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創世之船21
靜谧無聲的空氣就像一塊風幹的水泥, 幾乎能将人悶死。
蛇和獅子僵硬地站在會議室門口。
會議室內,端坐在靠背椅上的哈德賽先生對于凝滞的氣氛視若無睹。
他的右手正覆在那個紅衣工作人員手上,拇指輕輕摩挲着對方手背上的皮膚, 他垂下眼簾,和跪坐在膝前的人對視,随即啞聲笑了笑。
竟像是完全沒有将屋外那兩人放在眼裏似的。
過了許久。
哈德賽擡起頭來。
“看夠了嗎?”
他動作輕緩地将深紅色的絨質桌布放下,布簾一角輕輕搖晃,遮住了那抹略顯不堪的風景。
“看夠了的話,就請回吧。”哈德賽下了逐客令。
蛇人怒目圓睜!
身為貴族, 行事竟如此荒誕不堪。
不, 這不是蛇人憤怒的點。
哈德賽荒唐一些不關蛇人的事,蛇人自己也沒幹淨到哪裏去……只是貴族一向最注重臉面,蛇人實在無法容忍哈德賽當着自己的面, 卻做着這樣龌龊不堪的事。
這完全是對他的故意折辱。
可憐的豬人哈德賽, 不僅落了個死無葬身之地,還在死後風評狠狠被害。
蛇人連一句話也不願再和哈德塞多說, 轉過身,大跨步離開了三樓北面的貴族休息區,憤怒的腳步聲像是要将地板跺穿。
獅子跟在蛇背後,着急忙慌地一起走了。
會議室裏只剩下了哈德賽一個人。
他眉目低垂, 長而濃密的睫毛壓在在扭曲變形的臉上,落下些微猙獰的陰影。
目光平靜, 古井無波, 靜靜凝視着桌面一角。
沒人能猜透他此刻正在想些什麽。
不知過了多久。
反正對某些當事人來說, 簡直就像是一輩子那麽漫長。
平順垂落的桌布一角忽然抖動了一下, 一顆腦袋從桌布和地面接駁的縫隙中鑽了出來。
緊接着是第二顆。
第三顆。
彌羊手腳并用地爬出來,心有餘悸道:“他們走了吧?不會回來了吧?”
彌羊一邊說一邊揉着自己的腰, 表情龇牙咧嘴。
猴子和鴨子和他動作一致,表情也沒好看到哪兒去。
會議桌下看起來寬敞,實際上中間卻幾乎是實心的,再被一圈椅子一塞,剩餘的空間所剩無幾。
三個成年人蜷屈在下面這麽久,腿都麻得不成樣子了。
和這三人的狼藉不堪形成了鮮明對比的,是污染源。
少年掀開桌布,最後一個從桌面下鑽出,他伸手理了理身上被揉皺的紅色工作服,瘦削的脊背挺直,一聲不吭地站到了秦非身後。
彌羊神色奇異地看着他。
這家夥的身體莫非是石頭做的?
少年的手垂落在身側,指尖稍顯局促地勾起,秦非的目光落在污染源的手指上。
随即不由自主地想起剛才,他撫摸對方手背時的觸感。
——咳咳。
秦非擡眸,與污染源對視,歉疚地眨了眨眼:“事急從權,冒犯你了的話,我很抱歉。”
身側的人搖了搖頭,湛藍的眼眸沒有看向屋內任何一處,從始至終就只落在秦非一個人的身上。
這令秦非不禁産生了一種錯覺,仿佛自己無論出于何種目的,對眼前之人做出多麽過分越界的事,他都不會生氣似的。
羊媽媽站在一旁盯着他們看,不由自主地皺了一下臉。
他總感覺好像有點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不對的地方究竟在哪裏。
反正,就……嗯,這個那個……
彌羊摸了摸鼻尖。
……
鬼嬰回來了,也帶來了鹿人茉莉的行蹤消息。
正如玩家們所猜測的,茉莉小姐的确就被關在她的卧房裏。
秦非離開會議室,姿态平靜地行至對面某間房門前。
“叩、叩、叩。”
三聲。
秦非不急不緩地敲響了門,禮節十足到位。
他好像半點也沒有偷了別人身份的心虛,舉手投足間都無比舒緩自然。
房間裏沒有回應。
秦非等了一會兒,又敲了三聲門。
還沒反應,他就繼續敲。
那敲門聲半點也不顯得急迫,每次都是三聲,不多也不少。
屋內無人回應,他便等上一會兒,然後繼續。
幾番拉扯過後,房間裏裝死的茉莉小姐終于忍受不住了。
“你們到底想幹什麽?!”
