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试持续了一周。除了每天有不同的表演、综艺相关技能老师，把握专业技能之外，夏诗韵、唐糖以及公司的两名业务负责人每天都要从早到晚主持面试工作。

到最后个个面露疲惫，脸色不怎么好看。

就连做记录的郑春玲也觉得手腕发酸，头昏眼花。

最后一天的面试在中午左右结束。

“好累啊，哎哟我腰都酸得直不起来了。”夏诗韵伸了个懒腰，慢慢站起身，“春玲，去问问看晚饭到了没？再不来我要饿瘫了……”

“好！”郑春玲立刻出去找相关人员询问。

唐糖这时也揉揉脸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来，便下意识地去看消息。

“夏总，有人已经把我们的面试情况放到网上去了！”她立刻汇报，“还是制作成了视频的形式，b站知乎都有。”

夏诗韵道：“这么快？谁啊？”

“昨天那个叫金萌的女孩，好像之前就在b站做up主。”

夏诗韵点点头：“我对她有点印象，长得很大方，就是个子稍稍矮了点。”

另外一个负责影视业务拓展的：“她的底子还不错，但是可能毕业这两年没有坚持训练，仪态差了一点。”

唐糖快进着看了一下金萌发的视频，总结道：“她这视频里大致描述了一下咱们的面试流程，然后就在说娱乐圈经纪公司的一些套路，可能遇到的坑，给其他人建议什么的……还强调像荣光娱乐这样的小公司，签约一定要谨慎……最后好像还表示她其实已经不想做明星了，就是好奇才会参加面试。”

夏诗韵微微皱眉。说实话，她昨天对金萌的印象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

总之四个字：非常平庸。

如果真要签约艺人，她肯定不会选择这个金萌。

甚至哪怕这次面试一个合适的人选都没有，夏诗韵也不会签她。

宁缺毋滥。

可能是因为他们昨天的态度让金萌看出来了，因此回去就做了这样的视频。

不至于说她违反了保密协议，但确实看上去对荣光娱乐并不友好。尤其是暗示他们这样的小公司可能会有合约陷阱，让人小心提防之类的。很容易让人一看就误会荣光娱乐做过这样的事情。

“这视频热度怎么样？”夏诗韵问道。

唐糖摇摇头：“不怎么样，只有两三千。不过她标题带了姜玉莎的名字，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说不定会被二次剪辑传播。夏总，要不要处理一下？我们可以联系b站下架这个视频。”

夏诗韵想了想，摇头道：“算了，反正热度也不高，估计营销号也不感兴趣。”

她心道这金萌长得还不错，科班出身，居然毕业这么多年都没接到像样的演艺圈工作。做个视频UP主，不守信义，背后捅刀子，可以看得出来这个人非常的自私，自我为中心。

而且最最最重要的是，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吸引观众的注意力。

可以说天生就不是做明星的料。

下午，夏诗韵带着大家趁热打铁，通过反复观看面试录像和资料，各抒己见，集中讨论出了他们比较认可的人选。

同时还邀请了包括薛晴画在内的其他有经验的老师帮忙把关。

晚上，郑春玲加班整理下午的会议记录，并根据最终决定草拟通知信息。做完所有工作，已经晚上八点多。她看夏诗韵办公室的灯还亮着，老板还没下班，便进去打招呼：“夏总，材料都整理好了，”

“嗯？”夏诗韵正埋头看系统发来的资料，听到郑春玲的声音，下意识看了一下时间，“都这么晚了还没下班？东西明天整理也行啊！”

郑春玲笑道：“夏总不也还在加班？”

夏诗韵微微一笑：“这公司是我的，我当然得更拼一些。快点回去休息吧，别坐公交了，打车直接回家，明天找财务报销。”

郑春玲听了颇有几分感动：“谢谢夏总。”

她犹豫了一下，问道：“夏总，我有一个问题想不太明白。”

“什么？”

“为什么选择这些人？”郑春玲问道，“其它公司挖掘新人时，也多会选择有粉丝基础的或者作品的人。然而您之前给我限定的选人范围好像有点反其道而行之。虽然他们都是三大影视院校，科班毕业的，但几乎都不是应届生。他们好一点的做模特拍广告，和朋友合伙拍微视频，做UP主，差一点的早就改行或者家里蹲。就算是最后发送面试通知的人里，也绝大多数很久没有正经演过戏了。为什么呢？”

