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選擇
    這這這。
    這怎麽可能呢？！
    瓦倫老頭驚慌失措地沖到射擊臺後面, 撿起玩偶左看右看。
    它确實是從玩具牆上掉了下來，背後的鐵絲淩亂地扭成麻花狀。
    瓦倫老頭怒發沖冠：“你們作弊！！”
    竟然真有這麽不要臉的人，自己作弊在先, 現在倒是指責起別人來了。
    彌羊冷笑着上前一步：“我們哪有作弊，這裏這麽多雙眼睛看着呢。”
    穿着連衣裙的小女孩穩穩當當站在射擊臺前的板凳上，她的同伴在她身後。黎明小隊的三人則站在距離更遠些的地方，正緊張地朝這邊望過來。
    觀衆還裏三層外三層地圍在一旁，沒人能躲得過衆目睽睽的視線。
    “要說我們作弊，那你先說說, 你是從哪看出來的？”
    秦非小朋友雙手撐在射擊臺前, 圓圓的蘋果臉上洋溢着甜美又有禮貌的笑容，和剛才那個無理取鬧的小孩判若兩人。
    聞人黎明看着她的表情，越看越覺得眼熟。
    果然他剛才沒聽錯, 這個小女孩是小秦吧？而她旁邊的米老鼠就是彌羊。
    一旦确定這件事, 聞人隊長懸在半空中的心倒是突然之間落了地。
    不知為何，他對于秦非總有一種不知來由、甚至有些荒謬的信心, 覺得只要有他出現的地方，就沒有不能擺平的事。
    秦非一發問，果然将瓦倫老頭問啞了。
    他當然不能說，自己之所以看出他們作弊, 是因為他的玩偶都是偷偷處理過的。
    “這個……那個，呃。”瓦倫老頭顧左右而言他, 舉手催促道, “你快打下一個吧！”
    穿着可愛花邊裙裙的小女孩卻得理不饒人地步步緊逼：“為什麽說我作弊, 我看你是自己作弊了吧？”
    “你在哪裏做過手腳？槍？瞄準鏡？還是——玩偶？”
    女孩黑漆漆的眼睛就像兩顆玻璃珠, 裏面清晰地倒映出瓦倫老頭冷汗直流的臉。
    被關注的中心從臺前的小女孩變成了瓦倫老頭自己。
    瓦倫剛才還在偷偷和蝴蝶的兩個傀儡使着眼色，想同他們商讨接下來該怎麽辦。
    現在卻什麽小動作也不敢再做了。
    一年沒有行騙, 他的業務能力也生疏了不少，此刻被那小丫頭騙子緊緊逼視着，竟心虛得不行。
    “你到底在廢什麽話？還打不打了？！”瓦倫老頭惱羞成怒。
    秦非沒有被他吓到，涼幽幽的眼神仿若凝結着寒冬臘月的霜雪，僅僅掃上一眼，便讓瓦倫老頭的心跳都不由得漏跳一拍。
    “……”瓦倫老頭張了張口，又惶然地閉上。
    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
    “砰！”
    “砰！”
    “砰砰——”
    接連數道槍聲響起，圍觀的玩家們只覺得一陣眼花缭亂，□□射擊聲震耳欲聾，挂滿玩具的背板牆忽然猛烈搖晃了起來。
    牆上的玩具相互碰撞，發出一陣稀裏嘩啦的亂響。
    片刻過後，響聲停下，一切歸于安靜。
    而牆上最高一排哪還有玩具的影子？
    七個樣式各異的玩偶整整齊齊地躺在下方桌面上，瓦倫老頭被眼前的一幕氣得不輕，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倘若這一幕是直接發生的，瓦倫老頭必定要鬧上一鬧。
    可他剛被秦非接連逼問得自亂了陣腳，一張老臉脹得通紅，硬是沒敢說話。
    他氣鼓鼓地轉頭一看，蝴蝶的那兩個傀儡早已翻着白眼走遠，只留下一抹背影。
    瓦倫老頭：！！！
    NPC覺得自己血壓都要高了。
    而射擊攤前玩家們毫不掩飾的譏笑眼神，還有那些奚落的話語，更是讓他的大腦如被針紮一般刺痛。
    不，不該是這樣的啊。
    瓦倫老頭雙眼發直地癱坐在路邊上。
    他明明是最優秀的騙子！！
    ……
    秦非小姑娘并不知道，自己一次無心的挑釁，竟然摧毀了一位騙術老手的職業自信。
    解決掉了黎明小隊的麻煩，秦非半點虧也不吃，從射擊攤上提走了那七個戰利品玩具，大搖大擺地拉着彌羊走了。
