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游戲
黑羽公會, 休息室一角。
木質座椅摩擦地面,發出刺耳尖銳的咯吱聲,引得半個房間的玩家紛紛向這邊看了過來。
待到看清角落說話的人是珈蘭副會長和岑叁鴉, 衆人臉上好奇的表情又加深了些許。
這麽回事,他們在說什麽?
要知道,這兩人一個永遠如遺世獨立般緊閉雙眼,寡言少語。
只要他不想說話,別人就算說一百句他也不會搭理一句。
另一個則是高階玩家中的知名笑面虎,曾有人評價說, 就算泰山崩于眼前, 黑羽的副會長也不會因此而改變分毫微笑的弧度。
那假笑就像焊死在他臉上了似的。
珈蘭說話時,總是在禮貌克制中帶着股不易察覺的高高在上,配上他那頭自來卷的柔長金發, 傲慢得像個擁有良好禮節的西歐貴族。
這是他們公會中最最講究的兩個人, 平日裏,大家走路都生怕邁步時揚起的塵埃弄髒了人家的褲腳。
原來, 這樣的人也會為了某件事而表現出焦灼緊張嗎?
黑羽的玩家素質都不錯,即使心裏癢癢得如同有貓爪在撓,也沒人過去湊熱鬧。
珈蘭副會長雙手按在桌面上,指尖因過于用力的擠壓而變得蒼白, 語氣隐忍卻難掩激動:“‘’你見到的那個人,是什麽樣的?”
岑叁鴉道:“是個年輕人, 黑發, 長相很好看, 如果光看外表的話, 很容易被他溫柔的表象所欺騙……話說你直接看看玩家論壇不就好了?上面還有蝴蝶對他的通緝令呢。”
通緝令雖然畫得不倫不類,好歹還是有幾分小秦的風貌在裏面的。
“哦, 對。”珈蘭點了點頭,卻并沒有打開玩家論壇,他不知想到了什麽,失神地坐回座椅內。
“蘭。”岑叁鴉掀起眼皮,純白如雪的睫毛壓住了眼底流動的金色光華。
他細細揣摩打量着珈蘭的神色,終于忍不住問道:“他是你們在等的那個人嗎?”
珈蘭雙眼空空地凝視着前方的空氣,好像想要越過這片透明而無形的虛空,遠遠看清某個人的輪廓似的。
他低聲回答道:“我不記得了。”
他不記得了。
會長也不記得了。
所有接觸過那兩人的人,都忘卻了他們的樣子。
他們的五官,發色,身高。
他們的姓名,說話時的語氣。
一切都變得那麽模糊,模糊得像是秋季午後小憩醒來後,腦海中那煙霧般支離破碎的夢境。
只有排行榜上那兩個變得灰暗的名字,依然記錄着他們的存在。
有時候,珈蘭真的忍不住懷疑,他們會不會真的已經死了?
排行榜能說明什麽問題?
畢竟是曾經站在金字塔頂端,睥睨芸芸衆生的存在。那兩個灰掉的姓名,說不定就是系統為他們而打造的紀念豐碑。
“他現在在哪裏?”珈蘭忽然問道。
岑叁鴉又一次閉上了眼睛,微蹙的眉心透出幾許疲憊。
良久,他開口:“娛樂中心,他在娛樂中心。”
珈蘭站起身來。
他長着一張幾近妖豔的美人面,身量卻極高,幾乎快有一米九。
長腿跨出會議桌,伸手像提小雞仔一樣抓住了岑叁鴉的脖子,将他撈了起來:“走。”
……
“走。”
娛樂中心一角,一個戴着米奇頭套的年輕男人行走在兩側川流不息的人群中。
他穿着一身很普通的黑色外套和運動褲,臉上的頭套雖然有些惹眼,卻并未引起多大關注。
——米老鼠頭套,娛樂中心門口的面具小攤上最廉價的一種。
只需要2點積分,就可以兌換一整天的使用權限,還可以帶離娛樂中心,戴到中心城的街道上去。
迪X尼戰無不勝的律師函發不到中心城來,在高階玩家的生活區和娛樂中心,頂着米奇腦殼的玩家比比皆是。
米奇頭手裏牽着一個身高剛過他腰線的小姑娘,小姑娘看起來不過七八歲大,梳着雙馬尾,白白嫩嫩的蘋果臉上泛着兒童獨有的健康紅暈。
規則世界裏鮮少有兒童的存在。
或許在F級世界中,偶爾還能看見那麽一兩個小孩,可在更高級別的生活區和副本裏,“兒童”這項物種基本已完全絕跡了。
即便如此,這個雙馬尾小姑娘依舊沒有激起周圍玩家多大的興趣。
因為大家都心知肚明,這只不過是一個成年人,購買了蘿莉的系統外觀而已。
“你在看什麽?”蘿莉秦非伸手拽了拽彌老鼠的衣角。
系統外觀的模拟很全面,現在,他就連說話聲音都像小女孩一樣軟軟糯糯。
彌羊臉上露出一種糾結到扭曲的表情。
他一方面被身旁小女孩的說話聲萌得心都在發顫,可與此同時,一想到這小姑娘是秦非扮的,就覺得渾身的毛孔都在散發着尴尬氣息。
噫,真的好怪!
