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诗韵“噌”地一下站起身，表情立时变得有些紧张。

她捏着手机打了几个字。

【夏诗韵】当然，随时可以。

很快，燕于斯拨了语音过来：“喂？诗韵？没打扰你休息吧？”

夏诗韵赶忙摇头：“没有没有，我正在看材料呢。”

说完，又怕对方误会打扰了自己办公，抢着继续道：“看材料看得烦躁，正想找人聊聊呢。”

燕于斯听她说完又轻又温柔地笑了一声：“这么晚还在看材料，怪不得你会成功。今天你搞的《v&v》启动仪式的报道我看了，非常有创意，影响力很大，前景也确实看好。加油！”

夏诗韵听了喜上眉梢，只觉得他说这一句，比听到多少同行的夸赞，看到多少网友的期待都让她开心。是那种发自心底的喜悦。能让人瞬间心情变好。

“谢谢燕老师！”夏诗韵嘿嘿笑着，“如果有机会能和您合作就好了。当然不是现在！毕竟现在这个策划还比较初级，不够上档次，也只有刚出道刚起步的偶像可以做，不适合你这种咖位的明星。”

“那也不一定。短视频也是目前日趋明朗的娱乐发展方向。它更贴近人们新的生活方式，比传统电视电影更能满足大众的需求，就必定会蓬勃发展。我一贯认为，形式不分高低，关键在于如何处理和制作，如何进行艺术化的提炼与创作，如何使用最先进的技术和理念对作品进行合理升华，并且在保证价值观不发生重大偏差的情况下，创作出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作品。”燕于斯说到这里，顿了顿，轻笑两声，“不过我说这些也有点班门弄斧了，诗韵你是这方面的专家。在我看来《音之新声》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在综艺形式上进行升华，同时将音乐知识以人们喜闻乐见的形式传递的作品。在这方面，你是理论上的专家，也是成功的实践者，先行者。”

夏诗韵静静听着燕于斯说这些，时不时“嗯”一声，听他夸奖自己，说到“班门弄斧”那里又有点惶恐，赶忙否认：“不会不会，你说的这些我都没想那么深入，就是……就是想办法让节目更红，有更多人看罢了。”

“所以说你的天赋很不一般。”燕于斯感叹道。

这么多年在娱乐圈里浮浮沉沉，见过的人听过的策划案不胜枚举。几乎每个人都在讲大道理，讲概念，讲理论，不乏那种用最匪夷所思的新词汇新概念包装的方案，但仔细看下来，全都是新瓶装旧酒，老一套不断重复。

唯独夏诗韵拿出来的方案，没有那么多让人看不懂的概念和标签，也不会随意蹭热度，蹭流量，却内容和形式都极具新意，大胆不走寻常路，每每令人眼前一亮。

他是真心期待着能和她有更多合作。成功也好，失败也罢，都让他感觉到趣味盎然，充满活力。但是偏偏以他目前的状态，牵一发动全身。很多事就算他想做也不能去做，身不由己。无法被人理解的苦闷常常让他心生退意。然而稍微和人吐露心声，又会被认为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是矫情。

燕于斯：“诗韵，还记得去年录制《音之新声》的时候，我们讨论过。如果你掌握着害你的人的证据，是不是要公开，甚至报复该如何处理。你问了我的想法，我也大致知道你的选择。在当时的我看来，选择你没有对错。但是我现在有个新的疑惑。”

夏诗韵握紧手机：“什么疑惑？”

“对于我而言，那些攻击和造谣抹黑其实造不成根本性的威胁。只要我不去看，完全可以当他们不存在。但是也许是我太自私了，没有意识到我并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的经纪人，团队和粉丝其实和我是一体的。对我没有威胁，不等于对他们没有。对我的伤害可以忽略不计，但对他们的伤害却……”

燕于斯平时说话温温柔柔的，但是语气总是坚定平和，凸显出他内心的强大和很难动摇的自我。可能这也是许多能经历多年风风雨雨的明星必备的心理素质。

但是此刻，夏诗韵能从他声音里听出几乎没有过的迟疑。

正如他所说，他在疑惑不解，在怀疑自己。

“这不是自私，只是克制。”夏诗韵斩钉截铁道，“因为你知道，一旦决定反击，就如同宣战。以你的流量和咖位，可能会引起无可控制的连锁反应。燕老师，只是很少有人能像你这样清醒冷静和客观。其实他们受到的伤害，源于对你的关心和喜爱。人面对自己喜爱关心的人时，总难免关心则乱，比当事人更容易激动，更容易被情绪感染，进而放大伤害。”

燕于斯叹道：“是啊，可这都是人之常情，我没有理由要求他们和我一样克制。尤其是我的团队成员，夹在粉丝和我之间，又要被那些攻击我的人伤害，又不被人理解。是我没有考虑足够。看来朴哥他说的没错。我可以置身事外，不去保护自己，但是根本上，我并不是一个人，我的成就也并不仅仅属于自己，是团队的成果。让他们也不能反击，不能保护自己的成果，终究还是……太过分了。”

