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后
此时南华都城建业一派安宁祥和之气,洄水之战后功成名就的轩辕悲风在诸臣与百姓的拥戴之下走向了帝位的宝座,年号长生,可当人们以为轩辕悲风会带领汉人收复失地、统一南华之时,遗憾地是这皇帝却一改当年剿灭北秦雄心勃勃的样子,以休养生息甚至以质子、和亲来换得国家的平安。
“江左南朝山水复,宫墙遗梦韶华长。满园春色疑不动,昔日少年白发苍。”
还是江左的大好风景,吴侬软语,美人如画,这里的一切千百年不变的循环着,光阴似箭,转眼已经过了五十年过去了,曾经南下的南华贵族早已在这片蛮夷之地破土生根,原本动荡的政权也变成了国泰民安,曾经马上皇子如今也变成了喜好文艺的皇帝,斗文赋诗,清谈为乐,畜养男宠,笃信佛教,这就是南华现有的风气,在风靡流行的五石散后依然奢侈糜烂的朝廷。
便是在腊祭也就是腊八后的第二天,也就是人们俗称的“小岁”之日里,朝廷便趁着阖家聚餐的热闹时候,也举行了大型的腊祭饮酒活动,只不过由于长生帝的喜好特殊,故而赴宴的通常是面容姣好的名士。于是在这深宫高墙之外,一行行宽衣博带、大袖广服的美男子们鱼贯而入,在这浓重色彩的华阴宫之中留下了青烟淡墨的一笔,他们甚至会表现出袒胸露臂,力求轻松、自然、随意的感觉,这种崇尚虚无,藐视礼法,放浪形骸、任情不羁的样子却是南华仅有,让多少文人墨客,才子佳人争相追逐,爱慕不已。
“此时辜月残冬,今日赴会南华的才子可是真多啊。”
“你看看那穿着青衣的男子,顾盼流溪,风采熠熠,自是倜傥万分,引人注目啊。”
“那是中书舍人桓郎,参与机密权利之重,还舞得一手好剑。”
“还有那曹掌故也是博学,自也是文采风流之人。”
而每每等到了这一天,皇宫贵族、门阀弟子中不论男女,全涌至了宫门外的铜驼街上,女子以牛车占位,居高临下,男子更是下车观望等待,当然,他们自不是来见那垂垂老矣的皇帝,而仅是为了一睹才子的风采。
南华自是与其他朝代不同,其不论男女,皆崇尚美男之风,就连一般富豪都以畜养娈童作为权利财富的象征。而皇帝老儿更是将这一风尚推向了极致,他的皇宫里女色全无,而男宠却充盈于后宫之中,任黄门侍郎随侍皇帝左右,这使得当时不少有名的大才子都是长生帝青睐的对象,而其中最有名气的,可就专属于当朝太子太傅窦房山一人。
“这可是冬季珍贵的瓜果,我早知今日房山太傅必定到场,便早在半月之前便叫人准备去了。”这密密麻麻的牛车之中,不少还是青春的少女,她们打小儿就从长辈嘴里听说了窦房山的美貌,自是羡慕满满,更是叫着家奴早准备了瓜果,趁以掷果盈车来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
当然,这传说中赫赫有名的千古第一俊美才子可当真不是好见的,而这一边,曾见过房山公背影儿的公子哥儿们惋惜地说道,“可不是吗,我也是听到了消息,上次无缘,这次定将他团团围住了,绝不放过。”
“不过是个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罢了。”昔日宫中的内侍自是见过窦房山,却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见大家蜂拥而来,便也凑个热闹,只因后来长生帝日渐喜爱男宠,便是宫中连内侍也极少出现了。
可这赫赫有名的大才子、南华史上最美的男子窦房山却也已是年过半百,按理来说他应该已经是个满头华发的老人了,可如今窦房山直到了这个年纪,容貌和姿态尚可令路人倾慕,便是遇到他的老妇、男子,也无不拉着手一同围住他。