“我看那邊幾個人好像有點眼熟。”彌羊沒忍住抱怨道,“你幹嘛要買這個外觀?”
這很難評,反正變變态态的。
秦非無辜地摸了摸鼻子:“……我也不是故意的。”
系統商城裏的可用外觀是以盲盒方式對外售賣的,玩家若要自行選定款式,需要支付雙倍積分。
秦非購買外觀只是為了遮臉,自然能省就省。
秦非拉起自己天藍色的裙擺,微笑着評價道:“這不是挺可愛的嗎,看你整天一口一個寶貝兒子,怎麽還嫌棄起小姑娘了?”
彌羊:???
他哪是嫌棄小姑娘,他嫌棄的只是秦非變成的小姑娘而已!
彌羊氣得直翻白眼。
秦非和彌羊這會兒來到娛樂中心,還要歸功于半小時前,兩人同時收到的展示賽黑金邀請函。
秦非來到規則世界這麽久,對于個人展示賽和公會大賽也有一定的了解。
這兩項比賽每年公開舉辦一次,每次為期兩個月。
作為玩家唯一能夠觀看的副本直播,這兩場大賽比R級對抗賽的熱度更高,影響力更廣,獎勵也要豐厚得多。
展示賽規則和R級對抗賽類似,作為非強制型的自主參與類副本,玩家只要能活着茍到副本結束,就一定可以分到獎勵。
能否完成副本任務,只會影響到獎勵分配的多寡,而不會使玩家喪命。
D級以上玩家擠破頭也想擠進展示賽,奈何展示賽也有門檻。
要進展示賽就要先通過預選賽,而起碼有一半以上玩家連預選賽的資格都拿不到。
預選賽邀請函分為兩種,三途和鬼火手裏那種是普通邀請函,普通邀請函不記名,允許玩家私下交易。
而秦非彌羊的黑金邀請函,則由系統直接定點發放,只能自己用,不能給別人。
但黑金邀請函比普通邀請函更搶手。
因為黑金邀請函可以帶人。
一張邀請函可以額外攜帶一名玩家進入預選賽,攜帶者不限等級。
在幾大公會內部,拿到這種黑金邀請函的玩家幾乎快被供上神壇,中低階玩家們恨不得替他們捏肩捶腿,只求對方能帶一帶自己。
甚至因此而引發了各種灰色事件,賄賂讨好,陰謀算計,層出不窮。
這些事情,和秦非與彌羊毫無幹系。
他們兩人都是獨行俠,人際關系幹淨得像張白紙,那些大公會裏玩家們的暗流湧動牽扯不到他們身上。
秦非今天之所以會來娛樂中心,只是因為彌羊說,這裏可以看到往期的展示賽視頻。
娛樂中心西南角有一個錄像廳,收錄了近三年展示賽和工會大賽的歷史記錄,只需要支付一定數額的積分就能播放觀看。
只是明明說是要來看錄像,可彌羊走到娛樂中心,卻莫名被另一處人群簇擁的角落吸引了注意力。
“走,過去看看。”彌羊微眯着眼,觀望了半晌,越看越覺得那邊的人眼熟。
那群人也不知在做什麽,引來了一堆閑着沒事的吃瓜群衆,裏三層外三層,将半條道路都擁堵住。
彌羊嫌棄秦非現在兩條短腿走的慢,幹脆将人扛在了肩上。
青年身形靈巧,像條魚一樣游曳在人群的縫隙中,時不時暗中下黑手,一肘子拐開旁人,在人家還沒反應過來時,已經一溜煙竄沒了影,只留一地叫罵。
很快他就擠到了人群最前方。
“嚯!”不來不要緊,一看彌羊便驚訝地睜大了眼。
怪不得他會覺得那一閃而過的身形似曾相識,因為被人堆圍攏着的,分明就是聞人黎明!
