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杀了他,以后可就没鱼吃了

想杀陈庆的人一直都不少。

若是有朝一日他遭逢不测,满朝文武公卿,多半恨不得大摆宴席,甚至开个impart来庆祝。

宋默,楚墨豪侠。

受他人重恩,前来咸阳求相里奚铸剑,杀人以报恩泽。

这不妥妥的是刺客列传里聂政的剧本嘛!

墨侠浪荡不羁,恃武犯忌。

宋默连自己的本姓都不敢用,身上必然背着命案。

不知道哪个大人物得知了他孔武有力,重义轻生。因而施以恩惠,以图报效。

这都是战国时玩烂了的套路!

陈庆心思电转,把前因后果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也真是特么赶的巧了!

大秦对兵器管制极为严格,宋默不可能大摇大摆的携带兵器穿州过县,才找到相里奚门上求取神兵利器。

还让他碰了个正着!

“陈郎,吃鱼怎么啦?”

相里菱不解地问道。

“听我的,别问。少打听,对你好。”

“阿菱你先去厨房,我去去就回。”

陈庆匆匆告别,朝着自己的居所奔去。

另一边。

相里奚和宋默对案而坐,偶尔目光触碰到一起,便善意地冲对方笑笑。

“晚辈长居楚地,闻听秦墨被祖龙所拘,于皇陵营地日日劳作,不得安闲。”

“如今看来,传言多有虚妄。”

宋默环视了一圈屋内的陈设,语气复杂地说道。

墨家三分,各自都宣称乃是墨子的正统嫡传。

早些年三家之人遇上,刀兵相向也是常有的,打死人屡见不鲜。

百年过去,以往的仇怨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淡化。

无非是老死不相往来,形同陌路而已。

齐墨如今游走于公卿贵胄之间,仰他人鼻息过活。

楚墨被官府打击了几次,转入地下活动,成为见不得光的江湖社团。

唯独相里氏看起来混的居然还不错。

宋默通过关系打听到他们居所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万万没想到,秦墨竟然真的和当朝太子搭上了关系!

“早些年确实光景不太好。”

“幸而……”

相里奚说话的时候,一道人影站在门口,挡住了光线。

“本官迟来一步,两位在聊什么呢。”

陈庆胳膊下夹着一方长条形的木盒,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

“陈少府,您这是……”

那个盒子太眼熟了!

相里奚惊愕地站了起来。

“陈少府?”

宋默勃然变色,神情古怪地打量着陈庆。

“本官正是陈庆。”

“宋义士为何这样看着我?”

陈庆大咧咧地走过去,坐到了相里奚身边。

怎么说他也是自己事实上的老丈人。

宋默如果暴起伤人的话,相里奚无论如何也不会坐视不理。

但凡给他点时间点燃引绳,任凭宋默身手再高,也要饮恨枪下!

“相里前辈,他……”

宋默急切地问道。

“陈少府乃是阿菱的夫婿。”

相里奚犹豫了下,没好意思说自己女儿是媵妾,免得被对方瞧不起。

“夫婿?”

宋默登时傻眼。

他千里迢迢从楚地赶赴咸阳,要杀的居然是相里家的女婿?

刚才他还请人家打造陨铁剑来着……

“宋义士,严寒天气,河水冰冷刺骨。你还能捕获这么大一条鱼,可真是好本事啊!”

陈庆打开木盒,当着对方的面把火枪拿了出来。

相里奚神情纠结,几次欲言又止。

从宋默的表现来看,他已经知道那个所谓的‘该杀之人’是谁。

陈庆直接携带火枪过来,恐怕也是知晓真相了。

天底下怎会有这种事!

“呃……”

“某家精擅水性,些许微末小技,不值一提。”

宋默偏过头去,尴尬地无地自容。

“哦,难道宋义士是捕鱼卖鱼为业?”

“我观尊驾相貌堂堂,步态生风,想来身手不凡。事此贱业,实在屈才了啊。”

陈庆捣鼓好火枪,又掏出了火折子。

宋默隐约感受到一种淡淡的杀机,凝神打量着他手里冰凉沉重的铁管。

“不知道宋义士可否有兼职?”

