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漪沉默了一下说:“我母亲有一次喝醉酒之后说过,我是被一阵风吹到她面前的,空气像涟漪一样水波阵阵,所以我叫风漪。”

风帝扬眉,错愕地看着风漪:“你不会觉得,是我送你过去的吧?”

“但不可能跟你毫无干系。”风漪说。

她自然是父母亲生的,风漪从小就敢想敢做,都说酒后吐真言,这种事出现后她自然也是去做过亲子鉴定的,不过,她也并没有完全将这件事当成笑谈,末世之后,人们才知道那些被认为是假的武功竟然真的有用,如此以来,历史上那些往帝王将相脸上贴金没出世时就梦到什么,或者刚出生时就天降异象,那是不是也是真的呢?

“那你可想岔了。”风帝懒洋洋道,“我们只是有着同一个祖先罢了。”

风漪拧眉,突地脱口而出:“女娲?!”

风漪曾经其实并未将女阴的图腾跟女娲联系上过,毕竟这里没有女娲补天之类的传说,直到后来知道了女娲也有阴皇、女阴的别名。

风帝微微颔首,说起了女阴的起源。

会思考的生物,总会对自己的来历而感到好奇,所以大荒的巫自然也去探寻过,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人’,究竟是怎么出现的呢?

但‘人’的定义本身就是模糊的,在风漪的那个世界,科学家们也在追根溯源,她们都是进化的产物,是几十亿年生命演化的结果,而在这之前呢?那个‘祖先’又是怎么出现的呢?

这个问题,在大荒也是没有结果的,无论是‘神’还是‘妖’,其中其实有总有那么些会对此产生疑惑,只是不同的是,风帝找到了答案。

确切的说,也算不上找到了答案,风帝只是‘梦’到了。

女阴是古族之一,本身就具备着特殊的能力,大荒的古人族基本都有着一些在如今的普通人看来堪比妖神的能力,因此,如果要追根溯源的话,自然是从自己的血脉中去挖掘是最便利,也是付出代价最小的一种做法了。

风帝南行,也是因此而起。

因为祂‘看’到了。

女娲指的并不是单独的一个存在,而是一个种族,祂们是化育万物者,祂们游走于宇宙之中,若是碰见没有生命迹象的世界,或是感兴趣的世界,便会去创造。

但祂们也仅仅只是管创造,不会去干涉其之后的发展,无论祂们之后是进化出了更完美的形态,还是被另一个物种灭绝。

在风漪世界的传说里,女娲用黄土仿照自己创造出了人,而风帝看到的是,祂是用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创造的一切,风漪猜测,或许这是因为大荒本来的位格就不低,所以想要创造生命所付出的代价也不同。

总之,很幸运的,在创造人时,女娲选择了用自己的血来创造,而女阴则是最初被创造出来的那批人,其血也恰好是其中精血,因此在诞生之初,她们便拥有了与对方相似的外表,以及根植于血脉中的一些记忆。

所以女阴的图腾对比别族才会显得有些独特。

不过,这点特殊显然是不值得女娲特殊对待的,她们只是得到的余泽更多罢了。

风帝很清楚,想要得到什么,就得靠自己去争取,因为拥有着女娲之血,哪怕是稀薄得不能再稀薄的阉-割版本,她们也能做到自我孕育,但想做到女娲那种程度,自然是痴心妄想。

强大的是女娲,不是女阴。

所以哪怕知道了自己的来历,风帝也没什么骄傲的,毕竟像她们这样的种族,也许对方不知创造了多少个。

但祂们留下的遗泽,却能很好的帮助她们成长。

祂知道这世上除了大荒还有别的世界,但以祂的能力却是远做不到去往另一个世界的,风帝只是小小的,拿当初的那个穿越而来的男人做了点小实验,顺着对方与原世界灵魂的牵扯,将自己提纯出来的精血,一同送了出去。

或许是风漪的母亲本身资质不差,机缘巧合下捕捉到了那点不明显的波动,而刚好女娲也曾去过那个世界,互相之间产生了吸引,以至于风漪其资质更好。

毕竟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遗泽,哪怕本人毫无感觉,但也必然会无声无息的影响着一切,这是完全的降维打击。

说到底,大荒是一个玄幻世界,而风漪所在的世界却只是个极其普通的无魔世界,因此在风漪身上产生的影响自然就会更深一点。

如果没有末世,风漪也只会平平无奇的过完这一生,至死都不会发现自己有什么特殊之处,顶多天生力气就比别人大一些,长得好看一些,可世界上这样‘特殊’的人并不少,并不值得稀奇的。

风帝也没有那么未卜先知,知道风漪的存在,祂知道血脉的遗泽随着时间的流逝必然会被大荒的环境所同化,回到正常的水准,就像现在的普通人,没有丝毫特异之处。

风帝见过鲸落,一个鲸鱼的尸体可以供养许多生物,让它们得已生存下去,人的生命是有限的,总是要死的,祂从不畏惧死亡,甚至还用自己的死亡去做了文章,形成了一套独属于女阴人的循环。

当血脉退化,女阴不可避免走向衰亡时,曾经是大巫的风帝心神之中潜藏的意志,会冥冥之中影响着血脉,通过预言本能的将血脉汇聚于最有希望之人体内,拔升对方的资质,唤醒对方的血脉。

而这个人,不是风漪,而是风扬。

只是任何精密的计划,都难免会有意外状况的发生,风帝大概也没想到,如今的人已经孱弱到了这种地步,根本承担不起来自血脉的重量,不过求生的本能,让对方在死亡的一刹那,本能的选择了‘冬眠’。