    “诶——”聞人黎明欲言又止地叫住他。
    秦非扭過頭：“幹嘛？”
    聞人黎明一想到面前的軟萌蘿莉，居然是小秦，就有一種微妙的扭曲感：“……今天謝謝你。”
    秦非不在意地擺了擺手：“別放在心上。”
    反正事情本來也是因他而起。
    穿着淺色衣裙的小女孩站在地上，懷裏抱着一大堆玩偶。
    一個大家都看不見的，膚色青白的小鬼正站在玩偶頂端。
    今天鬼嬰立了大功，雖然還沒和秦非商量，但它已經在心中自動自覺地将這7個玩偶全都規劃到了自己的所屬物裏。
    聞人黎明似乎還想說些什麽，可秦非沒再給他機會。
    矮墩墩的小姑娘邁着兩條短腿，走路速度卻飛快，半點不比旁邊的成年男子緩慢，一高一矮兩道身影不過眨眼便消失在了旁邊的轉角背後。
    聞人黎明盯着那處拐角，半晌沒緩過神來。
    ……
    碰到了這樣一出插曲，娛樂中心的錄像廳自然是不能再去了。
    秦非和彌羊穿過人流，繞過娛樂中心最熱鬧的主街區，從西南角的一處側門離開，回到了中心城的街道，一路往生活區走去。
    彌羊領着秦非，在道路一側的樹影下穿行。
    身為盜賊，他的敏捷度很高，且十分善于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此刻兩人雖都挺直腰杆行走在光天化日之下，可路過兩人身旁的玩家，卻莫名的都沒有注意到他們。
    彌羊十分擔心蝴蝶的那兩個傀儡會跟上來，直到走出一段路以後他才終于能夠确信，那兩人的确早已離開。
    “蝴蝶對你還真是勢在必得。”彌羊輕輕舒了口氣，感嘆道。
    假如說一開始，蝴蝶對秦非還只是高高在上、将對方當做自己所有物的侵占欲作祟。
    那麽等從狼人社區出來以後，這份侵占欲就徹底變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殺。
    這一切雖要歸功于蝴蝶的小心眼子，但不得不說，秦非本人也功不可沒。
    他實在是太能拉仇恨了
    這種拉仇恨的能力不光是針對于蝴蝶本身，而是針對于副本內除他以外的所有玩家。
    彌羊的腦海中一幕幕劃過秦非在副本中的所作所為，越想越覺得，身旁這人簡直是個如同bug般的存在。
    羊媽媽心內百轉千回，而秦非對此一無所知。
    此時此刻，他正在為自己剛用了半天就被迫報廢的外觀而感到肉疼。
    “這個形象不能再用了。”秦非長嘆一聲。
    剛才射擊攤上發生的那些事，一旦傳入蝴蝶耳中，極有可能會讓他猜到些什麽。
    ——比如說秦非已經升到A級了之類的。
    雖然購買外觀盲盒十分簡單，可是，開啓一個盲盒要花1500積分。
    要知道，新手玩家從F級升到E級，一共也只要攢1000積分啊。
    在極短時間內就從F級升到了A級的玩家小秦，人雖然已經踏入了高階玩家之列，可消費理念依舊在新手和大佬之間反複橫跳。
    秦非調出系統商城面板，眉心微蹙，細長的手指在虛空中輕點。
    “嘀——”
    又是1500積分被從賬戶中劃去。
    秦非正想關閉商城面板，思忖片刻後卻延緩了動作，指尖點點按按，不知又做了些什麽。
    幾秒鐘後。
    彌羊原本正揪着秦非的衣領走過一個拐角，不過眨眼的功夫，卻忽然從天而降一只巨大的盲盒。
    四四方方的木盒子“咚——”一聲砸在地上，揚起一大片塵埃，嗆得彌羊接連咳嗽。
    盒子是用木板拼接而成的，造型簡單，上面像是被人随手用紅色油漆噴出一個“？”造型，歪歪扭扭地附着在盒蓋上。
    大盲盒摔在地上，瞬間向四方開裂，接着一抹白裏透紅的影子自地面上一閃而過，猛然向兩人沖了過來！
    “什麽鬼東西？！”彌羊大驚失色。
    無人回應。
    那影子動作不停，與彌羊擦身而過，直直撞在了仍是小姑娘形态的秦非身上。
    随即又是砰的一聲，一陣煙霧拔地而起，就像有一節鞭炮在這裏爆炸了似的。
    彌羊被炸得跳腳，等到煙霧散盡，身旁哪還有秦非的影子？