門後響起一串怒氣沖沖的腳步。
卧室門吱呀一聲被拉開,茉莉小姐那和其他動物比起來無比賞心悅目的臉,出現在了秦非眼前。
“你們不是有我房間的鑰匙嗎?現在裝模作樣敲什麽門。”
鹿人冷笑着斥責。
待到看清門口那人的模樣時,她愣了一下:
“哈德賽?你也和他們……呵。”
這也沒什麽可意外的,不是嗎?
除了她以外,內閣其他的人在這件事上,一向都是一條心。
秦非并不打算在走廊上和NPC多做糾纏。
茉莉小姐原本并未打算放他進去,但她纖細的身軀根本堵不住門。
秦非伸手,用胳膊擋開茉莉小姐的手,動作迅捷地令人眼花,在茉莉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已經進入了房內。
餘下四人躲在會議室,探頭向外張望。
在秦非進門的瞬間,三人動作行雲流水般直沖而出,跟在他身後一起擠進了房間。
鹿人茉莉吃了一驚。
她頗為憤怒地質問:“哈德賽,你帶着這麽多人闖進我的房間,想做什麽?”
猴子和鴨子雖然才剛開始當秦非的跟班,但是已經很上道了,兩人進入房間後第一時間将門關上,一左一右守在門邊。
茉莉小姐皺着眉頭,盯着闖入者們,眼中的疑慮越來越深。
“等一下……你不是哈德賽,你是誰?!”
她終于意識到了這件事。
秦非在最初露面時就沒想過能瞞過茉莉小姐。
和面對蛇跟獅子時一樣,鹿人茉莉對哈德賽先生十分熟悉,被發現破綻只是遲早的事。
因此秦非絲毫未做辯解,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被發現了嗎。”他狀似猶豫地喃喃自語。
下一秒,他忽然伸手,一把扯掉了頭上的人皮頭套。
一顆屬于豬的頭顱暴露在屋內衆人面前。
秦非用衣領将頭套和脖梗的交接處藏了起來,只要不扒開領子仔細看,那顆頭就像是純天然原生态的。
“是的,你沒有看錯,我的确不是哈德賽先生。”秦非坦然承認,“我只是執政官大人的假扮者而已。”
這一波操作實在讓人摸不着頭腦。
原本秦非強行帶人闖入鹿人茉莉的房間,茉莉是很生氣的,現在卻直接被整不會了。
茉莉小姐一言不發,盯着面前的豬人看。
他和真正的執政官哈德賽同屬一族,或許正是哈德賽家族的某一成員。
茉莉對眼前這張臉并不熟悉,船上的乘客非常多,茉莉小姐不可能認識每一個。
自然,她也就無從得知這顆頭其實并不屬于任何一位貴賓,而是游輪最底層,那些被圈養的飼料之一。
不知為何,茉莉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前這人,明明他一出現在她面前就狠狠的失了禮,可茉莉卻偏對他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好感。
——這是十分合乎情理的事,在秦非的視角下,茉莉小姐頭頂的好感度條還明晃晃地懸挂在空氣中呢。
無論他是在夜幕中的宴會上,頭戴面具的神秘賓客。
還是心懷目的,闖入對方卧房中的外來者。
好感度條都永遠不會背叛秦非。
“所以你來找我,到底是想做什麽?”茉莉小姐審視的目光落在秦非臉上。
秦非原本鎮定自若地站在距離NPC一臂之遙的位置。
當鹿人問出這句話後,他那張面無表情的動物面孔忽然湧出了幾分糾結。
當然,他的表情實際上并沒有改變,可是在那短短一瞬間,他整個人身周的氣場全都發生了明顯的變化。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擡了一下手,似乎對自己即将說出口的話感到十分羞恥。
豬人捂了一下眼睛,由于頭套背後是【游戲玩家】的臉,他的瞳孔看起來就像是充了血的鮮紅色,這令他的面目顯得頗有些猙獰。