人高馬大的聞人黎明站在人堆中,身後站着兩個同樣人高馬大的烏蒙和應或。
分明應該是十分有氣勢的陣容,從三人的表情中卻莫名顯現出一種可憐巴巴的姿态來。
此時他們三個正站在街邊一個射擊小攤前,那小攤的攤主攔着他們,正上蹿下跳地叫罵:“你們把我的東西踩壞了就別想跑!”
那攤主是個黑瘦黑瘦、幹巴巴的老男人,看起來只有聞人黎明一半高,可上蹿下跳的氣勢卻比聞人黎明足足高出兩米。
聞人黎明一臉苦笑:“老人家,你到底想幹嘛?”
攤主眼珠子咕嚕咕嚕,轉得賊溜溜的:“我不是和你們說過很多遍嗎?你們要是有本事,就把我這攤子上最高的那排玩偶打下來,要是不行——”
他拉着長長的聲調,故弄玄虛地道:“那就跟我一起去娛樂中心管理辦,接受調研吧!”
娛樂中心管理辦!
旁邊圍觀的玩家們轟的一聲嚷嚷開了:
“你們要不再試試?管理辦的工作人員肯定不會偏向玩家。”
“上次我有個朋友,在娛樂中心路邊鬥毆被管理辦逮去,問都沒問,直接開了30天治安拘留處罰和1萬積分的罰款!”
有個玩家拍着大腿道。
旁邊人好奇地追問:“治安拘留?是蹲監獄嗎?中心城裏還有監獄?”
玩家答:“嗐,你可別提了,中心城的玩家監獄簡直不是人待的地方,水泥地大通鋪,拉屎的茅坑就在頭頂……”
“?你怎麽知道的這麽詳細,你說那個朋友就是你自己吧?”
周圍吵吵嚷嚷的,比菜市場還鬧騰,攤主不耐煩地拍拍手:“玩游戲,還是去管理辦,你們快點選。”
聞人黎明臉上的笑更苦了,簡直比苦瓜還苦:“可我們已經試過了,你這游戲……根本就行不通。”
攤主說,可以給他們三個人一人一次機會。
聞人黎明和烏蒙都試了一遍。
聞人黎明的天賦技能是弓箭,射擊水平很高,雖然玩具攤上的□□和弓箭并不相同,可再怎麽樣,以他的正常水準,也不該一個玩偶都射不下來。
可事實就是如此,無論聞人怎樣努力校對準星,□□就是無法将玩偶擊落。
烏蒙上場也是一樣。
因此,聞人黎明合理懷疑,這攤主在攤子上動了手腳。
假如真像那些人說的那樣,被抓去蹲監獄,倒還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蹲上一個月,他們肯定會錯過展示預選賽。
而且祝宴的腿還沒好全,聞人黎明掏不出積分付罰款。
人倒黴起來,真是喝涼水都會塞牙縫。
聞人隊長一臉郁悶。
烏蒙可沒有聞人黎明那麽好的脾氣,沙包大的拳頭捏得死緊,看起來像是随時會揮起砸人:
“你丫碰瓷來的吧?”
黎明小隊原本正好端端走在路上,不過一眨眼功夫,這個射擊攤突然就出現在了他們身旁。
好巧不巧,另一邊剛好走來一支花車游街的隊伍。
幾人慌忙間避讓不及,這才踩壞了幾個攤主放在街邊的玩偶。
現在回想起來,這一定都是陰謀!!