当然,这样的美色自是不能留在民间,早在窦房山少时,便被长生帝轩辕悲风早早的招入宫里圈养,朝夕不离左右,也许是因为长生帝也是爱华横溢之人,故窦房山久而久之耳濡目染,便渐渐也有了大文豪的姿态,年轻时他的诗赋便已经到了巅峰的状态,情感细腻,多愁善感的色彩浓浓地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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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了他的作品之中,便是有那一般男性作家少有情味儿,所以他的作品很受女子喜爱,而文学上也有“陆才如海,窦才如江”古语。
这样的男子,长生帝自是喜欢异常,便是直到他成家了也不愿放他出宫,记得当时只要窦房山出宫,想一睹他姿容的人挤满了京城,他便是连出趟门也难,这也使得窦房山只能常常躲到宫中避难。
而此后的几十年中,长生帝与窦房山往来不断,可以说,他们的关系更像是一对夫妻,从国子监祭酒到太子太傅,房山公的官儿越变越大,可他与皇帝的感情却依旧不变,长生帝还称房山太傅为渊儿,而房山也称长生帝为风郎,随着皇帝的年老,他的生命中更是缺不了房山太傅。
这样连皇帝都喜欢了整整几十年的人物,却是与谁人不爱的,也不知是谁散播的消息,这不,这厢房山公还没有出现,大家却已是将御街围得水泄不通,便是连宿卫皇帝的禁兵,都颇有些看戏的意思。
“神女降兮”
突然之间,远方传来了一声高喝,紧接着一支带火的红箭从天而降直插入人群之中,蜂拥的人群呼啦一声便四下散了开去,原本拥挤的房山公的跟前,也渐渐让出了一条坦途大道。
“怎么回事”
“怎么了怎么了”
大家寻声而去,却见远处的人群已经伏跪了下来,一时间满是人群的御街豁然开朗,却见远处御街之上,百二十人的黄门子弟的伥子队伍,由方相士引领着,皆赤帻皂制,执大鼗,他们扛抬着华贵的八扛舆,那微微被清风拂起的帐子里,一个身着红衣的蒙面少女手上挽着弓箭,阳光之下,光芒四射。
“这是荒火啊,是红莲神女来了啊”
传说早在五十年前的洄水之战前夕,出身贵族的十二皇子妃见此战毫无生出希望,以血肉之躯祭祀火神祈求南华和平、丈夫轩辕悲风的平安,时隔一日,洄水便传来胜利的消息,南华上下感念皇子妃带来的福气,追封她为红莲神女,而在她死忌的当日,大司马长孙女出生,其生辰八字皆与皇子妃相似,大家皆认为她是红莲神女的转世,便在轩辕悲风登基之后,将其安置于华阴宫中,五十年来,旧退新来,而荒火便是现今第6位红莲神女转世。
只见围观的人群骚动起来,此时正值腊祭前后的年头岁尾,好日子撞见了活女神可是福气之至,不少信奉者见状更是诚惶诚恐地当众跪拜了起来,也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被埋没在帐子中间那大袖广服的窦渊也趁乱走过了御街,只剩下御街之上诚惶诚恐叨念着“活女神”的愚昧的人们。
驱疫的队伍远走越远,转眼便进了华阴宫的腹地,见窦渊已然没有了被围观的风险,那原本表情庄重,神情肃然的伥子也渐渐地放松了起来,正当这一众人皆是懒散之时,只见八扛舆里的荒火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探出头来怨愤地说道:
“大父就是祖父的意思,不过就是赴一个诗赋宴,用得着兴师动众的叫我装模作样地保护你吗。”
“这是什么话,你大父我深陷水深火热之中,你难道见死不救,岂不是太不孝顺了。”窦渊白了一眼身边的荒火,说实话,接着红莲神女的威武进宫也是无奈之举。
“什么水深火热,不就是被人围观罢了,一个五十多岁的糟老头子,有什么可看的。”
荒火说完,余光瞄了瞄身边的祖父,但见他即使眉目如画,脸官如玉,可即使保养得再好,毕竟也经不起岁月的折腾,眼角也泛出了为数可观的鱼尾纹,那额上的白发在阳光的照耀下竟是白晃晃的一片,刺眼异常,这样的美男子,即使再好,毕竟也是很令人失望的。
“窦江陆海,掷果盈车,南华自古第一美男岂是浪得虚名,是你自己看多了才嫌我老了。”荒火失望的表情让窦渊很是气馁,他下意识地笼了笼额前鬓发,用力张了张眼睛,嘴上却不以为然地说着,一边加快速度昂首阔步地向太极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