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m：sf9《(stopitnow；愈发残忍)》】

我曾卷入更加汹涌的波涛被更深的海底漩涡所吞没，在一阵狂风之间疾驰，

我们注定要淹没。——[英]艾德琳·弗吉尼亚·伍尔芙《到灯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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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空气溢满潮湿的水汽，冷风呼啸，阵雨叮叮当当地拍在玻璃上。

屋内，湿漉漉的狼狈小老虎抬起头，盯着他的哥哥们一字一句问：

“朴智旻。”

“他回来了吗？”

灼目的电光转瞬即逝，随后又响起一声惊雷。

“智、智旻？”

看着弟弟的眼神金硕珍结巴了下，不知怎么地居然紧张起来，磕磕绊绊答道：“他、他刚回来，现在应该在房……”

话还没说完金泰亨便抬了腿，大步流星地往里面走。

“泰亨！”

金南俊意识到什么，脸色骤然惨白，猛地一大步上前想拦住对方，却被灵敏闪了开。

遇到阻拦，金泰亨的步子只是微不可察地顿了下，而后，他轻微地偏了偏头，眼神转过来，凝滞在哥哥身上。

深棕色的瞳孔里满满都是难以言喻的苦痛。

金南俊被这眼神刺了下，不敢再有动作。

金泰亨回转目光，继续往里走。

沓沓沓，沓沓沓。

迈出去的步伐急促而焦躁，速度几乎要达到奔跑的程度，随即，砰地一声，房间豁然洞开，被强硬推开的门板发出凄惨的□□。

室内没开灯，甚至连窗帘也没拉开，而朴智旻就那么安静地坐在床边，微微仰着头，全身上下都陷在黑暗中。

他似是在专注地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听到声音后动了动，缓慢地转头看过来。

啪。

白炽灯被打开，明亮光线闯入视线，刺得他下意识地就闭了眼，将视野重新退回黑暗。

一秒、两秒，或许是三秒，朴智旻徐徐掀起眼帘。

在夺目的光明下，他看见了几步之外的金泰亨。

对方脸上是一副朴智旻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表情，愤怒、疑惑、委屈、不解、希冀……各种各样的情绪杂糅在凝视着他的眸光里，最后凝聚成一汪破碎的水色。

看起来就好像很伤心。

朴智旻了然般笑了笑，问：“什么事。”

语调波澜不惊，正常得跟从前每一次他和金泰亨交谈时的语调一模一样。

“你知道吗？”

金泰亨开口，低沉的声音里带了点轻微的颤抖：“你是知道的吗？”

朴智旻的笑容浅了下来，然后便像是疑惑似地歪了歪头，说：“你说什么？我不太明白。”

语调平缓，没有丝毫变化。

“我说……”金泰亨上前几步，站定，目光紧锁住他，“你知道吗？”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我和她在交往这件事。”

朴智旻始终一脸平静，“我以为你们已经分手了。”

门外，金硕珍满脸堂皇地走近了僵硬在原地的金南俊。

“怎么……怎么回事？泰亨和智旻……他们是又闹矛盾了吗？”

说这话时金硕珍刻意选择了种轻松俏皮的语调，但其实内心中已经敏感地觉察到事情可能不仅如此，一股接近悚然的不详预感在他的第六感中盘旋，逐渐攥紧心神。

然而作为被询问对象的金南俊并没有回答，甚至没有佯装无事般地回话。

他就只是站在那里，木然地看着不远处对峙的两人。

启唇，干涩的唇瓣开合几下，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吱呀——

旁边的门被推了开，穿着居家服的郑号锡带着疑惑的眼神走出来。

“怎么了？我刚刚听到好大一声……”

看清门外情形后，他忽地一顿，剩下的话全都断在喉咙里。

接着，闵玧其也神情恹恹地从郑号锡身后转出，如古井无波般的平淡眼神冷静地扫过门外众人，刚想开口，被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吼打断：

“你明明早就知道我和南在星的事！”

毫无准备地，那个熟悉的名字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闯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

