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君孤独地走出了后殿,穿过了幽长的墓道,颓然坐倒在了中殿的汉白玉石座上,几近五十年了,从来就没有人能正常的看阎君一眼,以前是这样,以后还是这样,随着自己的衰老,这样矮小的身躯就像是一个魔怔,折磨得他再也没有尊严
远处的后殿内,传来了燎原和那女子隐约的喃呢,在这个幽静空旷的坟墓里听得是异常的清晰,阎君心中一酸,可转念却又觉得颇为欣慰,在阎君的眼中,燎原就是另一个自己,完成着自己遗憾的愿望
后殿的深处,那女子还为自己的存活而庆幸,然而眼前的燎原却阴冷的看着她,就像是在看一具还没有死透的尸体。
“为了活命,你们居然愿意来这个鬼地方,真是疯了。”燎原冷冷地问道,表情的深处却是无限的悲悯,“想活命吗”
“”那女人见罢,眼中充满了迷茫和困惑。
“想要活下来,必须听我的话。”只见话音刚落,燎原俯下身子,死死地卡住了那女人的手脚,狠狠地将嘴凑近了那女子的嘴里,掐住了那女子的舌头便用力的咬下去。
“啊”
黑暗的深处,随之而来的是那女子痛苦的惨叫,在这个活死人的坟墓里,听得是那么的渗人恐怖,不绝于耳。
不久后,溅满了鲜血的燎原从黑暗深处走了出来,空气里都渗出了淡淡的腥味,可是这是燎原这二十多年来最熟悉的味道,难闻得令人作呕,却也无奈的习以为常了。
中殿的汉白玉石座上,阎君倚靠在石位上昏昏地睡去,这个形单影只的小小身影在偌大的中殿、巨大的石座衬托下,上看去上是这么的孤独,一缕灯火照耀在他煞白的脸上,让燎原突然莫名的发现了阎君的衰老,是啊,再过上一年多,他就整八十岁了,即使身体因为练功而延缓衰老,可那垂下的鬓角边的长发却已然悄悄的变白了,即使看上去再怎么年轻,也改变不了他的颓然老态。
想来,燎原已经整整陪伴了阎君二十五年的时光了,恨他、怨他、崇拜他、亲他甚至是看不起他,每每见到阎君,燎原的心都是复杂万分的,每每想走,可心里放不下的,依旧还是他。想到了这里,燎原长叹了一口气,解下了衣裳悄悄地给阎君披上。
“”然而这小小的动静却让阎君突然惊醒,他诧异地看了看身边的燎原,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真是该死,本座居然毫无警觉地睡着了。”
“那又怎的,你铜皮铁骨,即使动弹不得了也没人伤得了你。”燎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道。
“啊”
阎君似乎并没有听清,这让燎原倍感诧异,因为在这个安静的坟墓里,自己的音量足可以让正常人听得清清楚楚的了,燎原心中一酸,大感阎君近些年耳聋得厉害。
“怎么了”许是因为呆得久了,阎君似乎能猜到燎原的心思。
燎原默默地看了一眼阎君,感触地抛下了手中握着的血物,这是那女子的舌头,是燎原生生地将她咬了下来。
“这女人已经说不出话了,她也不识字,以后即使听到了、看到了什么也是说不出来的。”
燎原顿了顿,看似轻描淡写地说道,可是阎君的耳朵不好,这些话,燎原足足解释了半天,
“您如今年纪也小了,上次的女奴正巧也死了,索性就让她留下来照顾你吧。”
燎原心知,那女人见过了阎君的真容,今夜过后便是她的死期,或许只有让她永远说不出话来,才能勉强的保她一命,只是这一命,究竟又能保得了多久
“哼哼,我知道你的意思,既然你想救她,我就成全你吧。”阎君微微一笑,他自然晓得燎原只是想要保那个女人一命,可心里还是感念他的一番孝心,说罢心念一动,很自然的挪了挪身子,将石座让出了位置,招呼燎原坐下。
燎原迟疑了一下,最终走上前去,坐到了那个自己多么熟悉的位置上,就像是二十五年前那般,那个曾经小小的、天不怕地不怕的燎原,便无知地掀开了阎君的帷幕,成为了当时十大公子以外唯一看到阎君真颜而不死的人,甚至他傲然地坐到了阎君的石座上,扬言自己总有一天要代替阎君,将自己看不惯的杀戮统统废去,拯救世人。
“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这里。”这句话,阎君不知讲过了多少次,念过了多少次,可每每自己总是跟忘记了一般,如今又是这般充满了热忱,“你说过,你总有一天要代替我,坐到这个位置上的。”
阎君真的是老了,即使说这话的时候也是充满了埋怨,燎原不禁苦笑,自己当年说的不过是孩子气的傻话,怎么阎君越老却越当真了。
“我现在坐在你的身边,并不是因为我愿意接替,而是把你当作家人,当作朋友”燎原生怕阎君没有听见,几乎是在他的耳边说道。
“可是我老了,早晚是要死的,它终究还是属于你的。”阎君固执地说道,就像是一个孩子,这样的话,阎君已经不知说了多少回,以前,现在,甚至于近年来越加的频繁,惹得燎原几乎听到了厌烦,他甚至很怕回来,回来听阎君唠叨,说不定哪天儿他真的老死了,自己一个动情,真是许诺了什么。
“可你知道这个石座意味着什么吗那是死亡、杀戮我燎原改变不了这一切,甚至我连你都改变不了,连自己都救不了,谈何拯救这个天下。”燎原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幽幽地说道。