夏诗韵听着连连摇头：“燕老师，不管怎么说这都不可能是你的错。归根到底，还是那些挑起事端，对你下黑手的人太过分了。”

“说是这么说，但是……”

其实从去年和夏诗韵谈论之后，燕于斯虽然当时没有表态，但私下里便开始关注荣光娱乐的艺人，以及夏诗韵的种种报道。

他也因此思考很多，和朴恒讨论过类似的问题。

但思考归思考，他的行事作风和决策并没有因此改变。

朴恒多年来作为他的经纪人，一直兢兢业业，对他的决定无条件支持和执行，很少有怨言。但这一次，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他的动摇和犹豫，朴桓也时不时向他反馈意见，并且对他仍旧不进行反击的决定感到“失望”。

夏诗韵不想去劝说，更不想左右燕于斯。

他身上这种坚持和执拗，也是她喜欢的一部分。

“朴哥他真的决定离开了吗？”夏诗韵问道，“决定去哪里？”

燕于斯“嗯”了一声：“他说他最近有点累，这么多年身体也落下不少毛病。暂时可能不做经纪人了，出国休息一段时间。”

“那你暂时没有经纪人？”夏诗韵关心道。

“这个问题倒不大。”燕于斯的工作一向都是自己决定，很多项目和商务也都是他直接谈。所以只要有助理和团队在就不影响。

夏诗韵想了想，道：“其实他暂时休息一段时间也好。你们合作了这么久，其实配合很默契，关系也比较亲密。暂时遇到矛盾和问题，分开一段时间可以让彼此冷静思考。说不定他休息之后想通了，又会回来找你呢？”

燕于斯：“希望如此吧。”

“燕老师……”

“嗯？”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夏诗韵的声音提高几分。

“什么？”

夏诗韵道：“你现在没有经纪人，肯定多少也有不方便的地方，不如我们合作？”

燕于斯：“合作？”

“对，我来当你的经纪人。”夏诗韵道，“当然，不是说你签约到我们荣光娱乐公司。而是类似我们和你的工作室团队进行战略合作。主要分为影视、商务、音乐和综艺项目等部分。当然音乐部分不是荣光娱乐的强项，可以刨除在外。商务部分……我相信你不需要我这边的渠道。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帮忙把关，进行整体策划。所以合作主要还是体现在影视和综艺这两方面。综艺项目我们有过合作经验，相信你也很清楚我的风格。荣光娱乐最近新成立了综艺策划部门，在原本和大猫文娱合作的基础上，继续拓宽合作方和渠道，……”

“好。”

“而且我们已经和芝麻、央视都建立了合作关系，马上有三个项目启动。影视方面……”夏诗韵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你，你说什么？”

燕于斯忍不住笑，仍旧轻轻柔柔地说：“我说，我愿意和你合作。”

—

“哈哈哈哈哈哈——”

“啊啊啊啊啊——”夏诗韵说完狂笑，电话那头的赵恬恬也惊叫起来：“我擦我擦我擦，真的假的？你签下燕于斯了？！”

夏诗韵立刻纠正：“不是签下，是达成战略合作协议！哈哈哈哈。”

“一样一样。”赵恬恬赞叹不已，“哇塞可以啊夏总，同样是追星，您说您怎么就这么优秀呢？！居然把自己偶像给签下来了！”

夏诗韵嘿嘿两声，道：“哎，你说我这算不算是趁虚而入？”

“什么趁虚而入，我看你们这是双向奔赴还差不多。”赵恬恬大咧咧地分析着，“你看他会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就是因为你，然后和经纪人发生矛盾之后，第一个也想到和你讨论。还夸了你那么久，嘿嘿，这不是双向奔赴是什么？哎呀，可怜的就是朴哥。本来被气走只打算散散心，说不定过几天还回来呢。现在倒好，刚一走位置就被占了。啧啧。”

夏诗韵无语：“你瞎说什么呢。”

其实那天讨论有了初步意向之后，在确定具体的合作协议之前，她和燕于斯都找朴恒聊过这件事，也征得了他的同意。

夏诗韵主动提出，如果朴恒休息散心之后，想要继续做经纪人，荣光娱乐期待他的加入。

燕于斯也表示合作之后，朴恒如果想回去随时欢迎。

很快，荣光娱乐和燕于斯工作室战略合作的消息正式发布，毫无悬念地在网络上炸起一道惊雷。同一时间，各种不同的猜测涌现出来，有阴谋论夏诗韵想办法挤走朴恒自己上位的，有说燕于斯和荣光娱乐这种级别的公司合作太掉价的，也有梳理燕于斯和夏诗韵过去的互动，暗自猜测两人关系的……

夏诗韵安排唐糖他们监控所有舆论，对于正常讨论不过多干涉，只发正面通稿进行事实宣传和引导。但是对明显的恶意造谣抹黑，必须严格处理。

隔天，正在和团队沟通的夏诗韵突然接到康梓铭的电话。

“为什么燕于斯能和你合作？我也要！”康梓铭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有几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