    手裏拎着的小女孩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極瘦而長、穿西裝打領帶的男人。
    說是男“人”，其實也不盡然。
    彌羊擡頭，望向那個突然比他還高出半頭的橡膠腦袋，覺得腦子裏暈乎乎的。
    “你……小秦？”彌羊面色複雜。
    眼前的人一身西裝整齊熨貼，內裏的白色襯衫紐扣一直扣到了最上一顆。
    可越過那服帖的立領，出現在上方的卻是一個像氣球一樣渾圓光滑的頭顱。
    純白的橡膠皮充滿氣，構成腦袋，在橡膠皮的表面，紅色油漆歪歪扭扭劃出三道曲線，占據着眼睛和嘴巴的位置。
    五官有且僅有兩官，剩下的三官不翼而飛。
    氣球人伸手松了袖管，動作十分優雅地整理着衣領，那穿過衣袖而出的手同樣也像是裹着一層膠皮，細長漂亮的手指在日光下微微反光，彎折的部分被擠出壓痕。
    彌羊用了整整一分鐘才終于回過神來：“這是你的新外觀？”
    “是呀。”氣球人笑盈盈地答道，那張畫在氣球皮表面的嘴一動也不動，說話聲就像是從腹腔或胸腔中透出來的，帶着沉悶的回響。
    “你這氣球人裝。”彌羊實在欣賞不來，“……如果碰到尖銳物，不會直接被戳爆吧？”
    要是那麽脆皮的話，這外觀還不如不穿。
    “不對，不對。”秦非沒有正面回答彌羊的問題，而是豎起一根手指在他面前輕擺，語氣輕柔地解釋道，“我不叫氣球人。”
    彌羊：“？”
    “那你叫什麽？”彌羊呆愣愣地順着秦非的話問道。
    秦非從西裝胸前的口袋中抽出一張卡片，雙指夾着遞到了彌羊面前。
    那長方形的卡片不過巴掌大小，看起來很像一張名片，彌羊接過，低頭查看。
    【GZSJ-0219號人物形象：游戲玩家】
    【人物介紹：】
    “游戲玩家”是一種表面光滑、塑膠質地的人形兩足生物，因個體差異呈現為不同顏色，常見為白色皮膚或黃色皮膚。
    “游戲玩家”匹配有兩套表情系統，高興時嘴角上揚，生氣時嘴角下壓。
    在極度憤怒或危險的情況下，“游戲玩家”會張開嘴，露出連排尖銳牙齒，用以攻擊敵對存在。
    “游戲玩家”鐘愛西裝制服，鐘愛甜食和飲料，鐘愛玩具，極其熱衷于進行各種游戲活動。
    “游戲玩家”讨厭文字和書籍，過于密集的文字會使其出現頭暈腦脹、眼花、耳鳴等負面狀态。
    當“游戲玩家”擺出游戲場景，并吸引目标對按規則進行游戲後，可在一定時間內同化目标對象。
    被同化對象将擁有和“游戲玩家”相同的體貌特征及喜惡，該狀态于24小時後自動解除，無其他破解方法。
    彌羊盯着手中的卡片，訝異地瞪大了眼睛。
    他拿着這張卡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對秦非道：“這是外觀？？”
    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外觀。
    彌羊曾經也從系統商城中購買過外觀，但那些外觀全都是随着系統郵件郵寄到他的個人郵箱中。
    就像網絡游戲裏的裝備一樣，只要伸手點按，就會更換在他的身上。
    像“游戲玩家”這樣自帶出場特效的外觀，彌羊還是第一次見。
    更別提它竟然還有着人物簡介卡。
    “太神奇了。”彌羊喃喃自語。
    他曾經見過的所有外觀都只是一層空空的皮。
    不會有姓名，不會有喜好，更不會有能夠影響其他人的特殊能力。
    面前的氣球頭輕輕搖晃着，過輕的重量使他每個動作都自帶着向上漂浮的弧度。
    彌羊忍不住伸手扯了他一把，很擔心他下一秒就會像真正斷了線的氣球一樣，飛到天上去。
    “這是我斥巨資買的全渠道皮膚。”氣球人嗡聲嗡氣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在規則世界中，絕大多數玩家購買的外觀，都是僅限于在中心城中使用的單渠道外觀。
    全渠道外觀的售價過于昂貴，即使是對于ABC三等級的高階玩家來說，也很難負擔得起。
    秦非這次也是被逼無奈。
