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锦目送着小镜湖边那位佝偻的老和尚。三寸人间.yanqingshu.
洪济见此,叹一声说道:“这是我们澄晖师叔。年轻的时候因精通佛法,明辨经义,是寺人人敬仰的高僧。
可惜,哎,犯了戒。一犯再犯,这才……”
“行了!”洪济说到一半,洪渡插口道:“你怎么也犯起口舌业了!”
洪济听了这话一惊,忙闭目合十,口念念有词,不知是什么经。
洪渡又用尖刻的单眼皮看向方锦,说道:“管好你自己,轮到你挑水了!”
方锦轻蔑一笑,便放下两肩十二只水桶,到湖取水。
洪渡心却道:不论你如何狂妄,到了这一步,该知道自己自作聪明了。
我倒要看你如何挑起十二只水桶。
见方锦重新把十二支水桶摆放整齐,用两根竹扁担分别穿了过去。
这时洪渡笑意更盛,忽然他不可思议地看向方锦。
见此人用一根手指在竹扁担两头各自划了两道。
竹扁担立刻出现了几条刻横。
要用指力在竹子留下痕迹,洪渡自问勉力一试也能做到。
但是像方锦这样做来轻轻巧巧,却并不容易。
见他将水桶栓的铁把手挂在几条刻痕,弯腰将两根扁担挑到肩头。
竹扁担吃了六个水桶的分量,两头立刻弯曲起来。
本来洪渡等的也是这个时刻。只要竹担一弯,六个水桶必然都要滑下来。
那么方锦的自作聪明,也必然如桶的水一般翻倒,流个一地。
但他没想到方锦竟然会在扁担划出凹痕,好固定水桶。
再看他挑了两个竹扁担走了几步。竹扁担虽然两头弯曲,但并不断裂。
想来是方锦刻画的时候便找好了方位,竟然没有破坏竹扁担的结构,还能经得起两头六只水桶的拉扯。
洪渡回过神来,闭起嘴巴怒哼一声:这只不过是第一道坎罢了!
之后还有难处,看你这异想天开的主意到底能不能成。
只是洪渡紧紧跟在方锦身后,脸色却是越来越白。
他本来以为一人挑十二桶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坚持多久。
但是方锦竟然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一般。
两根扁担十二只水桶在他身稳如泰山。
山路虽然前高后低,扁担却始终保持着水平。
更何况方锦挑着十二桶水,竟然是健步如飞。
洪济与洪渡跟在他身后,反而要运起内力、加快脚步才不至于被落下。
洪济擦了一把头的汗,赞道:“方兄弟真是内力浑厚!年纪轻轻能如此,怕是不咋们师傅弱多少了。”
洪渡听了又是冷哼。但是他心却也不得不同意洪济的话。
原先他以为方锦从内力外放的境界跌落之后,应该只他们强一些罢了。
如今看来,他们师兄弟三人虽然奉命监守方锦,但是实力远远不他。
想到这里,洪渡紧紧捏着手的齐眉棍,不知不觉将指节都捏到发白了。
师傅将这样的重担交给自己,算是豁了性命,也不能让方锦轻易离寺!
两人紧紧跟在方锦后头,一路沿着山路攀爬。过不了多久回到了自省堂。
这自省唐两个当值的年轻僧侣一见到方锦这么快已经回来了。
身竟然还担着足足十二个水桶,都惊得合不拢嘴巴。
而跟在他身后的两名师叔,一个笑嘻嘻地与有荣焉,一个脸色晦暗,眉头紧皱,也不知道是在和谁赌气。
两人不敢慢了脚步,慌忙千查看。
方锦所担的十二桶水果然满满当当的,想来这一路走的及其稳当。
两个僧人心惊讶之情更胜。一人忙找了十二根竹签,洪济则提了刚才的竹篮子笑嘻嘻地走了来。
年轻僧人恭敬地把十二根竹签放入洪济师叔的竹篮子里。目送着三人担着水去后院。
其一人抬头一看天色,现在还是卯时,这位方施主一个来回是十二桶水。
山下山一回又如此之快,说不定真能在一天内挑满五百桶水!
两个僧侣面面相觑了半日,终于都下定决心,要对这位方施主更客气一些。
不为别的,凭方施主这身本事,便值得他们尊敬!
方锦将十二桶水结结实实地倒入大缸之后,又是马不停蹄地挑着十二个空桶下山去了。
这一回他已是熟门熟路。山路虽然崎岖难行,但是在方锦的脚下犹如缩地一般。
洪济与洪渡两人则是紧紧跟在他身后,一刻也不敢放松。
他们不像方锦这样身负担沉重,饶是如此,这一天来来回回不停奔波,也颇劳累。
见这条小径,方锦他们三人不断往返,一直从天方亮起,奔走到了山风发凉,暮霭渐浓。
洪济手的竹篮也是越来越沉。随着洪济的走动,篮子里的竹筹推挤着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眼看他们这次山,便是第四十二回了。而五百桶水的数额也算凑够。
洪济心轻快,洪渡面色沉重。
方锦脚力仍旧快捷,与早并未慢了多少。
这一幕统统被躲在松林后头的两人看得一清二楚。
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少林方丈澄晦,与早静思殿的洪涌。
虽然二僧都称得“老和尚”,实则澄晦要洪勇大三十多岁。
不过洪涌一生研读佛经,武学不过点到为止。
所以他看着形容老迈,反而是澄晦方丈显得更容光焕发一些。
澄晦看了一阵,也不回头,对洪涌说道:“这年轻人心性如此坚韧。若不是堕入魔道,当真是不可多得的良才。真是太可惜了!”说罢长叹一声。
洪涌犹豫了一会,试着说道:“师叔说的是。不过师侄早曾试探过这年轻人,看他对佛法经义倒是了解深刻。
会不会是咱们料差了,他也许并不是什么魔门凶星?”
澄晦立刻回头,面容严峻地警告道:“越是这样的魔门凶星,越是多智近妖。
会解读佛经对他们并不是难事。你千万不能被蛊惑了去!”
洪勇立刻低头认错,不敢再有别的想法。
澄晦继续回头看着方锦远去的背影,叹一声喃喃自语道:“这小子经受如此试炼,也不能激起他心暴怒狂躁的种子。
难道还是要在‘情’字下章不成?”
老和尚心慢慢浮现出一个主意,思忖着该如何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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