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宇寰的眼眶有些红,他眨了眨眼希望空气可以带走眼中多余的水分。
“后来,我在美国嫁人了,但是他是个酒鬼,总打我,受不了,我就带着孩子跑到了皖城,一直在那边生活。”女人将多年的辛酸经历汇成简单的一句话。
周宇寰郑重的看向她,这个他想念了2多年的女人,这个在梦里他都想叫一声妈妈的女人,“我问的是,后来……为什么没有回来找我们?”
他压抑住微微颤抖的声音,这是怎样一种情愫荡在胸间,思念,怨恨,失落,讽刺。
午夜梦回十分,他都摊开小时候那段仅有的记忆,一次次擦拭干净,他怕自己忘掉,忘掉母亲的样子。
甚至她连母亲身上的木棉香味都延续至今,而这个女人的出现,无疑将自己曾经所有的怀念,所有的希望一并打碎。
好像渴望着山里住着神仙的人,跋山涉水在追求心中那个圣地的时候,最终发现山里住的不是神仙,而是一个江湖骗子。
可笑又讽刺。
“我……”母亲欲言又止,叹了口气,“我那个时候怀了孕,就是你弟弟洲洲,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处于危险中,所以就在B城住下来了。”
“你的孩子?呵……”周宇寰咽了一下嗓子,“我难道不是你的孩子吗?”
“宇寰啊,说到底我是恨你爸爸的,所以……”
“所以连带着我一起恨是吗?”周宇寰讽笑了一声。
他垂下眼眸,硬生生将滚烫的眼泪憋回去。
周宇寰再次缓缓抬起头,调整好了心情,恢复到平常疏离的模样,“那么你现在回来做什么?”
如同一个商人在和对方,谈着交换的筹码。
“你弟弟生病在医院,我、我需要一笔钱。”
周宇寰直起身子,讽刺的冷笑,“你走吧。”
“宇寰,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他是你弟弟啊。”女人声音提高了两度。
“你当初既然可以狠心抛下我离开,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们已经断绝关系了呢?”周宇寰走到大门口,下巴一扬,“慢走不送。”
“宇寰,你不能这样,你、你和你那个冷血的父亲简直一模一样!”女人气急败坏。
“在哪个医院?”乔杉杉站在楼梯忍不住开口问道。
周宇寰听到她的声音,冷眼看过来,“我不是叫你不要出来了吗?”
“小姐,你好心救救我们洲洲吧,他在重症监护室……我……”上了年纪的女人说着开始哽咽起来。
乔杉杉连忙走过去,却被周宇寰拦下来,眼里是化不开的寒意,“我叫你上楼,你没听见吗?”
犹豫过后,乔杉杉有些为难的看向他母亲。
“上楼。”周宇寰再次重复了一次,依旧是命令的口吻,语气比刚才柔和不少。
乔杉杉默默上楼,准备另作打算。
女人离开后,周宇寰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
许久不见的阴雨天到来,客厅里一片黑暗,哗哗的雨声打在玻璃上。
那个略显消瘦的沉默身影,就安静的坐在黑色的沙发里,坐在一室嘈杂的光影中。
“别偷看了,过来吧。”周宇寰背对着她开口,声音低沉。
乔杉杉踩着拖鞋走过去,路过酒柜的时候,周宇寰再次开口,“顺便拿一瓶酒。”她听话的拿出两个杯子,一瓶酒走到他身边。
周宇寰着将其中一杯倒满酒,又命令乔杉杉去厨房拿一瓶甜牛奶。
她捧着牛奶回来的时候,他已经一杯红酒下肚了。
“怎么不等我。”乔杉杉刚准备倒酒的时候,他挑眉看向她手里的牛奶。
“小孩子喝那个。”周宇寰又给自己倒满酒。
乔杉杉瘪瘪嘴,“我才不是小孩子呢。”
周宇寰没开口,而是望着乔杉杉,见她抿了一口牛奶,才缓缓开口,“我的经历是不是很可笑?”
乔杉杉的动作一顿,“我觉得阿姨可能当初真的是迫不得已。”
周宇寰挑眉,“她现在可能也是迫不得已,多么可笑的理由。”
“我也是她的孩子,为什么我注定要被抛弃?”周宇寰的失望来源于,这么多年的信任就这样毁于一旦。
“我小时候被人嘲笑没有妈妈,后来我父亲死后,和他那些子嗣又你争我夺,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奋斗的动力,都来源于我的母亲,而今天的事情,却赤裸裸的告诉我,我所努力的动力是假的。”
周宇寰一杯接一杯喝着酒。
乔杉杉不知道该如何去开口安慰,空气中只剩下沉默和酒香。
半个小时后,茶几上摆了三瓶空的红酒瓶子,周宇寰将头枕在她的腿上。
呼吸清浅的打在皮肤上,微痒的触感挠的她的神经也跟着提心吊胆。
乔杉杉对眼前的这个男人,到底是心动还是感激,或者是对神秘的探索?试探的她慢慢靠近他,一点一点,越来越近。
乔杉杉低头看着他,长卷的睫毛微颤,英挺的鼻梁呼出匀称的呼吸,嘴唇带着浓厚的酒气,下领线如同起伏的山川,绵延到那个漂亮的喉结上。
他睡得不太安稳,眉头微蹙,喉结滚动了一下换了一个姿势。
乔杉杉的指尖穿过他的发丝,在他太阳穴处揉了揉。
这样的安抚,才让他蹙着的眉缓缓平整,他到底经历了多少,心里有过多少煎熬。
“听说小狐狸,从来不懂悲伤,它送走太阳,又等来月亮,眨一眨眼睛晴,嗅满园花香。”
难道小狐狸,真的不懂悲伤吗?日起日落,云卷云舒,小狐狸也会偷偷落泪吧以前,对生死的认知太浅薄。
如今看来,离开的,留下的,总会再次相聚。
看了看时间,乔杉杉将周宇寰放平躺在沙发上,打算上楼换衣服,偷偷去医院。调整好位置后,她看周宇寰睡得很安稳,这才轻手轻脚的上楼换衣服。
拿好背包,确认好银行卡,再次下楼。
乔杉杉光着脚,从沙发背后悄悄走过,甚至连呼吸她都不敢放松,走到门口,乔杉杉的手刚碰到门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