    雖然沒有明确的證據指向，可秦非的确能感覺到，系統正在某些隐秘的暗處悄悄針對着他。
    既然上次，系統能将他和蝴蝶一起安排進R級對抗賽，那這次呢？
    預選賽，展示賽。
    在橫跨整整兩個月的高強度比賽中，秦非已然可以斷定，他遲早會再次和蝴蝶對上。
    所有人都說蝴蝶是個一上頭就不管不顧的瘋子，副本中九死一生，一丁點危險都有可能要人命，秦非可不想讓這樣的人毀掉自己的副本體驗。
    全渠道。
    這三個字格外有分量，彌羊睜圓了眼睛，第一反應就是：“要花多少積分？”
    彌羊自帶馬甲，進入副本以後就可以用自己的皮膚，從來沒去看過商城裏全渠道皮膚的價格。
    只是隐約聽說過，貴得可怕。
    “15，000積分。”秦非的語氣輕飄飄的，好像在說1塊5毛錢。
    15，000積分！！
    彌羊倒抽一口涼氣。
    小秦花起積分來實在有夠大手筆，他自愧不如。
    但想一想，這玩意對現在的秦非來說是保命用的，的确也能值那麽高的價。
    “可惜這東西實在太晃眼了。”彌羊盯着秦非的氣球頭。
    系統商城裏的外觀，有像游戲玩家這樣誇張到過分的，同樣也有和真人所差無幾的。
    以彌羊所見，自然是那些能以假亂真的皮膚價值更高。
    秦非倒是很看得開：“買都買了。”
    雖然他身上積分多的很，可15，000積分的全渠道盲盒只能開一個，下次再開就要花3萬積分再下次6萬，以此類推。
    秦非倒是覺得，這種奇形怪狀的外觀也很不錯。
    在某些特殊時刻，或許能發揮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作用。
    “也不知道那兩個傀儡會和蝴蝶說什麽。”秦非玩味地撥弄着手中的名片卡，語氣中未含絲毫緊張，反卻帶着一種似是而非的期待感。
    那兩個被秦非記挂的傀儡，此時正單膝跪在蝴蝶大人繡滿彩色蝶翼的黑袍之下。
    金屬鞋扣在燈下反着光，厚重的牛筋底重重碾磨在其中一人的指骨上。
    端坐在高椅之上的蝴蝶神色如常，唇邊甚至帶着些許笑意，語調卻冰冷徹骨：“蠢貨。”
    傀儡的手指傳來尖銳而火辣的刺痛，但他連眉都不敢皺一下，額頭重重磕碰在地：“對不起！大人！”
    蝴蝶看着這兩個傀儡愚蠢的模樣，就心生厭煩。
    而更令他厭煩的是他自己。
    他為什麽會認為這是一樁無需在意的小事，因此随手打發了兩個最低等級、連自我思考的能力都快要失去去的傀儡盯梢？
    假如他派去辦事的是高級傀儡，現在小秦或許已經被押送到他的面前來了。
    這項失誤無法責備任何其他人，是蝴蝶對形勢的誤判。
    這種誤判，在蝴蝶遇見小秦以後，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了。
    先是被對方從任務大廳逃走。
    然後在副本裏被戲耍。
    現在又一次讓小秦從眼皮底下逃脫。
    蝴蝶可以肯定，以小秦的陰險狡詐，他肯定已經看出瓦倫老頭是和他們一夥的。
    現在，小秦一定很得意吧？
    他又一次打敗了自己。
    尊貴的蝴蝶大人無能狂怒，掀翻了一桌子鑲着漂亮金邊的瓷質茶碗。
    就在同一時刻，秦非則正坐在A級生活區的別墅裏發愁。
    在他面前坐着蕭霄和林業，兩人都眼巴巴地望着旁邊的彌羊。
    彌羊正在看一本薄薄的書冊，那書冊黑色融金的封皮，和預選賽邀請函材質一模一樣，正是本輪預選賽的主題介紹冊。
    和普通副本不同，展示預選賽的主題在副本正式開啓前就會提前公開。
    本輪預選賽共有四個主題，手持邀請函的玩家可以自行選擇參與，每人只有一次選擇機會。
    通關則成功，沒通關則失敗。
    此次預選賽的4個主題分別為《三個國王》、《密樓鬼影》、《創世之船》，以及《幽魂湖慘案》。
    書冊裝訂時采用了克重極高的銅版紙，每一張都又厚又硬，整本冊子看起來雖然有小指那麽厚，實際裏面卻根本沒幾頁。