这个疑问郑春玲其实已经埋在心里很久。

从她刚开始接到筛选简历的任务时，就发现了这个现象。

这些科班毕业生，姑且算他们是郁郁不得志，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有很出名，很厉害，大名如雷贯耳的同学。

在他们默默无闻，泯然众人的几年里，他们的同学有的已经成为十亿票房电影的主角，有的上学期间就凭借偶像剧走红，有的在电视综艺上引得众人欢笑连连……

相比之下，更衬托出他们的可怜和失败。

夏诗韵丝毫不意外郑春玲的问题。而她的回答也很简单：“你说的那些人当然好，捧红他们会容易很多。不，应该说他们有的已经是艺人明星了。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签约这样的艺人，但客观事实并不允许。”

郑春玲不解：“为什么？”

“因为大家都不是傻子，这样出色的人各个公司肯定都希望能签约到自己旗下。而相对圈里茫茫多的经纪公司，荣光娱乐毫无竞争力，对这些人更没有足够的吸引力。”夏诗韵轻笑一声，“说白了，我们拿什么和人去竞争？”

“怎么会？我觉得咱们公司很好啊。”郑春玲刚刚对夏诗韵产生近乎崇拜的心情，自然看公司里觉得哪哪都好，“我们虽然艺人不多，但是各个部门齐全，对每个艺人的运营都有规划。公司也比较人性化，领导层年轻，思路开阔。员工尽心尽力，每个人都能积极认真地完成自己的工作，很少有人推卸责任糊弄事儿……”

郑春玲一连说了好多，夏诗韵听着，心道：这滤镜可够厚的，不过说的也不算错。荣光娱乐这些员工都是她一个个通过系统看过资料筛选进来的，性格人品绝对没得说。

“对了，我们最近还和大猫文娱达成合作协议！签约之后他们都能获得大猫的资源倾斜和支持。”郑春玲提高声音，“这足够有吸引力吧？”

夏诗韵托着下巴看她：“你知道大猫文娱旗下也有个经纪公司，叫小猫娱乐吧？你觉得让你选，你会签约哪里？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荣光娱乐，还是背靠资本的子公司？”

郑春玲顿时不说话了。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太简单，太一厢情愿。

夏诗韵又适时补充道：“其实要是努力争取也未必不能签约到其中一两个，不过荣光娱乐必定也会付出极大的代价。比如分成比例严重失调，合约内有不平等的隐患等等。对我们来讲，运营这样的艺人，不论是资金成本还是人员成本都会更高。很可能辛辛苦苦最后反而倒赔钱。实在没必要。”

顿了顿，她又道：“倒不如从这些郁郁不得志的毕业生里，看能不能淘出金子，发现漏网之鱼。”

当然，这话是表面上说服别人的。

从根本上，夏诗韵敢做出这样的决定，还是因为自己拿着一个别人都没有的系统，能轻易获取自己想要的关于面试者的绝大部分信息。

所以她能轻易判断他们有没有说谎，知道他们过去经历过什么，甚至现在有什么样的想法和期待，为人如何，能力如何，有没有隐藏什么可能影响他们艺人生涯的秘密，等等。

靠着这个系统，她根本不需要去抢那些热门人选。

就让大公司，大平台各凭本事吧。

她完全可以花小钱，办大事。

郑春玲不知道夏诗韵的秘密武器，担忧不已：“难度很大啊。他们毕竟是科班出身，如果真有实力，有潜力，这么多年会一直寂寂无闻吗？会不会我们签约了一堆人，最后都是扶不起的阿斗？”

“不会的。只能说难度很大，却不是不可能。”夏诗韵道：“所以要认真筛选啊。”

郑春玲不知道她为何如此自信，但确实也不好再做劝说。

“那夏总，我还有个问题。其他娱乐公司都去找那些还在上学，甚至是高中生签约。艺人越年轻机会越多，也越容易捧红，为公司带来利益吧？咱们这次选的不少人毕业已经两年，最大都快25岁了。对于做明星来讲是不是年纪太大了？”

夏诗韵道：“这个不用担心，我们的目的不是短期内靠着艺人年轻割韭菜，贩卖年轻人的皮囊。明星颜值当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内涵。况且以现在的后期技术，三十多岁的演员都还在演高中生偶像剧，咱们找25岁以下的已经很年轻了好吧？”

郑春玲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夏诗韵打断她的思索：“别想了，这么晚赶快回家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第二天，郑春玲给所有通过面试的人发了邮件。

然而只收到了一个人的肯定回复。

其他人不是拒绝了，就是杳无音讯。

她迷茫了。

难道大家来面试都是面着玩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