我？他利用制造的幻想把我逼到椅子所在的位置，那些东西其实都是他故意让我发现的？”

越想越有可能，但越想越感觉不合理。比如那两本书，明明他可以不抢走的，如果是要帮助自己，那为何他会抢走之后再还给自己呢？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他的目的是什么？单纯的玩闹？小孩子心性？

“总该有理由的，可是理由是什么呢……”周默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这个想法他第一次产生，不由得兴奋，但绞尽脑汁却也想不通。

慢慢回忆着当时的尝尽：“楼道里面，从三楼通往二楼的那个楼道，小乌是在那里消失的，也是在那个地方偷走了两本书。”

“当时……我正打算带着他去一楼，不过那又怎么样？”

实在想不明白，周默干脆采取逆向思维，分析如果小乌没有拿走那两本书之后会发生什么：“我肯定会在一个适当的时机，一个安全的时机下把那两本书看完。而按照之后发生的事，我在下到一楼之后很快就遇到了吴倩云，并且她和我还是在同一个阵营，我拿着那两本书大概率会在与她分析第四层在哪的时候，顺手将其看了。而后便按照如今的发展继续……”

“等等！”

“对了，吴倩云！因为她！是因为吴倩云！”

瞪大眼睛，周默猛然惊醒：“小乌知道吴倩云在一楼，他拿走书的目的只是不想让吴倩云发现我看过了那两本书，或者说小乌不想让我当着吴倩云的面去查看。因为那里面大概率会有一些吴倩云想要隐藏的秘密……”

“依照我当时的判断，吴倩云和我站在同一阵营，那么我若是毫无防备的从书里发现了吴倩云所作的事，她一定会悄无声息的对我下手。”

“而一个小时前，她之所以没有杀我，就因为在她的视角下，我对她的话深信不疑，丝毫没有怀疑过她，也就是对她没有威胁，否则，我压根活不到现在。”

“嘶……”

“原来是这样！”

一步步的想到这里，周默惊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觉得头皮发麻。自己居然在毫不知情中，险些死了一次。

当然，不一定会死，但故事的发展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顺利。

而且更不可思议的是，甚至于，那次本该出现的危机，居然是被他一直认为是“反派”的小乌救了他。

“这样就说的通了！”

“小乌听说我要去一楼，怕我被吴倩云陷害，所以暗中离开并偷走了那两本书，让我避开一次危险。而后在刚刚找到合适的时机，再将书还给我。紧接着，为了让我发现椅子与这层神秘空间的秘密，他还特意设置了障眼法，只为了将我逼到这里。”

“看来，他或许一直没有走，从图书馆三楼开始，他就一直在帮我。”

“难道是我误会他了吗？”周默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中缓过劲来，一时半会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尤其在想到吴倩云与自己相处时候的一些举动，似乎明显她更像是“反派角色”一点。但仔细想想，小乌虽然在帮自己，可他的行为也多多少少有些古怪。

“在图书馆三楼的时候，他为什么要骗我呢？他和吴倩云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按照他的说法，吴倩云抓住了他，之后却不小心让他跑掉了。”

“吴倩云……小乌……小乌，小乌，小……吴？”

“吴……吴斌？！！！”

“小乌就是吴斌？！”

“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难怪，难怪啊……”

“难怪小乌的行径那么诡异！难怪吴斌一直出现在数据面板上，但是却没有他的信息。难怪他明明一会就在这所学校里，我却一直没有看到过吴斌。难怪一开始全班麻木，却只有他一个人有自我意识！难怪……”

一瞬间，之前所有的不解全通顺了！

小乌就是吴斌，吴斌就是小乌。

小乌就是吴倩云的儿子！吴倩云在帮助小乌掩盖当年的真相，而小乌却不愿意这么做，所以这对母子才会有观点的不和，所以两个人才会互相了解。

“小乌知道我的事情，所以他利用我去完成他想要做的事，也就是组织他的母亲，而在这期间，他必须要保证我不被吴倩云发现，也就是他着这一系列操作的目的。”

“正因为小乌就是吴斌，所以系统面板上显示的两个名字才会那么奇怪。原来我一直寻找的最后一块拼图，其实就是这个！”

“按照年龄，小乌确实对得上，他绝对是吴倩云的儿子吴斌，这一点可以肯定了。所有的不合理一下子全都明了了。”

“这样的话，小乌帮我也就解释的通了，还有吴倩云表面在帮我，实则……等下，不对……”

“也许……两个人都不是在帮我。”

“有这样一种可能，他们两个人，其实只是在利用我，从而帮助他们自己达成目的。”周默渐渐想清楚这点。

“没有人有义务帮我，可能小乌只是忽然间发现我的行动轨迹与最终目的，和他想要做的事比较详相近，所以才会帮我几次罢了。”

“他有着自己的目的，吴倩云也是。孙淼等人亦是如此……所谓的朋友只是暂时道路相同罢了。”周默心想着：“等到他们发现我要做的事和他们相违背后，可能就到了反目的时候了。”

“所以……我的目的是什么呢？”瞬间，他只觉得大脑清明了许多，心生一计。

嘴角微微上扬，周默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异样的笑容。

逐渐弄懂了一切，同时，他也计划好了一切。

利用我吗？

呵，又不是只有你们才懂得什么叫利用？

当局面变成明牌以后，优势往往会变成在所有人眼中“最傻”的那个人手里。

眼下，便是明牌。

而周默，就是那个“最傻”的打牌者。

是其他人眼中“最傻”的那个人。

只是稍微有些变化的是，他现在看打了牌局的形状，知道了牌张的分布，而这时，其他人仍旧认为他是唯一被蒙在鼓里的那位。

这样的话……

谁才是最傻的呢？

双手握紧，周默脸上逐渐浮现出诡谲的笑容：“接下来，终于开始轮到我出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