    每個副本都在書冊中配了數張插圖，上面以零星的文字作出了相應介紹。
    彌羊将書冊從頭翻到尾，再從尾翻到頭，然後意興闌珊的丢到了一邊。
    蕭霄和林業好奇心爆炸，盯了那冊子好半天。
    見彌羊終于看完了，忙不疊湊過去翻閱。
    翻完後卻都苦了臉。
    “這讓人怎麽選啊？”蕭霄将冊子橫看豎看，最終得出結論，“就只能看眼緣呗。”
    副本的類型、人數、時常、通關模式。
    手冊裏全都沒有寫。
    就憑那幾句語焉不詳的話，說了和沒說根本沒兩樣。
    “只能從配圖和副本名稱上分析了。”彌羊屈指扣着桌案。
    《密樓鬼影》，這一看就是有鬼的副本。
    冊子裏的配圖也十分陰森。
    昏暗的樹林中矗立着一棟破舊的雙層木質小樓，二樓的窗破了半扇，搖搖欲墜的挂在窗棂上，背後的漆黑中有若隐若現的影子。
    “我估計選這個副本的玩家不會太多。”彌羊道。
    雖然規則世界中大多數副本裏都有鬼，但玩家們最讨厭碰到的，依舊逃不開“鬼”這個字。
    不僅是因為鬼可怕，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鬼喜怒無常。
    在有鬼的副本中，有時規則并不是唯一制衡生死的因素。
    一個不小心惹怒了鬼，對方想要捏死一兩個玩家輕而易舉。
    而且鬼是最難對付的NPC之一。
    除非像蕭霄這種有特殊職業或天賦的玩家，否則一般的玩家，譬如黎明小隊那種，在面對怪物時或許戰無不勝，可當他們碰見一個真正的鬼時，同樣只能束手無策。
    “還有這個，《幽魂湖慘案》。”彌羊翻到後面幾頁。
    這個副本也可能有鬼怪元素。
    但也不一定，“慘案”這兩字，也有可能是人為的，幽魂湖或許只是一個單純的地名。
    總之，《三個國王》和《創世之船》，絕對會成為大多數玩家的首選項。
    “我們得快點做好決定，否則可能就排不上號了。”彌羊道。
    預選賽的邀請函數量是固定的，各個副本的開啓場次和總人數也是固定的。
    假如受歡迎的副本被選完了，他們就只能去別人挑剩的。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地交談着，秦非一直在旁邊發呆。
    彌羊一下午詢問了他兩次，秦非都只是擺擺手：“我沒想好，你先選吧。”
    他并不是在推脫，他是真的沒有想好。
    而且他沒想好的也不是要去哪個副本。
    秦非只是在遲疑，他究竟要不要參加這預選賽。
    秦非在離開封印之海後和污染源達成協議，幫祂去各個副本世界尋找靈魂碎片，所需要做的就是聽從污染源的指示，進入祂所需要的副本。
    現如今困擾秦非的正是此事。
    假如他去參加預選賽和展示賽了，在比賽過程中，污染源感受到祂靈魂碎片的氣息了，該怎麽辦？
    副本開啓到一半是不能退出的，秦非試圖與污染源聯絡，詢問此事，可黑晶戒指中卻始終未曾傳出應答。
    眼看天就要黑了，秦非最後一次轉了轉手上的戒指。
    他已經作出決定，假如污染源依舊聯系不上，他就放棄這次預選賽。
    比起大筆的積分和登上排行榜的機會，秦非覺得，還是更深一層摸清副本和污染源的秘密更加重要。
    戒指依舊沒有反饋。
    秦非不再猶豫，站起身。
    “我不——”
    我不參加這次預選賽了。
    秦非想對院內另外三人說的話才說到一半，耳畔突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去報名預選賽。”
    是污染源在說話。
    那聲音并不是從秦非的腦海，或是黑晶戒指裏傳來，而是近在咫尺，就在他的耳後。
    秦非甚至能夠感覺到那和真人相同的，帶着微熱的呼吸。
    耳後的皮膚像是被羽毛擦蹭而過，秦非蜷了蜷手指。
    “去報名吧，選《創世之船》。”污染源這樣說道。
    “有東西，正在那裏等着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