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

作为东汉立国一来的帝都,洛阳城的规模无愧于中州第一雄城。

最外围有八关险隘的防守,内里靠近洛阳的地方则是遍布了许多屯兵的坞堡。

这些坞堡都是一个个的坚固据点,不仅可以分担防守的压力,一旦有机会的时候,还全都反击的前哨。

所以,要想攻克洛阳,可从来不是简单的进攻洛阳。

不过对于此时的刘预来说,这一切都已经不是问题了。

洛阳已经出现在他的眼前了!

“自光武定都洛阳而定天下,到献帝离京弃国,如今洛阳城上又见到汉旗了!”

刘预立马望着前方的城池,不由的感慨道。

“陛下匡扶天下仅仅三年,就收复旧都,功绩实在可以比肩太祖、世祖啊!”一旁的荀邃说道。

“洛阳不过是一座空城,唾手而得,怎么敢比肩高帝和光武!”

刘预虽然这么说,但是脸上却也是一副很是高兴的模样。

自从汉军乘坐舟船,在虎牢关西面完成包抄之后,虎牢关的匈奴军队虽然关闭城门据守,但是洛阳方面的匈奴人却迟迟没有援兵抵达。

当他们看到汉军快要完成工程器具的制备后,虎牢关的匈奴人全都是没有了继续抵抗下去的勇气了。

在得到了刘预投降免死的承诺后,虎牢关内的匈奴人全都是开门投降了。

汉军不费吹灰之力之力就进入洛阳腹地。

原本以为将会有一场殊死大战,但汉军的游骑一直行进到邙山脚下的时候,也没有发现洛阳而来的匈奴大军。

得知消息的刘预猜测,肯定匈奴人关中事急,已经是放弃了洛阳。

刘预立刻下令全军马不停蹄的赶赴洛阳。

意图能追上一些落在后面的匈奴军队。

但是,如今看来,刘预的打算基本要落空。

“陛下,末将已经自信搜寻过了,洛阳内外的匈奴人都已经跑得不见人影了!”

负责向前哨探的骑兵将领匆匆来报。

“再往前探查,不可让胡虏有实施阴谋诡计的可能!”

刘预立刻命令道。

“陛下,洛阳城中已经没有了胡虏的踪迹,还是早早入城吧,好让洛阳以及天下的百姓,都知道强汉的声威复起了!”公孙盛一脸兴奋的说道。

自从汉献帝禅位之后,哪怕有成都的季汉存在,但是在许多人的心中,大汉早就已经灭亡了。

那个曾经恢弘的帝国,在行将灭亡的时候,是那么的狼狈,却又能在一百年后再一次君临天下。

炎汉三落而三起,可以称得上真正的天命神话。

而在这其中,他公孙盛的功劳也都会被世人一同牢记。

如何能不让公孙盛激动。

“可惜啊,洛阳内外百姓十室九空,否则今日之威必能更加昭然!”郗鉴略微有些惋惜的说道。

在汉军前锋入城后,不仅探查了城内的匈奴人踪迹,还顺便统计了洛阳城内的大致人口。

这座曾经拥有数十万人口的巨城,此时已经仅仅剩下不足千户的人口了。

而且,这些人口中许多还都是匈奴人从城外迁移进洛阳的,作为匈奴守军的奴隶存在。

要不是匈奴人匆忙撤退,说不定这些人也根本无法藏身,早就被一一搜检出来杀掉或者带走了。

“潼关依旧在胡虏的手中,这洛阳的西侧就会一直暴露在胡虏的刀锋之下,以后的洛阳也是少不得战事频繁,恐怕极难恢复往日的昌盛了!”

刘预也是有些惋惜的说道。

这一次匈奴人主动撤退,几乎带走的大部分的兵马,自然也将会有雄厚的兵力防守潼关。

刘预并不知道关中匈奴人的状况如此,除了继续追击一些落后的胡虏残兵之外,并不打算冒然进攻潼关。

关中门户的第一险关,可不是轻易能攻破的!

“此次胡虏撤退的蹊跷,还是速速打探出来内情才好,否则再错过一些机会,那可真是悔之莫及了!”

刘预说罢,就又立刻催促公孙盛派人去各种渠道打探关中的情况。

不久之后,洛阳城的各处城门都是传来了已经被汉军彻底控制的信号。

刘预知道洛阳城已经完全落到自己的手中了。

“大汉洛京!”

“今日终于可以再冠大汉之名了!”

