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昏睡了七天,盏盏。”
小机器人仰着圆溜溜的小脑袋,看着靠坐在床头的叶盏,认真答道。
叶盏凛然,“居然……这么久么?”
“是。一开始的时候就好像只是睡着了,埃尔维斯先生找来了好些个医生,又都给轰走了。第三天的时候你开始高烧不退,嘴巴里不断喃喃呓语,谁都听不清你在说什么,而且一直在哭。
从那时候起,埃尔维斯先生就一直抱着你,每天喂你喝退烧药,还有喂你喝营养剂,他自己却几乎是不吃不喝。
他的精神力场把整个这个房间都给封锁了,小圆除了送药和营养剂的时候,也靠近不了,直到刚刚你醒过来。”
“小圆刚刚给你量了体温,盏盏你确实已经退烧了。”
叶盏抬手摸摸小圆的圆脑壳,“让你担心了。”
“盏盏恢复健康就好了,小圆也就不会担心,埃尔维斯先生也就不用担心,也不用给自己打致死量的稳定剂了。”
叶盏表情一凝。
“小圆现在去厨房给盏盏和埃尔维斯准备一点粥。”
小机器人说完就退出去了。
叶盏却扭头凝视着躺在自己身旁的男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叶盏刚刚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谢烬。然而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会看到,或者说感受到谢烬的眼泪。
虽然那只有一滴。
虽然那一滴眼泪之后谢烬眼底的脆弱和几欲崩溃疯狂都瞬间敛去,他那双泛着红的眼睛也干得仿佛那一滴眼泪只是错觉。
但叶盏知道不是的。
她应该一辈子也忘不掉那一滴眼泪的灼热,和带给她心底的刺痛。
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当谢烬近乎凶狠的吻住她,甚至失控得像是野兽撕咬一般,她都没有流露出半点挣扎拒绝。
她只能用自己仅有的力气回抱住他,尽可能的回应安抚他。
直至后来,嘴里尝到的血腥味已经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他的。
那种血腥味好像裹挟着无尽的后怕和苦涩,一直一直泛到心尖上。
她甚至能在这一刻共感谢烬的所有情绪,那种无尽的恐慌,难以自控的焦虑,和更难以自控的摧毁欲。
他的情绪在向她诉说着脆弱和害怕,仿佛在向她求救。
叶盏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好像被一把拽到了冰冷刺骨的水里,又揉皱了再摔下去踩几脚。
虽然已经明显的感觉到谢烬情绪激烈的不对劲,即使是害怕失去自己,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但叶盏已经没有闲暇去探究。
她只能安抚。
不论是用拥抱亲吻,还是用精神力疏导。
她怕他情绪波动太厉害,直接引发精神力暴动。
但谢烬似乎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别害怕。”
他像她陷在梦里时那样哄她,心疼的给她擦去唇瓣上的血迹,方才的失控好像没有发生过似的,他的眼神又恢复了往常的清明。
之后他便倒下去了。
小圆上来帮忙把他搬到叶盏里侧睡下的,并且告知叶盏他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是长久没有休息导致的疲惫过度,也是情绪大起大伏之后的精力耗尽。
还有注射了过多稳定剂带来的副作用。
稳定剂这种东西,很多时候本来就带着点安眠性质。
虽然但是——
谢烬仍然一手牢牢握着叶盏的手,半点也没有松开的迹象。
小圆本来想试着把两人的手分开,但被叶盏阻止了。
此时叶盏看着躺在自己身旁的谢烬,半晌伸出手,虚虚的,用食指从他额间往下,一点一点,描摹过他的眉眼五官。
“辛苦你了。”她说。
“睡吧,这次,我在。”
……
虽说是昏睡了七天,但是叶盏并没有自己好好睡了一觉的感觉,她起先只是想陪着谢烬,让他能安安心心的睡一觉,但到了后来,她自己也不知不觉睡着了。
这一次是真正的睡着,却也还是又做梦了。
只不过和先前那些‘梦’的感觉不一样。
这一次的叶盏以第三视角,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梦,而且还清楚的知道这是谁的梦。
梦里有一片非常漂亮的大海,沿着海岸线的沙滩被阳光照耀着,泛着金色,再靠里一些的地方,一座白顶的漂亮建筑临海而建,海鸟时而低空掠过海面,发出悠长的鸣叫,又飞向远方。
离这房子不远处的海岸边沙滩上,两个一高一矮的身影正跑来跑去的玩闹。
高个子的是个大概十一二岁的小少年,叶盏几乎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小时候的谢烬。
毕竟谢烬的特征太好认了。
此时的他一头银色的头发还没有留太长,是短发的样式,有点蓬松微卷,露出他白玉一样的耳尖,精致的脸蛋上五官和成年之后相差不大,只是更幼小,且透着稚气。
叶盏看到这样的谢烬,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个不停,甚至忍不住想要靠得更近些,看得更仔细些。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叶盏感觉自己飘了起来,紧接着一阵拉扯的感觉,她的视角倏忽变化,咚一下一头撞进了小少年的怀里,仰着头,就看到了他的下巴。
叶盏困惑的眨了眨眼,傻傻的低头,看到自己短手短脚的小身体,抬起手,看到自己有些胖嘟嘟的小手,连手背上凹进去的小窝窝都一清二楚。
“怎么了?撞疼了?”
一只略微被海风吹得有些凉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头顶上。
叶盏又傻乎乎的抬头,看到小少年低头朝自己看过来的关切表情。
他的眼睛好漂亮。
被夕阳洒下的光和着海面上反射出的波光映照得闪着微光,睫毛上撒着一层细碎光芒,像是被洒上金箔的漂亮羽翼,每眨动一下都仿佛振翅欲飞。
叶盏陷进这双漂亮的眼眸里,呆呆的摇摇头,奶声奶气的说,“卜疼。”
说完又伸出小短手说:“哥哥,抱。”
小少年笑了一声,摸摸她的脑袋,“累了吗?”
说着不等叶盏回答,弯下腰把她抱了起来。
小孩藕节一样白白嫩嫩的小短手顺势就圈住他的脖子,把脸贴住了他的脖颈。
“云姨说乖宝不能在海边吹太久海风,咱们回去了,明天再带你出来玩好吗?”
“明天,玩。”
“嗯,那我们现在回去了?”
小少年抱着大概只有两三岁的小女孩,一步一步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