但此時此刻,從他細微卻飽含情緒的肢體動作中,大家卻都能看出。
他緊張了。
“茉莉小姐,我來這裏,是為了來救你。”
秦非似乎終于做足了心理準備,擡頭,有點結巴的開口。
“你被內閣大臣們關押起來了,這在游客們之間已經傳遍了,但我覺得,這很不應該。”
他捏了捏拳頭,就像在為自己加油打氣。
游戲玩家的身量非常高,配上那顆難看的豬人頭套,讓玩家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笨拙。
可正是因為這份笨拙,反而為他粗犷的身形增添了幾分可愛。
“我、我想帶你出去,茉莉小姐。”
“你的政治意見不該成為他們囚禁你的理由,這是不公平的,他們沒有這個權利。”
“況且,他們本來也并非正義的一方。一切不過是比誰的拳頭硬罷了,茉莉小姐,你形單影孤,不占優勢,但是。”
他粗啞的聲音柔和下來。
“我願意成為你手中的劍。”
“我願意幫助你,茉莉小姐。”
這番突如其來卻發自肺腑的真情剖白,讓房間裏的玩家和NPC全都驚住了。
雖然茉莉小姐還一句話都沒有說,但這位心軟又善良的草食動物其實早已被打動,秦非可以從又一次拉長的好感度條中看得一清二楚。
“可是——可是。”
鹿人茉莉手足無措。
她在內閣中一向受到邊緣化和排擠。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當着她的面,如此堅定地支持她的政見。
——雖然這位忠實的擁趸,其實連茉莉的政見是什麽都不清楚。
一切都只是秦非憑借從哈德賽和副本中其他NPC那兒套來的只言片語,拼湊而出的罷了。
不管謊言是如何捏造的,只要能夠騙過NPC,就是完美的謊言。
茉莉小姐遲疑了一會兒,最後抛出了一個十分關鍵性的問題:“可是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麽?”
“你是哈德賽家族的人吧。你這樣真誠的幫助我,甚至不惜背棄自己的家族,是為什麽緣故?”
這個問題看似空泛,實際卻很尖銳。
NPC和玩家都心知肚明,假如秦非沒有給出一個能夠令茉莉滿意的答案,即使他剛才的發言很動人,茉莉依舊不會相信他的。
在聽完鹿人的問詢過後,秦非沒多猶豫。
他甚至沒有多加思考,就像答案早已停留在他的嘴邊許久:
“這當然是因為,我對您愛慕已久。”
其實問題的答案,早已在秦非之前的鋪墊當中昭然若揭了。
可是當他說出最後的定論之時,房間內依舊驀地一靜。
然而秦非所準備的籌碼還遠不止這些。
“昨晚在甲板上我們相談甚歡,但其實,早在更早以前,我就注意到您了。您是特別的,和其他貴族都不一樣。”
菲菲公主非常熟練地運用上了渣男經典話術。
NPC此時才恍然發現,原來眼前這人就是昨晚宴會上的那個男人。
茉莉小姐腦海中閃過一絲疑惑。
昨晚是因為面具遮着嗎?感覺他的腦袋好像沒這麽大啊。
不過這種不重要的小事只是一閃而過。
茉莉小姐不是戀愛腦。
她對面前之人很有好感,這好感其實并非愛慕,純粹只是對一個有禮有節紳士的欣賞。
但無論如何,被一個優秀的人告白并表示支持,都是一件令人愉悅的事。
茉莉小姐不得不承認,她的心理防線松脫了。
當然,最重要的是,此時的她的确格外需要一個追随者,來幫助她脫困。
“格菲斯先生。”茉莉小姐還記得秦非捏造出的名字。
“坐下談吧。”NPC終于松了口。
“……”
直播間裏,無數觀衆同時啞巴了。
混跡各路直播間這麽多年,還是頭一次見有玩家靠給NPC深情表白,成功斬獲副本通關新思路的。
怎麽回事?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NPC不是最最最讨厭玩家的嗎?