刘预说罢,一声令下,早已经待命的汉军阵列中立刻就是鼓乐齐鸣。

大捷归来的凯歌,立刻响彻了洛阳城外。

两天之后。

通过汉军骑兵俘获的一些西逃的匈奴人之口,刘预知道了匈奴汉国皇帝刘聪早在数日之前就在洛阳伤重不治的消息。

根据这几个匈奴俘虏的供述,匈奴皇帝刘聪自从虎牢关回来之后,就一直是痛疼难忍,后来又是面颊肿胀如斗大,还发起了滚烫的高烧。

早就是不能领兵理政,而中山王刘曜和氐酋单征等人似乎一直在争夺军权。

刘预听后,立刻有些诧异,这些匈奴人的内部权力争斗,竟然如此平和吗?

根本没有出现内讧相残的局面,实在是让他大失所望。

“胡虏的皇太弟刘乂,乃是单征的外甥,等到回了关中,刘曜必定不能与之相争,胡虏的主位只怕就要落到刘乂头上了。”公孙盛听到消息后说道。

“我听说,胡虏的这个皇太弟刘乂,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喜好儒学,能礼贤下士,颇得人心啊。此人若是为胡虏之主,说不定这能收的关中士庶的人心。”

郗鉴继续说道。

“内收士庶民心,外有氐羌扶持,胡虏在关中恐成大患!”

听到郗鉴的话后,刘预等人也都是在心中暗暗认同。

关中的地理形势实在是太好了,只要守住了潼关、武关一带,哪怕关东的兵马有十倍的优势,也很难攻破。

在如此安全的情势下,匈奴人软硬兼施,把关中的汉人豪强百姓收为己用,无非就是时间的问题。

反正当初晋室司马家统治关中的时候,其凶残暴虐一点不比匈奴人好上多少。

“贼虏刘曜,素来骁勇,但本就是刘渊远支子侄,也没有什么指望了。”刘预不禁有些可惜的说道。

对于刘预来说,对于敌人的情况,当然是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原则。

他只恨刘曜没有了再闹腾的机会。

“陛下,臣觉得未必如此简单啊!”一旁的荀邃说道。

“何处此言?”刘预问道。

“陛下难道忘了,贼酋刘聪的长子刘粲,正是独领一军在平阳呢,若是刘乂在长安上位,此虏能善罢甘休吗?”荀邃说道。

“不肯善罢甘休,他又能如何?”

不过,刘预刚刚说完这句话,心中立刻就是浮现出来一种难以明说的感觉。

说不定,真的就如荀邃所说的那样,平阳的匈奴大单于刘粲会搅风搅雨一番呢。

果然,事实也正是如此。

几天后,在洛阳的刘预又是得到了关中的消息。

“什么,刘粲率军进据长安,已经自行称帝了?”

刘预听到这个信息后,不仅是大为惊讶。

远在平阳的刘粲,竟然能越过黄河,然后又是掌控了长安局势,实在是堪称行事果断。

“哎呀,要是这样的话,那平阳的匈奴人不是抽调一空了吗!”刘预立刻又是意识到这是一次攻取平阳的机会。

平阳的匈奴人自从迁都长安后,早已经是实力大减。

要不是并州一带的山路崎岖,匈奴人拥有防御上的主动权,汉军早已从南北两面夹击攻取了。

“陛下,恐怕已经是晚了!”

带来消息的公孙盛有些遗憾的说道。

“胡虏刘粲到了长安后,先是称帝,然后又是以靳准等人为将,把守住了潼关险隘。”

“氐酋单征等人在进关后,都是齐齐尊奉刘粲为主,刘剩下的中山王刘曜,已经被他打发到平阳驻守去了。”

“臣猜测,此时的刘曜早已经率军渡过蒲阪了,若陛下想要调兵进攻平阳,恐怕已经有些晚了。”

公孙盛一口气把匈奴大单于刘粲夺权的经过给说了出来。

刘预听后略微有些失望,不过,更多的却是有些惊讶。

这个刘粲的一系列举动,实在是稳准狠啊,不仅抢占了夺权的先机,还摆平了氐酋单征、刘曜等竞争者。

“氐酋单征的外甥,不就是皇太弟刘乂嘛?此时刘粲称帝,那氐酋单征如何肯善罢甘休?”郗鉴也有些疑惑道。

氐酋单征的部众号称有十万之众,当年的匈奴汉国开国者刘渊都会对他礼遇有加。

他的外甥到手的皇位,被刘粲给夺去了,单征也丧失了更近顶层权力的机会,他难道这么好的脾气,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这也正是刘预纳闷的一点。

只见公孙盛的脸色有些古怪了起来,然后就是难以掩饰的笑意。

“单征原本似乎也是不情愿的,不过,刘粲随后的举动,却是让单征也只能暂且按捺心中的不忿了。”公孙盛说道。

“什么举动?”