彌羊圍觀了半晌,壓低聲音啧啧感嘆:“他們也夠不走運的,瓦倫老頭的射擊攤,這是娛樂中心裏出了名的騙局。”
瓦倫老頭在娛樂中心是個名人,前兩年幾乎無人不知,這老東西專騙剛升到高階的新玩家。
“他的攤子永遠不可能打下玩具。”彌羊道。
瓦倫老頭的機槍和玩具牆都經過特殊處理,不知道騙了多少新人的積分。
後來大概是因為瓦倫老頭太過嚣張,被人舉報了上去,他出現在娛樂中心的次數這才開始逐漸變少。
整整一年過去了,現在的玩家竟然都不認識他了。
彌羊只以為聞人黎明是走了背運,被瓦倫老頭盯上了,秦非小姑娘卻皺緊了眉頭
那雙圓溜溜像小狗一樣濕潤的黑色眼睛望向旁邊某一處,秦非抓了一把彌羊的頭發,示意他向人群外面看。
那裏站着兩個人,正雙手抱臂,觀望着這邊。
“诶?”彌羊一愣,“這不是……”
這不是蝴蝶的傀儡嗎??
那兩個傀儡蹲守在角落,一看就在圖謀不軌,而當彌羊注意到他們後才發現,瓦倫老頭竟時不時偷偷回頭,與那兩人視線相交。
喲呵???
秦非眼神微閃:“沒聽說黎明小隊和蝴蝶之間有過矛盾,他們被傀儡盯上,十有八九是因為我。”
黎明小隊在副本中和他處得還不錯,秦非猜測,蝴蝶或許是從開膛手傑克那裏得到了這個消息,這才将主意打到了他們的頭上。
眼下這番情景,明顯就是蝴蝶的人買通了瓦倫老頭,設計暗算黎明小隊。
“現在時機差不多了,再過一會兒,等聞人黎明作出選擇,那兩人就該出來說話了。”秦非低垂的睫毛中閃過涼意,他并不喜歡被人算計,尤其是算計的過程還如此曲折。
彌羊聽得一愣。
再盯着那兩個傀儡看了一會兒,越看越覺得,就是秦非說的那麽回事。
副本中的NPC不會輕易和玩家打交道,但NPC也有着各自不同的性格,只要抓住對方痛點,未必不能交流。
眼前的瓦倫老頭顯然是那種老奸巨猾,會為利益所動的類型,不知蝴蝶的傀儡和他達成了什麽交易,才能讓他為他們所用。
“肯定是大出血。”彌羊壓低聲音道,語氣中帶着些許惡劣的幸災樂禍,“他們為了抓你,還真是舍得下血本。”
現在場面陷入了焦灼狀态,黎明小隊三人正聚在一起,商議着什麽。
圍觀的玩家散去了一些,因為大家都覺得,這已經是件毫無懸念的事。
“好吧,我們再來玩一把。”聞人黎明嘆了口氣,轉身對瓦倫老頭道。
雖然明知必輸無疑,可要就這樣将機會放棄,他們還是做不到。
瓦倫老頭毫不在意,遞上□□。
聞人黎明正要接過,從他和瓦倫老頭之間的間隙中,卻突然竄起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
那是個小姑娘,看着不過七八歲光景,起跳時毛茸茸的辮子一甩一甩。
她一把撈過瓦倫老頭手裏的槍,緊緊抱在了懷中。
“讓我來!讓我試一次!”小姑娘興沖沖地看向聞人黎明,用水葡萄般黑而亮的眼睛望着他。
聞人黎明愣在原地。
他認出這是系統商城販售的外觀盲盒,自然不會覺得是碰到了熊孩子搗亂。
但聞人隊長想不通,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玩家是什麽來頭,為什麽要插手這件事?
瓦倫老頭只想速戰速決,見有人出來橫插一杠,頓時勃然大怒:
“死丫頭片子,滾一邊去!”