终于……

金南俊想。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电光闪烁。

轰——

闷雷声沉沉，如惊涛骇浪般势不可挡地砸进每个人心底。

在寂寂的无边夜色里，巨大的漩涡已悄然成型，从这场骤然爆发的冲突开始，缓慢而坚定地将身处此地的所有人

——拖入深渊。

沉默。

寂静。

在这种氛围几近窒息的场景里，看着金泰亨眉眼间的受伤之色，很突然地，朴智旻就没了继续欺骗对方的想法。

有什么意思呢？反正他不都已经做下决定，并付诸了行动吗？

他这样想。

偏执并不是一日便能轻易形成的东西，那些无法满足的执念就犹如生长在心口皮肉上的一根刺，随着时间流逝，日复一日地往深处去，以尖锐刺痛主人。

而与此同时，因“想要得到”而诞生的贪欲也在不断增长、扩散，最后带着深埋于心底的污泥从裂隙中汩汩涌出……

无力扭转这结局，只能任由无边的苦痛包裹并吞噬掉心神，沉浸在求而不得的煎熬中。

所以，人一旦对某事某物某人有了执念，就容易变得可怕。

可朴智旻已经在这样挣扎的折磨中承受多年了。

他受够了。

“对啊，我知道。”

冰冷的雨夜里，凛冽如刀的寒意终于在此时，汹涌而至。

朴智旻笑了声。

“我有时候真的很嫉妒你的一无所知。”

他顿了顿，清亮的嗓音压下去，像是在克制什么。

“早知道就应该在第一天告诉……”

“泰亨！”

一声惊呼。

领口随即被巨大的力量揪起，在剧烈晃动着的视野中，朴智旻从眼角余光中瞥见了对方挥向自己的拳头。

但那一拳并没有如他所愿地落在脸上，最终只是斜斜擦过了额角，悬停在半空，带起的一缕劲风吹起额发。

他没有击中他。

“智旻！泰亨！”

门外的其他人在慌乱地迈动步子，一个接一个地涌入，一时房间内人影憧憧，热闹得不行。

“你疯了吗？！”

“怎么能动手……”

“智旻……”

嘈杂人声填满听觉，和窗外的雷声、雨声混作一团，在耳畔隆隆作响。

朴智旻只是走了会儿神就被众人团团围住，等到他重新抬眸时，哥哥们已然纠集在一起组成了一堵又一堵的人墙，意图阻拦住两人的再一次冲突。

但即使隔着重重人群，朴智旻也准确地捕捉住了那个低着头的身影。

对方的头已然深深地埋了下去，过长的刘海垂下遮住双眼，那头毛茸茸的银发在暖光灯的照耀下，似乎在闪闪发亮。

挥过那拳后的金泰亨不再有任何动作，木着脸，任由哥哥们将他扯开。

又是这样一幅……茫然又无辜的可怜模样。

喉头涌动着腥甜的气息，朴智旻的眼睫轻微地颤动了几下，瞳孔深处，一股源自不甘心的毁灭欲陡然就燃烧了起来。

“智旻，你没事……”

他蓦地避开金硕珍伸向他的手，目不转睛地直视着金泰亨的方向，扬声：

“你想知道我们的事吗？”

那边的人身形一晃，旋即抬头，冷冷看向他。

对。

朴智旻满足地牵起唇角，眼角眉梢沁上愉悦的笑意。

这种眼神才是对的。

金泰亨通红着双眼，强行抑制住不稳的气息，压下嗓子说：“你觉得我会想知道吗？”

他弯起眼睛，并不真诚的笑容仿佛在苍白的脸上凝固成了个虚假的面具。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

真的是疯了。

金南俊看着眼前的一切，内心中居然诡异地平静。

或许是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所以，在这种事真正发生在面前的时候，他居然连吃惊愤怒的情绪都没有多少。

毕竟……

脑海里忽地浮现出一个熟悉的纤瘦身影。

他顿了顿。

毕竟，这并不是朴智旻一个人的错。

金泰亨沉默了会儿，问道：“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她？”

话音刚落。

“比你要早得多。”朴智旻笑着这么说。

呼吸一滞，金泰亨的胸膛深切地起伏几次，逃避似地垂了眸，但朴智旻没给他冷静的机会，轻描淡写地继续说道：“在你们认识之前，我就已经喜欢她了。”

“你才是后来的那一个，要不是你……”

“朴智旻！”站在一旁的郑号锡突然出了声，俊秀的脸上已然现出了些许怒容，“你适可而止！”

朴智旻的视线转了过去，嘲讽似地扯了扯嘴角。

“凭什么？”

“你凭什么这样命令我？”

一字一句，字连成句，句连成篇。

每句都咄咄逼人，每句都是不甘与怨气。

“要是论时间的话，我明明比你、比你们都要来得早。”

“我和她才是认识时间最长的人，最了解她内心的人。”

“凭什么你让我适可而止？”

语毕，许久。

“你们，在说什么？”

闵玧其开了口，目光深幽而沉黯。

清清冷冷的嗓音带着磨砂般的颗粒感，嘶哑地出了口：

“这些……跟南在星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