刘预等人不仅大为感兴趣。

他们都想知道,一连串神操作的刘粲,会用什么方式来摆平氐酋单征。

“刘粲登伪主位后,立刻就是颁布诏令,以刘乂为诸君!”公孙盛说道。

“朕没有记错的话,刘乂是刘粲的叔父吧,虽然比他小了许多岁,那也毕竟是叔父啊!”刘预皱着眉头说道。

“陛下说的对,刘乂正是刘粲的叔父,所以,嘿嘿,刘乂的储君名号乃是皇太叔!”公孙盛一脸坏笑的说道。

此话一出,刘预和郗鉴、荀邃等人都是一脸的惊讶和意外。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作答了。

“皇太叔?”

“自三代以降,可从来没有听过什么皇太叔啊!”

郗鉴和荀邃两人都感觉自己的学识浅薄了,以至于跟不上匈奴新主的操作了。

“皇太叔是个什么鬼东西!”

刘预也是忍不住的吐槽道。

“实乃亡国之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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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郡,荆公山中。

王璋和石虎各自率领部众正是在此驻扎。

此时已经是盛夏之际。

王璋和石虎的部众大多都是北方人,而南阳一带的天气又是多近于荆江一带。

水土不服导致的疫病,很快就在二人的军中出现了。

再加上荆州的王敦一直派兵袭击,他们二人已经是渐渐在南阳支撑不住了。

不过,对于何去何从的问题,他们两个却是陷入了分歧之中。

“大单于在长安继皇帝位,不仅击退了司马保,还巩固了潼关、平阳,只需要稍加休整,就可以学当年秦国的王霸之图,咱们还是一起从武关回关中吧!”

王璋对石虎劝说道。

自从刘粲继位后,立刻就是派人来召王璋、石虎二人回关中,并且允诺了与其它人同等的卫将职务。

“你我皆可为军卫将主,总好过在南阳这里蹉跎!”

面对王璋的劝说,石虎却是不为所动,甚至是返身劝说王璋。

“叔父,依我看,咱们还是去往淮南吧,那晋国君臣此时正是缺兵少将之时,我们去了之后,总是也少不了同样的卫将吧。”石虎笑嘻嘻的说道。

几乎是同时,江东的晋室皇太子就派人招揽石虎和王璋,并且允诺可以赦免他们之前的一概罪责,保证把他们妥帖安置在淮南一带,作为拱卫江东的重要力量。

“而且,要是去投了司马家,也将不会面对青州贼了,总能过上几天不提心吊胆的日子,可不比给匈奴人当鹰犬舒服嘛!”

对于石虎的劝说,王璋也是不屑一顾。

王璋的记性可是好的很,司马晋室半数的宗室权贵,当年就是死在王璋兄弟手上,这等大仇,江东的司马睿难道能真的轻易放过?

就算是司马睿放过,那其余的士族高门,可一样是记着这个大仇呢。

“你我把司马家杀的几乎绝户了,可谓是血海深仇,你为何敢信司马睿一概不究的诓骗之语?!”王璋痛心疾首的说的。

“嘿嘿,杀晋室权贵公卿的人,可是王弥、石勒还有你,我石虎可是没有杀几个人,不管是苦城也好,阳城也罢,我可都是清白的。”石虎在心中暗暗说道。

最后,双方是谁也不能劝说的了谁。

甚至于,就连分道扬镳后,如何分配辎重财物的事情,也都让两人大怀不满。

又是几番争吵后。

王璋最后是率领手下怒气冲冲的走了。

他一边走,一边是发狠的想着,石虎这个羯胡崽子,自己一定要想办法教训他。

而冷冷望着王璋离去的背影,石虎也是在心中狠狠的说道。

“一定要想办法,把王璋给吞掉!”

“要是自己能奉上王璋的首级,应该就能彻底让江东司马氏平息怒火了!”

“如果要是不足的话,那就把石世那个小崽子也给砍了,一并奉上!”

石世乃是石勒的儿子,如今不过是四五岁,正在石虎的军中,由石虎照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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