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否则，这处河滩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这次行动走得这么慢，既是为了照顾托蒙德，也是为了给他思考的时间。
有些话里的意思，杰姆斯也提前和他透露过。
苏帷不可能就这么把他送回长城，自己一路走来，威尔是全程跟在后面的。
他们之间是没有语言障碍的，没人知道威尔看到、听到什么样的信息。
所以，苏帷要确保对方是真心投诚。
若是一开始强迫他加入进来，自己最多就是得到一名骑兵而已，虽说他确实是个优秀的骑兵。
但是威尔现在的身份，可以让他发挥出更大的价值。
他说出了更多关于守夜人的信息，这些信息，是他之前绝不愿意透露的。
再卑微的人，也有他坚持的东西。
次日，在众人准备出发的时候，威尔穿过人群，径直走向苏帷身前。
“怎么了？威尔，有什么事吗？”
苏帷眯起眼睛，问道。
“是这样的，大人。”
威尔踌躇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
“我以前是个游骑兵......嗯，大多数时候，我的任务是在队伍前方探路。我想......”
“哦，我明白。”
苏帷笑了笑，打断了威尔的话，他听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主动要求做事，这是一个好现象。
既然是威尔的第一个请求，最好不要拒绝他，以免打击他的积极性。
苏帷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他指向远处一个人，说道，
“看到那个人了吗？穿着棕色皮甲、黑发大胡子的家伙。也许你还不认识，他叫波尔查，是我的斥候队长。”
“去跟他说，让你跟在他身边做事，就说是我的命令。”
让威尔一个人外出，是肯定不可能的，干脆让他和波尔查一起行动。
正好让他看看威尔的本事怎么样。
“遵命，大人。”
威尔心头一喜，正要转身离开，猛然又想起一件事情，又顿在原地。
他回过身，再次说道，
“大人，我还有件事要说。”
苏帷鼓励地看着他。
“再往南走，差不多就到了影子塔的巡逻范围了。
若是我们继续沿着河边走，就太显眼了。
而且，我们有这么多人，十几个骑马的人，这在长城外太少见了。
外出的游骑兵很容易发现我们。”
“接下来要怎么走？钻进树林里吗？”苏帷问道。
“是的，最好少点人。”威尔谨慎地回答。
这时，波尔查走了过来，他听到了威尔刚刚说过的话，赞同地说道，
“这小子说得没错，大人，我在那边的树林里，发现了一些马粪。”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树林，
“都是些干马粪，野人要是没有马，应该就是那些游骑兵留下的。”
能够渡河的浅滩，当然是游骑兵重点关注的地方。
“这里可能是他们的巡逻路线中。咱们在离开的时候，要把这里打扫干净。”
他说到这里，不经意地看了威尔一眼。
前守夜人威尔和他们讲过这件事，由于人手不足，游骑兵的巡逻时有时无。
在前些年，班扬·史塔克来到长城后，黑城堡的游骑兵才开始频繁出动。
至于其他两个地方的嘛......
威尔是黑城堡的游骑兵，他对影子塔的了解有限。
既然连波尔查也这么说了，苏帷同意了威尔的请求。
“托蒙德！过来一下。”
他将白胡子老头叫到身前，说道，
“交给你一个任务，我给你留下五个人，你带着他们把这里打扫干净，别让那些游骑兵发现痕迹。
然后，你带着他们去河对岸，等我回来。”
既然不用跟着远行，托蒙德欣然接受。
安排好这些事之后，苏帷一行七人，继续南下。
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树林中，只留下托蒙德和五名士兵在河边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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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树林的时候，他们接连发现多处游骑兵停留的痕迹。
“影子塔这边的游骑兵，还是固定的巡逻路线。”
威尔解释道，
守夜人军团的防御方式只有两种，一个是派出游骑兵外出侦查，另一个是在长城上巡逻。
一路前行，翻过一道低矮的丘陵，威尔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大人，前面就是长城。”
苏帷抬起头，目光越过哨兵树的尖顶。
起初，他以为那是天际线上的一片乌云，厚重而阴沉。
但随着马匹的颠簸前行，阴影逐渐显露出轮廓——那不是云，而是一堵墙。
长城如同一道横亘在天际的白色巨幕，高耸入云。
“绝境长城......”
苏帷低声喃喃，发出一声叹息。
“这就是绝境长城。”
七百英尺高的冰墙直插云霄，仿佛寒冰铸就的利剑，将世界一分为二。
阳光在城墙外的冰层上，反射出天蓝色的光芒。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仰望这个世界最雄伟的奇观。
他有些明白，为何在野人文化中，将那些翻过长城的掠袭者，视为最高的荣耀。
他们赞颂的不是人性中残暴和野蛮。
而是人类在面对千仞绝壁时，表现出的不屈与勇气。
苏帷眯起眼睛，隐约看见城墙顶端，有几个黑色的人影在移动，小得像蚂蚁。
看着远处的长城，威尔心中五味杂陈。
他不知道自己选择对不对。
绝境长城将世界分割成两半，一侧是蛮荒，另一侧是文明。
而他身为守夜人，从披上黑衣的那刻起，注定只能站在分割世界的那条线上，寸步不得。
长城是文明的边境，是蛮荒的前沿。
仿佛两个世界都与他没有任何关联。
文明一侧对他彻底关上大门，只留下一丝缝隙给他呼吸。
恍惚间，他似乎理解了，为何总有人选择背弃誓言，流落荒野。
马匹打了一声响鼻，蹄子踩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呜呜呜呜呜呜喔喔喔喔喔喔——
一阵低沉的号角声震动空气，响彻在荒野中。
听到熟悉的号角声，威尔的身躯猛地一震。
一声号角，代表兄弟归来......
呜呜呜呜呜呜喔喔喔喔喔喔——
紧接着，又是一声。
两声号角，代表野人来袭......
号音渐弱，终归寂静。
“大人......我们...回去吧......，守军...守军...发现我们了......”
威尔的声音颤抖着，巨大的悲伤扑面而来，他几乎要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