这是一种应对极端情况身体选择的保护措施,神井能让人怀孕靠的便是风帝在其中留下的一滴具有化生之能的血珠,风扬靠着吸收这其中的力量苟延残喘,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也许等几百年都未必能诞生。

婴儿在诞生时,会本能的吸收母体的营养以保证自己能够健康出世,风漪当时被摸肚子时,并未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因为她是穿越的,风帝祂给后人留下的传承,自然是只有风扬才知道,风漪得到的只是一具肉-体,所以她连怎么用蛇尾都得自己去学。

风扬却不同,她生来就知该如何运用这一切。

风漪当时没有什么感觉,是因为武者气血旺盛,加之当时她还沉浸在雕像会动的震惊当中,自然没有察觉,实际上在那期间,就像女娲以自己的血肉创造万物一样,她也被抽走了一部分的血肉去孕育风扬。

那部分被带走的,本就是原身的血肉,风漪当时武道还未达到前世的境界,因此并未察觉,但她的身体已经在修行中逐步开始了灵与肉的融合,本身就排斥不属于自己的部分,所以当时哪怕以武者敏锐的直觉,风漪也没能察觉到不对。

但身体的一切都是有记忆的,包括血肉,因此此时风漪抽丝剥茧的去溯源,立马就知道了当时发生了什么。

摸一摸雕像肚子对方就怀孕了这种事着实太扯,但女蛇她们显然都是不知道答案的,风漪本来也想找风帝问,祂知道的密辛不少,总能找到些端倪的。

所以女蛇对风漪突然的转变并不错愕,因为风帝早有交代,加之风漪的灵魂与原身的身体并没有那种陌生人进入的抽离感,女蛇自然便没有再管。

这也算是风漪与风扬互相成就,她走时本能的将属于自己的一切都带走,避免再出世时出现这种发育不良导致早夭的情况,留给了风漪一个安全、没有任何影响的‘容器’。

但还有一个疑惑没有解开。

连风帝祂们的境界都不能随意出入外界,那她又是怎么过来的?

自己身上的废物系统是没有这种能力的,毕竟这所需要耗费的能源太多,而对方那周扒皮的风格显然白piao惯了,不可能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顶多是在风漪‘穿越’的过程中,恰好发现了她,这才顺势而为。

沉默了一下,风漪倒是有所猜测,在她的世界里,人们将那个时代叫作末世,可那仅仅只是对人来说,对异兽来说,那或许只是它们的文明诞生的开始。

既然这世上有女娲这样化生万物的存在,那是不是一个星球,也会去演化出自己想要的文明?

武道的演化算是失败了,因为无数年过去,最后的一个境界也没有被武者证实,飞升依然是人的狂想,于是那之后世界变成了无魔世界,很多年后,突然开始复苏,植物疯长,异兽频出,独独人族毫无优待,还是后人挖掘出了曾经的武道,才勉力支撑。

所有生物都在进化,唯独人没有,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因为他们已经被自己的世界抛弃了,被认为是失败品了。

那么,她,是不是也有可能,是被自己的世界给赶出来了呢?

更甚者,风漪已经能想象到,自己遗留下来的那具肉身,没准在异兽眼里,跟唐僧肉的作用都是差不多的吧?

会产生这样的设想,是因为如今同样的境界,却带给了风漪不同的感受。

前世她到达界境时,便时有不顺畅之感,就像是鱼在陆地上生存,鸟在水下飞行,那会儿她只以为是灵气复苏的程度还不够,支撑不了她这个境界所需要的能量,毕竟谁也不能强求将一大堆东西塞进一个小小的背包里。

而大荒的力量体系本来就高,所以风漪到这个境界时反而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能够肆意挥洒自己的力量,那种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感觉,就像是身体没了枷锁。

因为这本就是一种进化。

现在细想起来,一整个世界,何其庞大,又怎么会承担不了区区一个人所需要的能源呢?

她穿越之前,正大开杀戒,风漪与其他喜好斩首的武者不同,风漪来者不拒,无论是普通异兽还是高阶异兽,她来者不拒,只要是异兽的据点,她必定会杀得一个不剩,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的道理风漪还是懂的,这是生存之战,容不得怜悯。

她的成名路是用尸山血海堆出来的,甚至有人大胆做过预言,如果她能一直保持这种状态大开杀戒的话,异兽没准会被杀得青黄不接,要很多年才会缓过来,到那时,以人的生育能力,也必然能缓过来的。

异兽的情况跟大荒的妖兽类似,体型庞大,力量出众,但同样的生育能力也算不上强,或许,就是她杀得太多了,所以‘世界意识’或者说是‘盖亚’急了?

风漪是在睡梦中穿越的,她太累了,毕竟持续了三个月的杀戮,哪怕以武者铁打的身躯也遭不住,她当时的推测是自己猝死了,可这个推测其实也站不住脚,她的本能让她哪怕是在睡梦中,也会自发去修复身体的损伤,所以就算很累,顶多也只是沉睡几天,而不会直接死去。

她抿抿唇,突然对永恒之境更多了一层渴望,按照她原本的想法,自己的离去或许会带来一些混乱吧,但早早做下的许多安排足以让他们缓过来,可如果,他们要面对的是整个世界的恶意呢?

故土难离,风漪是放不下那些故人的。

就像风帝也曾想过,如果自己能有女娲祂们拥有的力量,别说是曾经那些追随自己的人了,就是曾在祂手上停留过的蝴蝶,祂都要重新把它从过去之中拽出来围着自己飞。

要不是怎么会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想法呢?

伟力归于自身的世界,只要自己强大,必然是能够做到改变一切的。

她不知道在她的世界里,人类灭绝是否也是一种自然规律,她只知道,她若是有能力,必然会去干涉这一切,而不会去管什么自然规律。

就像风帝,为了女阴的延续也是费尽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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