“可是,这应该是你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什么不好”阎君默默地看着反应有些过激的燎原,心中颤颤,可他的话语里还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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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的不甘心,甚至蛮横地让人无法理解,“你掌握生杀大权,又不像我这般见不得光,在这里你依然自由,甚至可以让你的女儿留下陪你。”阎君的正色说道,表情认真的让人可怕。
“你想干什么”燎原警觉地站了起来,几天前阎君利用荒火杀人已经让燎原忍到了极限,若不是他还有些良心,叫来了自己暗中保护荒火祀灶,恐怕燎原到现在都不会原谅阎君,而这个老头现在却想越加变本加厉,实在让人忍无可忍。
“是你小子越来越不听话了。”阎君并没有理会燎原的愤怒,自顾自地用责备的语气说道,“前些日子,叛徒刘进私下逃走,这种人本就该处死的,可你却将他轻松放过了;再说到一年前,本早该死的唐延通直到现在还活着,你别以为这些事情我都不知”
“那又怎样”燎原骄傲地抬起了头,傲然说道。
“用不了你,我可以用你的女儿”
“你少动我的女儿”
燎原听罢愤然站起,一个箭步上前,几乎掐住了阎君的脖子吼道。
“动”阎君白了燎原一眼,轻松了挡开了燎原掐住自己脖子的手,碎碎念地唠叨了起来,“你年纪轻轻就生了荒火,她小时候自然身体不好,可是我一次次救了她,甚至拿自己的功力让她活命,这些你还记得吗”
“记得,那时她还小,没了你自也是活不成的,所以我感念你的好,这才把命多卖给了你几年,是你答应我待荒火及笄,自放我归去”燎原叹道,口气终于软了下来。
“放”阎君不舍地看了一眼燎原,悠悠地说道,“可我现在不想放你了。”他以为自己过了那十五年铁定是死了,可没想到却苟现在,如今随着年纪的越来越大,阎君多么希望燎原能陪他终老,可是这些话他哪能说得出,凭什么挽留他。
“这由不得你”燎原挑衅地看着阎君,盛气凌人地说道,因为现在阎君已经没有什么能威胁得了他的了,只因他的家人是轩辕悲风的挚爱,他阎君自不敢伤他们分毫。
“那,我就叫花辣子过来陪你,或许这个你最爱的女人,可以再留你十五年,陪我到死”阎君说着是云淡风轻,可燎原听罢却是全身一个激灵,只见他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表情恐惧到了极点。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为了她的幸福,为了不被阎君威胁,这些年,燎原瞒得这么苦,可最终还是被发现了。
“怎么了”看见燎原被自己压制得失态的样子,阎君心中一阵得意,更是饶有兴趣地说道,“其实,当你娶了妻,生了荒火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么一天了。”
二十五年了,一年又一年十五年前,已经受尽折磨了十年的燎原早想离开,可为了女儿,他再次出卖了自己的自由,原以为自己终将可以随心所欲之时,又是一个女人,也许因为她,自己终将束缚上了一辈子燎原心里一阵拔凉,他不由自主地冲到了阎君的跟前,破口大骂了起来:
“十五年,再十五年老子也得死了你这怪物要霸占我的什么时候”
“你再说一遍”阎君愤怒了,一掌将燎原打出了很远,因为有些词语在他的面前永远都是禁忌,是他永远的痛,曾经的魏公子因此而死,燎原自也不会例外,这一次,燎原终于看到了最恐怖的阎君,即使只有这么小小的身材,可他可怕的气场、凌厉的煞气让人不寒而栗,可燎原不想躲,更不想再这么呆下去了,没有自由的生存,注定了是一场无尽的死亡。
“杀了我吧”燎原闭上了双眼,抬起了脖子,此时的他不想再反抗下去了,他也知道,此刻自己必死无疑,或许,这才是解脱的最好的办法。
阎君抬起了他沾满血腥的双手,一时间,整个世界都凝固了起来,时间都好像静止了一般,过了许久许久,他的手最终没有落下。
“你”燎原诧异地睁开了双眼,百思不得其解。
“滚”阎君的手颤抖了起来,脸色差得令人可怕,燎原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忍下这口气,如此窝囊地放自己归去,此次平安只是万幸,然而燎原知道自己从此以后再无自由,花辣子就像是自己身上最终的负担,只要阎君还活着,永远不得安宁,就在此时一个念头油然而生。
“死,死”
然而就在燎原阎君对话之际,一个黑色的身影悄悄的潜伏在侧,见燎原离去,便随行而至,直至跟随了一里有余,燎原已不耐烦之际,这才出现
“魔鬼终究是魔鬼”树林深处,那个隐藏的黑影总算是现了身来,其实燎原不用多看,光凭着声响,便知道这是自己冥教的第二把手蜃楼。此时他神秘兮兮的出现,甚是有些装神弄鬼的味道。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燎原心知他的出现绝没有什么好事,他是阎君的心腹,据说很小的时候便由阎君养大,在燎原眼里自是忠心,然而此刻的蜃楼却是一副想要拉拢自己的样子,好生的令人怀疑。
“阎君究竟是什么人,相比你我也是清楚的,若是一旦秉性曝露,你和你的家人都将承担不起。”见燎原并没有像想要和自己多聊的意思,蜃楼知趣地长话短说,直奔主题。
“怎么,莫不是你还想帮我不是”燎原心念一动,他疑惑地打量着蜃楼,心想着眼前的家伙是不是试探自己。
“想要自由吗
那就跟我合作吧。”
只见蜃楼顿了顿,正色说道:
“我有你最想要知道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