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柳府。

  总算是忙完手头事务的柳父,一个人待在书房里,想起陆渊的培元茶来,心里感慨起来:

  “哎!~这人情算是欠大了~”

  随意的翻开一本账册,柳父心里有些乱,又将它合上,心里默默的念叨着:

  “这人情欠大了……”

  沉默,柳父抬头向外喊道:

  “来福,来福!”

  “老爷,您叫我。”

  “你去账房……算了,没你的事了,去把继业叫来。”

  “是,老爷。”

  柳家从陆渊那儿得了半斤培元茶,虽陆渊嘴上说的轻松,但柳父心里清楚这东西的价值,他柳家人可不是白白占人便宜的人家。

  自回来后,柳父便一直想着如何报答陆渊,他也曾想过让管家拿些银两送上山去,又想到陆渊家里那数不清的琉璃珍玩儿,便息了送银子的念头。

  “爹,您叫我?”

  自从矮山回来,柳继业便茶壶不离手,这些日子下来他只觉得自己寒症已经是大有好转。

  柳父指着儿子手中的小茶壶,意有所指:

  “这仙茶……”

  柳继业自然也是知道父亲的心思,便把自己的情况如实的说了:

  “大有裨益,我这腿上的毛病竟一刻也没发作过,身上也暖洋洋的,不曾想这世上竟有这等妙品。”

  见儿子说的真切,柳父自是老怀欣慰,心中激动莫名。

  这么些年有件事一直藏在他心里,谁也没告诉,连柳继业的母亲也不知晓。

  儿子幼时落水,寒邪入体,腿上的寒症只是表象,实是内里伤了肾精,此生子嗣艰难。

  若非如此,何至于继业成亲多年,一直未见儿媳降下麟儿,他虽不催促,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子嗣也成了儿子夫妇的心事。

  儿子的事这些年柳父一直藏在心里,年轻时自然也是想着尽力补救,妻子也不是个善妒的,妾也纳了不少,他也算是勤于耕耘。

  费尽心力最后也不过是得了一个女儿柳嫣然罢了,随着年岁渐长,柳父也是力不从心,慢慢的也便息了这个心思。

  从此烧香还愿,修路铺桥,积德行善,只盼望儿子的病情能有所好转,不至于让柳家断了香火传承。

  有一年一个算命的说,待他天命之年能得遇贵人,若是能抓住机会,自当否极泰来。

  细细算下来,今年他正好是五十岁,这陆公子一来便救了他的女儿,接着又拿出治疗儿子寒症的仙茗来,可算得上是他柳家的贵人。

  “得遇贵人,若能抓住……若能抓住……”

  事关柳家香火传承,由不得柳父不深思多想。

  见柳父喃喃自语,不明就里的柳继业小声出言:

  “父亲,父亲?”

  从思绪中抽离出来的柳父先是一怔,随即正色道:

  “啊?哦,继业这仙茗的事情切勿外传,以免给陆公子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柳继业闻言,稍一思索随即点头:

  “父亲放心,陆公子对我柳家有大恩,孩儿必不会外传,给陆公子造成困扰。”

  “嗯,那就好,陆公子赠与的仙茗你切莫省着,若是用完了,为父再去陆公子那求来。”

  说罢,柳父欣慰的看着儿子,柳继业闻言却是微皱眉头:

  “父亲,这是哪里话。那陆公子救了嫣然,本就是咱家欠着人家。”

  “这天大的人情尚未还清,若是因儿子的事情,一再上门叨扰,让人笑话事小,惹人嘲笑父亲便是儿子的不是了。”

  柳继业自幼家教甚严,其母亲也是个明事理的,可不是薛蟠那种纨绔子弟,若是让父亲为了他遭人嘲笑,他情愿自己受着。

  “继业放心,咱们柳家也是有些家底的,不行咱们就买,多少银子咱家都......”

  “父亲,您且想想,那陆公子像是缺银子的么?再说这等仙茗若是卖,又该作价几何?”

  儿子的话点醒了爱子心切的柳父,联想到陆渊家中那大的骇人的琉璃窗子和阵列的众多珍玩摆件,对方的银子比他柳家怕是只多不少。

  若是自己贸然的朝人砸银子,只怕是要将人给得罪了,到时候即便是自己厚着脸皮求,只怕也给儿子求不来这香茗了。

  “这可如何是好……”

  见父亲如此,柳继业也是长叹一口气:

  “父亲,此事根本还是讲究一个‘缘分’,陆公子与我家非亲非故,强求不得。”

  儿子的一番话,让柳父蓦然的心动一下。

  “非亲非故……缘分……继业,你觉得陆公子此人如何?”

  “陆公子为人高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事后还不求回报,这品性自然是极好的。”

  思索了一下,柳继业接着道:

  “初次见面,便舍得拿出仙茗来招待我等,临行又多有赠与,可见为人宽厚。”

  “想那屋内陈设摆件,这家中钱粮自是不在话下,观其谈吐气质,虽不知其根底,想来也是读书明理,胸有锦绣之人。”

  “而且,陆公子生的仪表堂堂,当真是一等一的好男儿,能与他相识,儿子窃以为是幸事。”

  见儿子说完,柳父只觉得是心有戚戚焉,一点儿不觉得儿子所言有所夸大,便满意的示意儿子落座。

  见父亲认同,柳继业随即试探的开口:

  “父亲,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何事?说来与为父听听。”

  “那日在矮山上,父亲与陆公子交谈之际,我观嫣然看人家的目光似有不对,大有情根深种之意......”

  毕竟是自己妹妹,柳继业尽量把话说的含蓄些,很快柳父便理解了儿子的意思:

  “以你之意,你妹妹嫣然是看上那陆公子了?”

  “然也,父亲可曾听过‘英雄救美’?以陆公子家世、人品、样貌,嫣然有意也是人之常情。”

  见父亲没有反对的意思,柳继业便大胆的说了起来:

  “那陆公子也说过,他尚未娶妻,又不曾有婚约在身......”

  “你这作哥哥的倒是关心妹妹,为父也有说亲的念头,只是这……是不是有些太仓促了。”

  在儿子提到‘非亲非故’之时,他便萌生了说亲的念头,不然也不会问儿子对男主的看法。

  柳父的担心不无道理,嫣然才刚退了婚约不久,就上赶着说亲,传出去外边还以为他柳家真有什么事,急着嫁姑娘。

  柳继业虽说也明白这个道理,可他却也有着自己的担心:

  “父亲,不知您是否知晓,陆公子居住的矮山是那薛家的私产,妹妹说那陆公子与薛家的薛蟠交好,据我所知薛府的小姐还尚未出阁,就怕这近水楼台……”

  话没说完,柳父便明白了其中深意。

  “嗯,为父知道了。待会儿我就让你母亲探探你妹妹的口风,若是嫣然果真有意,这顶好的姻缘为父定要为你妹妹争上一争!”

  事关他柳家香火,女儿幸福,既然得遇贵人,他柳家说什么也得抓住这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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