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眼睛噙着泪,可怜巴巴地望着路人,希望他们能施舍一口吃的,哪怕是剩下的发霉的。体力渐渐不支到令她的手都无法抬起,双目无光。

“你,还有你们都去那边,剩下地跟我来”一个粗壮的男子指挥着一帮拿着家伙的壮年,往渡头边分散。

两个背着包袱的年轻人向渡头走来,看起来是为乘船而来。其中一个,年龄稍小的正在向一旁看热闹的人打听,“大哥,他们这是在打捞什么啊”

“前几日,牡丹楼的名妓兰惜月,在这里投江了,这不鸨儿不甘心,在打捞尸首。”

“前几日投江,为何今日才打捞呢”

“捞了,没捞着,这不又来了,可惜了,那可真是个色艺双绝的妙人儿啊”

男子感叹着,眼神里似乎意犹未尽地在咀嚼着什么。

“二弟,咱们方才买的包子,给我两个”

另一个年轻人似乎对这个并不是很关心,而是留意到了奄奄一息的丑乞儿容心。

他接过同伴给的包子,弯下腰放到她的手里。温和地说了句:“快吃吧”

但是那饿得脑眼发昏的乞儿,目光却没有被这香喷喷的包子吸引,而是聚焦在那腰间晃荡着的双环佩。鬼使神差的,她的手竟然弃了包子,年轻人以为他是不小心拿掉了,又蹲下捡起来放在她的手心里。

哪知正是这缩短的距离使得她有了机会,一把将玉佩攥到了手里,昏将而去。

年轻人急了,想掰开取走玉佩,但是那只手莫名地攥得异常的紧。

“大哥,瞧你这好人当的,这双环佩可关系到你的姻缘,你自己看着办吧”

“别磨磨唧唧的,快给想个办法啊,对了,你去看我们订的船到了没”年轻人有些急了,一边打发弟弟去找船,一边继续在那儿掰,奇怪的举止,引得路人都对他指指点点。

“大哥,船到了,船家早在那里等着了,我们快走吧”

“帮我把这个家伙,抬到船上去”

“啊”

年轻人瞧着弟弟有些不情愿,指着乞儿手中的玉佩又补了句:“你方才不是说了吗这可关乎着你大哥我的姻缘,快帮忙。”

两个年轻人抬着个又脏又丑的乞丐上了船,引来路人的围观。

“船家,快开船”年纪轻的小伙子吩咐道。

“大哥,你这衣服都脏了,快进去换一身吧爹娘说了,这次让你来,可是去未来岳父家求亲的”

“行了,知道了,给我拿碗水来”

小伙子很不乐意地端了碗水来,男子接过喝了一大口,噗喷了她一脸。

她很艰难地撑开眼皮,却看见两颗大脑袋正晃荡在眼前,吓得又晕了过去。

“怎么又晕了”小伙子又急又气,气的是大哥非把这个累赘带上船。

“可能是太虚弱了二弟,你去问问船家,有没有剩下的稀粥米汤什么的”

唉跑腿的事又来了,小伙儿嘟嘟嚷嚷地往船尾走去,须臾拿着碗蜂蜜水回来了。

“哥,船家只有蜂蜜了,我兑了水,给”

男子接过,小心翼翼,一勺勺地喂给她。

看着哥哥,如此细致地照顾陌生人,小伙儿心里既羡慕又嫉妒。大哥离家时,自己还年幼,也没怎么享受过哥哥的照拂,刚懂事就要帮着爹娘照管年幼的弟妹。

江城到三黄镇,逆流而上,约莫需要一日的时间。三黄镇,顾名思义,这里黄姓是大姓,据说早年间是由三户姓黄的人家,最先在此垦荒,因为交通便捷,又盛产黄连,所以逐渐繁荣起来。

两个年轻人,哥哥叫徐玉,身高七尺有余,剑眉星目,体格壮硕。弟弟叫徐珏,此番乃是奉了父命,去三黄镇容家完成一桩早年为哥哥徐玉,定下的娃娃亲。

中途,容心醒了,见床边放了几个包子,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徐玉听见船舱里的动静,掀开帘子,走过去拾起床边的玉佩,擦了擦系在腰间,“别急,慢慢吃,壶里有水”

容心只顾着吃了,丝毫没有留意到周围的人和事。

“二弟,这两天你跟着我赶路辛苦了,一会儿到了镇上,给你做几套新衣服。”

“常言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哥,你不会是想把我包袱里的旧衣服送给那小子吧”

“世道艰难,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徐珏将包袱里换洗的衣服,挑了一套放在容心的身边,那些个包子她已经吃完了,正捧着壶喝水。