就算玩家現在套了NPC的身份,但他本質依舊是個玩家,在和NPC對上時,不是應該狠狠遭受嫌棄的嗎?
這個玩家到底是多有魅力,靠幾句花言巧語,就讓NPC對他推心置腹了?
觀衆:“艹!”
“艹艹!”
“草草草……”
“主播牛逼!!”
“艹。”彌羊站在秦非身後,實在沒忍住,也開口,無聲地嘈了一句。
你小子,真看不出來啊,迷惑敵人的話張嘴就來??
這要是拿去現實世界搞詐騙,絕對可以男女通殺。
不過——
彌羊不知為何,視線不由自主地跑到了一旁的少年身上。
剛才在會議室中還被秦非親密地圈在膝頭的少年,如今正挺着他薄而筆直的背脊,悄無聲息地站在房間角落。
隔着動物頭套,彌羊看不清他的神态,但羊媽媽就是覺得,那個少年在不高興。
羊:“……”
好怪的修羅場。
彌羊默默的,默默的離那三個人遠了一點。
總覺得站得離他們太近,自己身上也會染到奇怪的綠色。
作為貴族的頂層,十名內閣成員之一,茉莉小姐的房間十分豪華。
房間裝潢精致,面積很大,是一個包含了卧室,衛生間,廚房等生活區域,還另有一個客廳和小型會客室的大套房。
茉莉小姐在門後多加了一重鎖,領着玩家們進入會客室。
“現在,茉莉小姐,你可以和我仔細說一說,事情究竟為什麽會變成如今這幅局面。”
在不知不覺之間,秦非的身份似乎從一個知心且忠心耿耿的騎士,變成了說話十分有條理的智囊。
鹿人嘆了口氣。
“灰色劍齒魚群越來越瘋狂了。”茉莉小姐不知該從何說起。
魚群的狂暴,是她崩潰的緣由,因此她以此作為了切入點。
“魚群……”
“魚群是鴿子變的,是嗎?”秦非在茉莉猶豫時直接接過了話題,“海裏有101只灰色劍齒魚,始終跟随在游輪周邊。”
NPC愕然地睜大眼睛:“你是怎麽知道的?你——”
秦非坦言:“我在船上找到了一些東西,鴿子的羽毛,還有寫着字的紙條。”
茉莉小姐的眼神恍惚了一下。
随即她急迫地詢問:“你都找到了哪些箴言?”
“箴言?”