“比如闲暇的时候,替恩公杀个人灭个口什么的。”

陈庆端平了火枪,对准了一案之隔的宋默。

“陈少府,切勿冲动。”

“宋默是墨圣的嫡系后人。”

相里奚焦急地劝道。

“我管他是谁的后人。”

陈庆斜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杀人者,人恒杀之。”

“宋默,你倒是好胆量。”

“本官贵为朝廷九卿,且是皇家姻亲。”

“你杀了我,墨家顷刻便有灭顶之灾!”

“枉你还是墨圣后人,难道想看着墨家灭门吗?”

宋默知道陈庆手中之物,定然是威力极大的机关暗器。

他干咽了口吐沫,硬着头皮说:“某家受人之托,不得不为。偏巧今日撞到你手上,也是命中该亡。”

“你动手吧。”

陈庆哑然失笑。

宋默身手过人,若是他猝不及防之下,说不准还真让对方来个血溅五步,青史留名。

“陈少府,其中或许有所误会。”

“墨圣后人定非不辨是非之徒,还请问个分明后,再做决断。”

相里奚再次为宋默求情。

墨圣于相里家先祖有传艺教诲之恩,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宋默死在自己面前?

“老墨,本官给你个机会。”

“说出是谁指使你的,本官可以放你一马。”

陈庆用枪管指着他,吹了吹火折子。

“某家岂是那贪生怕死之辈!”

宋默猛地站了起来,目光逼视着陈庆,好似要扑上来一样。

相里奚蹭的窜了出去,斜着身体挡在陈庆前面。

“且慢!”

他大张双臂,严厉地呵斥道:“陈少府打造水车,免去百姓磨面之艰辛。研发火药,抵御匈奴入寇。于国于民,功莫大焉!”

“尔既为墨圣后人,岂可忠奸不分,行那戮害贤良之举!”

“再如此……休怪老夫不顾念同门之义,替墨圣清理门户了!”

此时正是饭点,秦墨的工匠大多在隔壁用饭。

听到这边的争吵声后,不少人都凑在门口张望。

只要相里奚一声令下,宋默赤手空拳,武艺再高也要束手就擒。

“贤良?”

宋默的脑子有点懵。

他听到的不是这样啊!

陈庆分明是个大奸大恶之徒,罪行罄竹难书。

怎么到了相里奚嘴里,却完全反了过来。

“看来宋义士也是受奸人蒙蔽。”

“你尽管在咸阳城中打听,问问黔首百姓,辅佐太子殿下的陈庆是个何等人物。”

“若是有一人说本官的不是,本官不说二话,人头任你取走。”

陈庆信誓旦旦地说道。

只要废除严刑的诏告一发,扶苏的声望必定如日中天。

宋默看来是个直性子,于咸阳的情况也不了解。

不管他找谁打听,辅佐太子的还能有坏人?

“某家……”

宋默沉吟良久,作揖道:“若真是某家的错,听凭阁下处置。”

陈庆朝门口的方向摆了摆火枪,“你走吧。”

宋默点点头,起身离开。

秦墨的工匠们瞧着他身形伟岸,气度过人,下意识让出一条通路。

“多谢陈少府手下留情。”

相里奚长舒了口气,感激地说道。

“爹爹。”

相里菱匆匆赶来,从侧边跃进门内,她手上紧握着沾满鱼鳞的锋利短刃:“陈郎,你没事吧?”

“刚才那凶徒呢?”

不知道是谁去厨房传递了消息,她大惊失色,飞奔着跑来救人。

“阿菱,不可无礼。”

“那是墨圣后人!”

相里奚严厉地训斥道。

“我管他是何人,想加害陈郎,留不得他!”

相里菱凶巴巴地说道。

陈庆畅快地笑了起来。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阿菱,你杀了他,咱们以后可就没鱼吃了。”

陈庆颇有深意地说道。

宋默性情耿直、不惧生死,敢千里奔赴咸阳杀人,着实是个人才啊!

以后与谁结下死仇,总得有个人替自己办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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