“这衣服送给你,换换吧”他捂着鼻子放下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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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便逃开了。

她迷茫地看着表情奇怪的徐珏,闻了闻自己的衣服,真是好臭。填饱了肚子,手脚也有力气了,她向船家借了木桶,打了江水,简单地擦洗了一下。

如今是男儿身,也省去了许多顾忌。

“大哥,这小乞丐还挺爱干净的,可惜长得丑了些,不然你收个小跟班,也不错”

徐玉这个小五岁的弟弟,计算年龄,比容心还小上一岁,家中还有一对小两岁的龙凤胎的弟妹。叔父是教书先生,父母是商贾,贩卖药材。

十年前为了寻找这个离家出走的儿子,徐家搬迁到了叶城,几年后终于打听到这个逆子,真的拜了一位世外高人习武。

一半是因为缘分,一半是因为无可奈何,便去了一封家书,告知他迁居之事,嘱咐他安心学习。

十年后的南方,比从前更混乱了,硝烟四起,匪患横行。月前,离家多年的徐玉终于是回到了阔别多年的家,据说在诚王手下谋了个镇南将军的职位,故而也算是衣锦还乡。

“二弟,你可是读过书的人,不能以貌取人啊”

“他就是个小乞丐,难不成还能翻天”

徐珏还就不信了,一个邋里邋遢,还毁了半张脸的乞丐,能够有什么成就。

“客官,前面就到三黄镇了”船家提醒道。

“看来,我们得在叔父家借宿一晚了,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叔父是否还住在这镇上二弟收拾收拾咱们走吧”

“早都收拾好了,背上包袱就可以上岸。”二人背上包袱,等待着船只靠岸。

“等等,等等”容心掀开帘子从里面走出来,扑通跪在船板上:“多谢二位恩公,仗义相救,容心愿意做牛做马,报答二位的恩情。”

“大哥,你自己看着办吧”

“你也叫容心,真是巧哪个容,哪个心”

容心看见他腰间系着的双环佩,震惊了,双眼泛泪,心里苦涩难耐,吞吞吐吐地道:“光荣的荣,兴盛的兴,恩公可以叫我阿兴。”

“起来吧,举手之劳而已,不值如此大礼。你都会些什么”

“大哥,你不会真想把这丑八怪留在身边吧”徐珏惊讶了。

“我会写字,略懂一些音律,什么粗活杂活都能干,恩公,求你收下我吧”

“略懂一些音律,不简单呐,正好我身边缺人,你就留下来吧”徐玉留下她纯属同情,当年他离家出走,历经磨难,被师父收留前也就是人人厌恶的路边小乞丐。

“多谢恩公,多谢恩公”容心又拜了拜。

“阿兴,你祖籍何处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

“我是个孤儿,江城人,亲人都被盗贼杀死了”她一边说,一边呜呜地哭起来。

“那你的脸,看起来像是被烫伤的不过别担心,我倒是认识个神医,兴许能治得好”

见徐玉正研究着自己脸上的疤,她不好意思地把头埋得更低了,鞠躬道:“多谢恩公,恩公真是天底下最大的好人”

言谈间,船靠岸了,“二位恩公,包袱就让阿兴拿吧”

“好,都给你”徐珏把哥哥肩上的包袱一并塞给容心。

容心抱着包袱,垂着头,跟在二人的后面。

这是三黄镇,是她梦魂深处最惦念的地方,此刻却不敢抬头细看。伤心的泪滑过眼角,但是相比重获的自由,这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

三黄镇,虽然临江,但仍是个山间小镇,街道屈指可数。北面山脚,此刻小孩们正拜别先生,嬉戏着往家走去。

约莫一刻钟,三人便来到了书院门口,徐先生正在关私塾的门窗。

徐玉敲了敲门,喊道:“打扰了,请问徐锐,徐先生在吗”

“几位是”徐锐回过头来,看着院门伫立的几个年轻人。

“叔父”久别家乡,见到幼时疼爱自己的叔父,徐玉有些哽咽了。

“你是玉儿”

“是我,叔父,我是徐玉,我回来了”徐玉冲上去,跪下。

“快,快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徐锐扶起侄子,热泪盈眶,“好,回来了就好”

“徐珏,拜见叔父”徐珏恭敬地向叔父行了礼。

“珏儿,阔别多年,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那这位小兄弟是”

“哦,他是大哥在来的路上救的小乞丐,叫阿兴”徐珏言简意赅地介绍道。

徐锐赞允地点了点头,拉着二人往后院走,“来,快里面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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