“對。”茉莉點頭,“你所說的那些紙條,是由鴿子帶來的箴言。”
“一年前,神明派來101只鴿子作為信使,向當時的執政官,蛇人傑拉德傳來一條震撼人心的消息。”
有一日,神明突發奇想,觀察起了他所創造的世界。
他看到,這個世間充斥着謊言,暴虐,戰争與肮髒。
這令神明感到十分失望。
為了還世界以清淨,神明決定召來一場足以毀天滅地的大洪水,摧毀地面上的一切生靈。
“嗯。”秦非颔首,表示自己在聽。
這個副本的大背景果然是以諾亞方舟為藍本,發展的脈絡所差無幾。
“但神愛世人,神不忍心毀掉自己所有的傑作,他允許這個世界保留下一點生命的火種。”
“鴿子告訴傑拉德,大家需要伐掉地面上所有的歌斐木,建造出一艘浸滿油脂的、能夠在暴雨和洪水中行駛15天的大船。”
秦非忽然意識到,在鹿人茉莉的敘述中,執政官是蛇人。
這就意味着,即使在暴雨來襲之前,這個世界也是由動物作為主導而存在的。
“因為掌管人世不利,蛇人家族引咎辭去了執政官的職位,由豬人哈德賽家族接替。哈德賽家族的家主一上位,立即開始馬不停蹄地造船。”
由于擔心引起內亂,危險的消息被封鎖在了少數貴族的內部。
起初,貴族們都以為,只要造出這艘船,他們就能安全。
但鴿子卻再次帶來了告誡。
“鴿子說,豬人家族不能夠造船。”
茉莉小姐的聲音中透着恍惚,回想起一年前那昏暗又迷惘的歲月,依舊感到恍然如夢。
“鴿子說,神明在天空中時,已經替地面上的生靈選擇出了配得上造船的那個人。
這正是秦非在辛西娅的玩具房中,所找到的第一張紙條上的內容。
【101只鴿子在神的指示下降臨人間,為的就是尋找一位配得上制造聖船的人】
至于那個人是誰,秦非心中已然有了隐隐的猜測。
果然。
茉莉:“起初貴族們都沒有在意。大家認為,即使不是哈德賽,神明所選定的肯定也是他們中的某一個人。再不濟,哪怕是個平民,也沒有關系。”
可,沒人能想到。
神明所選出的,竟然是一個奴隸。
是的,奴隸。
人類在這個副本世界中的社會階級,就是奴隸。
這個世界的動物們食用奴隸,勞役奴隸,他們生活的方方面面都離不開奴隸,可奴隸卻身處在整個世界的最底層。
神明指定了一個奴隸來建造聖船,得知這一消息的貴族們都感到異常荒謬。
這種荒謬感,就好像你在現實生活中翻開聖經,卻發現書裏的諾亞其實不是人,而是一只老鼠。
但神明的話是不能不聽的。
神明讓鴿子告訴人類,聖船的每一根木頭,都必須由他挑選的那人親手伐下。
這個人在船上的地位将是至高無上的,他可以主導哪些人擁有上船的資格。
當洪水來襲世界變成汪洋海面,他将會是聖船航行唯一的風向标。
假如他不在船上,船就會迷失方向,也永遠無法到達那座承載着新世界希望的海島。
“神明的旨意讓貴族內部人心動亂,大家只能自我安慰,反正只是15天而已,即使讓奴隸主導也沒有關系。”
那個奴隸,他會變成聖船駕駛室裏最得用的方向盤。
但方向盤究竟由誰操控,依舊會是貴族。
至于神明說的,上船的人,必須要由那位神選之人指定,貴族們根本沒放在心裏
奴隸要指定誰還不是他們說了算嗎?
“這種僥幸的心态一直延續着,可是。”
茉莉的聲音沉了下去。
“當所有造船需要的歌斐木被伐完的那一天,執政官哈德賽意外地從鴿子們那裏得到了一張紙條。”
“紙條上記載這一句箴言,那是神明曾親口說出的話。”
那張紙條上寫着。
【當巨輪航向海島,誰奪得了船,誰就奪得了權力】
這句話很是值得令人深思。
誰奪得了船,誰就奪得了權力?
可,神明指定了一位奴隸執掌聖船。
這是否意味着,等到了海島上,建造新世界時,奴隸和貴族的地位将會徹底翻轉?
就像真正的人類不可能忍受一只老鼠當上國王或總統。
巨大的惡心、反感和恐懼,席卷了執政官哈德賽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