蒲扇大的手掌就要扇到秦非腦門上,被彌羊跨步上前一把握住:
“你就讓我們家孩子玩玩呗,老頭。”
瓦倫老頭一個皺巴巴的老大爺,欺負起小朋友體型的秦非還有些威懾力,站在身高腿長的彌羊面前卻完全不夠看了。
帶着米老鼠頭套的男人右手像是鐵鉗,緊緊箍住瓦倫老頭的手腕,從厚重寬大的頭套裏發出一聲輕嗤,看起來就像邪.典電影裏的反派角色。
瓦倫老頭有點怕了,他扭頭看向蝴蝶的傀儡。
那兩個傀儡也正皺着眉頭。
他們摸不清狀況,這兩個玩家是從哪鑽出來的?
思忖片刻後,傀儡們作出決定:随他們去。
反正機會只剩最後一次,不管是誰上,都一樣無法擊落玩具。
傀儡給瓦倫老頭比了個手勢,瓦倫老頭咬着腮退後半步,十分不耐煩地催促:
“誰愛上都可以,反正你們只有一次機會了!”
他強調着。
小姑娘于是轉過頭,一門心思盯着聞人黎明。
烏蒙和驺虎都懵圈了,站在那裏傻不愣登地看着。
等到兩人回過味來時,聞人隊長竟已默不作聲地退了回來,任由小女孩歡欣雀躍地抱着槍沖向射擊攤。
“……隊長?”驺虎一頭霧水。
他并不覺得自己上,就能扭轉先前失敗的局勢。
可是。
現在這樣會不會太胡來了?
聞人黎明搖了搖頭:“讓他們試試吧。”
“反正本來也贏不了,死馬當活馬醫。”
聞人黎明解釋道。
“而且——”他眼帶探究地看向小女孩圓潤的後腦勺。
“我總覺得,這兩個人有點眼熟。”
尤其是那個米老鼠頭,剛才說話的聲音,可謂耳熟至極。
假如真是他所想的那兩個人的話。
聞人黎明的目光閃爍了一下,沒再說話。
秦非已經躍躍欲試地站在了射擊攤前。
這個外觀的身高實在有點可憐,秦非光是站着,連射擊臺都夠不到。
身後的圍觀玩家爆發出哄堂大笑,秦非臉皮厚到完全充耳不聞,對着瓦倫老頭招招手:
“老頭,給我弄個凳子來。”
瓦倫老頭:????
真沒禮貌啊小兔崽子!
可米老鼠頭套的男人就在一旁虎視眈眈,瓦倫老頭生了會兒悶氣,還是從後面拖出一只木頭小凳子,丢在秦非面前:“諾!”
秦非沒在意他針紮一般的态度,自顧自站上凳子,試了試高度。
剛好。
兩條細細的胳膊根本舉不起槍,秦非幹脆将□□架在了桌面上,像使用狙擊槍一樣的姿勢瞄準。
瓦倫老頭差點笑了。
整這些花裏胡哨的,有什麽用?
除非他們射出來的子彈會拐彎,能将他絞在玩偶背後的鐵絲一槍崩掉,否則以□□低弱的沖擊力,那些挂在牆上的玩偶絕對不可能掉下來。
射擊臺前,小姑娘對準了半天,來來回回比着姿勢,終于眯起眼睛,扣動扳機。
子彈“砰”地一聲沖出槍膛,不得不說秦非的設計水平很是不錯,一槍打出,牆上最高那排的第一個玩偶十分明顯地晃了晃。
眼看那細細的繩子就要支撐不住玩偶龐大的體型。
它要掉下來了!
瓦倫老頭絲毫不為所動,沒有表露出半分緊張感,極其閑适地噙着一抹冷笑望着秦非。
嗬,讓你裝逼,讓你搗亂!
今天他就要給這小丫頭上一課,讓她明白,這不是什麽實力至上的世界……
“砰”的一聲!
牆上的玩偶分明已經在數次晃動後重新歸于平靜,可不知怎麽的,它卻突然猛地從牆上落了下來!
空氣中像是有一只看不見的手,狠狠拽了它一把,強大的力道震得半面牆上的東西都跟着搖晃起來。
瓦倫老頭的雙眼倏地瞪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