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彼此般旁若无人,一个用无与伦比的温柔和爱意,耐心细致的哄。

而一个安安静静伏在对方怀里,乖巧安静得让人根本难以想象在这一刻之前她还是那个提着刀满眼杀气的人。

整个客厅足足有六个人,可是在叶盏真正的平静下来之前,除了谢烬,没有任何一个人发出半点声响。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不敢,也不能。

充斥着冰冷和压迫的精神力场,牢牢锁住了这整个客厅,连空气都仿佛被凝固般窒息,连骨髓都仿佛被冻僵般刺痛。

谢烬的精神力场甚至并没有刻意攻击他们,然而那其中蕴含着的令人惊骇的黑暗物质和安静无声的杀戮意味,却让在场几人连呼吸都不敢大一点。

为什么?

不是说已经废掉了吗?

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可怕的精神力场?

但是感受到那种黑暗又暴戾的气息,这和一个正常的单兵的精神力场太不一样了,这种充斥着浓浓的不祥意味,仿佛他整个精神力场乃至精神领域都已经完全被那些黑暗物质污染了。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人怎么可能还没疯?

但是这个念头只在叶无清脑海中浮现了一下,他就惊骇得再也想不下去了。

因为轮椅上的男人,终于转了过来,自进屋以来第一次,把目光转向了他们。

他那双银灰色的眼睛,里面没有叶无清臆想中的暴怒,戾气或者杀意。

而是一种毫无情绪的冷。

像是寒冬雪山下充满了白色雾气的湖,寂静幽深,看不到底,无声无息就能把一切都悄然淹没。篳趣閣

叶无清感觉无法呼吸。

他像个被扼住了脖子的垂死之人,凸着两颗眼珠半张着嘴,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嚯嚯声。

在这一刹那他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一趟,为什么要挑起叶盏的怒火,为什么不早一点,在谢烬回来之前就逃走?

死亡的阴影笼罩了他,他的眼睛逐渐往上翻,一张脸由白憋得青紫,鼻子嘴巴里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胸腔心肺剧烈刺痛中,心跳快得让他眩晕。

下一刻,他就这么翻着白眼撅了过去。

而谢烬只不过瞥了他一眼而已,对昏死过去的叶无清他半点眼神都没多给,下一个,他目光的落点在安德烈身上。

先前还见过一次。

那天他有事情要处理,人在军|部,没料到会碰到来军|部帮他父亲跑腿的安德烈。

安德烈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大言不惭的说让他把盏盏放了。

谢烬理都没有理他一下,径自离开,他却还在身后不依不饶的嚷嚷了一堆话。

虽然没有正眼看他,但是那时候的安德烈,一身光鲜人模狗样,语气暗含得意甚至有些意气风发。

而现在。

他像一滩烂泥软倒在地,艰难的靠墙坐着,肩膀上是鲜血淋漓的伤口,嘴角溢出鲜血,一双眼中全是自己压制不住的狂躁,以及……恐惧。

他的狂躁来自于他此时爆发易感然后精神体又受到的重伤。

他的畏惧,来自于谢烬露面那一刹那他精神领域遭到的重击。

此时安德烈的精神领域一片狂乱,隐约已经有崩塌暴走的迹象,他拼命压制着,却越来越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精神力场的崩溃。

一旦真的暴走失控,他面临的下场不是彻底疯掉然后自爆,就是像谢烬一样精神领域尽碎,从此变成一个无法再动用精神力的残废。

他喘息着,艰难的维持着自己的一丝清醒,对上了谢烬的视线。

那人坐在轮椅上,怀里抱着人,姿势看起来异常的珍而重之,一手护着叶盏的脑袋,让她把脸埋在了胸前,一手时不时会在她背上安抚的拍哄。

叶盏应该感觉到特别安心甚至舒适,因为她先前隐约不稳而溢出的精神力,此时变得安稳缓和起来,甚至气息都变得更甜了。

这种若有似无的气息,对于这时候的安德烈来说,仿佛最上瘾的D品,拼了命的往他骨头缝里钻,让他的灵魂疯狂叫嚣着想要靠近,想要品尝,想要拥有。

但他被死死钉在原地。

因为那个动作姿态看起来无比温和甚至可以称得上温柔的男人,看向他的眼神,是截然不同的令人胆寒。

远远比看到那仿佛踩着一地尸山血海,浑身裹满杀戮和暴戾的白狮时还要让安德烈毛骨悚然。

他无法描述,也无法定义这个眼神。

这个眼神明明看起来甚至没有太多情绪起伏,那么的平静,冷淡。

他的本能却在对上这个眼神的时候,疯狂的催着他逃命。

然而他被强悍的精神力场锁住,一个指头也动不了。

谢烬只看了他一眼,然后垂眸,对怀里的叶盏轻声说了句什么。

他应该是动用了精神力,所以安德烈听不见他说了什么。

他只看见叶盏摇了摇头,然后抬起手,抓住了谢烬的衣领。

很轻的揪着衣领小小一角而已,但谢烬却仿佛被坚不可摧的锁链牢牢锁住了一般,毫不犹豫的就顺了她的意思。

他怀里抱着人,操控着轮椅朝安德烈而来。

轮椅停在安德烈面前三步开外。

他眼帘微垂,冷漠的看向安德烈,终于对他说了第一句话。

“哪只手?”

安德烈几乎瞬间就领悟到了他的意思。

他问的,是那只手伤了叶盏,碰了叶盏。

叶盏右手腕上那明显的指痕,以及她差点把自己手腕折断而肿起来的模样,一眼可见,触目惊心。

谢烬从抱起人,到不间断的哄了她许久到现在,一眼都没有瞥向那里。

原来他并不是没有看见。

安德烈张了张嘴,发出的却是一声惨呼。

因为一柄长剑,倏忽出现,快狠准的直接挑断了他左右两只手筋,之间间隔相差不到一秒,快得仿佛两只手是同一时刻被挑断的。

“算了,不重要。”

痛得冷汗直冒的安德烈听到谢烬这么说。

紧接着他感觉到脖颈一凉,那把半点血丝都没沾上的剑,落在了他咽喉上。

剑身泛着冰寒的银光,随着刚才的挥动,仿佛有朵朵雪花,伴随着寒霜,在空中刹那乍现,又消融无踪。

这是指挥官独有的武器,也是他爱用的武器。

在这个高科技的各种热武器为主流的时代,他喜欢用的,是一把冷兵器。

这把剑他轻易不使用,但凡使用,必定要收割无数头颅。

这是星盟无数人都知晓的一件事情。

而现在,这把剑压在了自己的咽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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