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創世之船20
“你能不能先把我松開?”
獨屬于【游戲玩家】角色的沙啞聲線從指縫中漏出。
壓在秦非身上的少年表情不變, 眼底卻分明流露出些微錯愕。
仿佛是在不解,為什麽身下那人被捂着嘴,卻還是能說話?
秦非的手被壓在了身後, 他費力地将兩只手抽出來,舉過頭頂:
“你松開我,我保證不跑。”
秦非說着,視線不經一間朝旁邊一瞥,在稻草垛下看見一抹熟悉的紅色。
那是個人,是一個看不出年紀的男人。
他穿着馬裏奧一樣的紅色工作背帶褲, 脖頸之上, □□包裹着不知屬于何種動物的顱骨。
男人的胸前挂着一塊牌子,上面寫着“科恩”兩個字,身體僵硬, 雙眼緊閉, 俨然已經死去多時了。
科恩先生死了。
是被眼前這人弄死的。
秦非掀起睫毛,深深地看了面前的少年一眼。
沒想到, 當污染源失去記憶、成為副本裏的NPC以後,下手還挺狠。
就在秦非被拖進稻草垛的這短短幾秒時間,直播間的彈幕已經炸開了鍋。
秦非的直播間從開播後,人數一直呈上升狀态, 今早上二樓時又新進了一批觀衆。
這些後來的靈體,對于秦非昨晚在底艙監獄和污染源之間的互動一無所知。
它們看着光幕上的畫面, 急得恨不得沖進副本世界去把主播拖走。
“靠, 快跑啊主播, 愣在那裏幹什麽???”
“主播不是有契約NPC嗎, 拿出來啊!用啊!和boss對打啊???我們來看直播不是想看主播原地求饒的好嗎!”
“救命SOS,主播該不會以為他動動嘴皮子, 人家就會把他放了吧……”
“那不是做夢嗎?這個NPC一看就很不好惹。”
和這些新觀衆截然相反的,是持續關注了秦非幾場直播的老觀衆們。
明明秦非現在被boss制住了,對方還表現出了明顯的攻擊意圖,但老觀衆們仿佛完全不關心主播是否性命垂危,甚至還雙眼閃閃發光地盯着光幕,嘴裏叽叽咕咕地說着些奇奇怪怪的話。
“卧槽……又來了,又開始澀澀了??”
“小兄弟別裝了,我就知道你對我老婆圖謀不軌!”
“上次是從後面摟着摸摸,這次直接壓在下面了是吧?”
“該說不說,這個NPC長得怪好看的,老婆被他壓一壓我也能忍,嗚嗚(伸手扶正綠帽子)。”
新觀衆:“???”
新觀衆目瞪口呆:“不是,你們沒事吧,怎麽這種時候還有心情搞黃啊?”
主播都快嘎了!
很可能下一秒,他就會像旁邊那個工作人員科恩一樣,被這位正在游輪中流竄的少年囚犯狠狠一把擰斷脖子。
通常這種情況下,觀衆們都會咒罵主播無能,或是期待主播盡快去死,好帶來一些感官刺激。
但像這個主播的粉絲一樣,滿腦子都是顏色的,還真是少見!!
老粉們對于新觀衆們的少見多怪不屑一顧。
“可拉倒吧。”有老粉哼哼道,“這個NPC要是把主播弄死了,我就把我的頭摘下來給你們當球踢!”
這可是第一次見面,就對主播主動投懷送抱的NPC!
是明明連主播是誰都不知道,被主播哄了幾句,就乖乖把哈德賽辦公室鑰匙這麽重要的道具交到主播手裏的人!
這是什麽人?
這就是個戀愛腦啊。
老粉們深信,就算主播現在多罩了好幾層外觀, NPC一樣不會對他下重手的。
新觀衆被說得滿頭問號,扭頭望向光幕時,瞳孔不禁驀然放大。
直播畫面中,滿臉戾氣的少年竟真的因為秦非輕飄飄幾句話,就緩緩松開了按住他肩膀的手臂。
那只掐着秦非脖子的右手,猶豫片刻後才從青年纖細修長的脖頸上移開,微垂的指尖劃過白皙肌膚上微微凸起的喉結,帶出幾分戀戀不舍的意味。
新觀衆們閉嘴了。
有些話說得太早,果然是會打臉的。
而這種怪異的情緒,在他們看見秦非緩緩坐起身,擡手揉了揉少年淩亂卻柔軟的黑發時達到了頂峰。
“乖。”秦非的嗓音依舊喑啞,但聲線柔和。
對面的少年神态漸漸放松下來。
他沉默着站起身,湛藍的眼眸依舊深邃無波,可其中的審視和防備已然消失殆盡。
新觀衆:“……”
夠了,差不多得了!我們這些觀衆,其實也是你們play當中的一環吧??
“你在躲他們。”秦非分明是在詢問,語氣卻十分篤定,似乎早已料到了對面之人會給出的答案,“要不要跟我走?”
秦非伸出手,遞到對面那人眼前。
少年版污染源一如既往地不回答。
也并不需要回答,他的肢體動作已然宣告了一切。
他沒有握住秦非的手,而是輕輕地,用自己的指尖碰了碰秦非的手背。
繼而迅速抽回,就像是觸電了一般。
他眨了下眼,濃密纖長的睫毛輕輕震顫着,随即他退後一步,退到了秦非身側。
他甚至都沒有問秦非一句我們上哪兒去。
——事實上,從秦非在副本中見到他開始,他就沒有說過任何一句話。
秦非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個啞巴。
兩人一前一後,穿行在無數東倒西歪的NPC中間。
游輪仍在晃動,怪魚這一輪的攻擊還未結束,底層船艙中的工作人員們全都去了甲板上。
正是離開的大好時機。
當兩人走到飼料儲備區門口時,秦非停住腳步,丢給身後的少年一樣東西。
“戴上。”他叮囑道。
那是一套紅色的工作制服,是秦非臨走前從科恩身上扒下來的。
可憐的NPC被污染源掰斷了脖子,死後竟然還要被玩家扒掉衣服。
科恩臉上的人皮頭套也被秦非一起摘了下來,至于那個能夠展示科恩身份的工作牌,則被秦非藏進了随身空間裏。
科恩的本體是一只黃毛大狗,秦非在飼料區多到數不清的NPC中間找到了一個差不多的,摘掉了他的頭套,又将他塞進了角落的稻草堆裏。
如果這個NPC和秦非足夠好運,直到副本結束,他應該都不會被發現。
重新經過包裝的污染源,成為了一名新鮮出爐的紅衣工作人員,跟在西裝革履的哈德賽先生身後,一點也不顯得突兀。
兩人一改來時的鬼鬼祟祟,昂首闊步,大搖大擺地行走在底艙漆黑的通道中。
在登上甲板之前,有好幾個形色匆匆的藍衣NPC經過了兩個人身旁,但沒有任何一個發現異狀。
反而他們總是隔得遠遠的就停下腳步,十分恭敬地同秦非打招呼。
秦非來到甲板上時, NPC們和海中怪魚的鬥争剛剛進行到尾聲。
灰色的魚群仍舊環繞着游輪,但它們的注意力已然被水中漂浮的肉糜分散。
那一團團猩紅色的絮狀物,不知是用多少個絞肉機中的生命換來的。
危險還未徹底結束,甲板上一個貴族也沒有,來來去去的全是工作人員。
秦非随手攔住一個紅衣NPC,仿佛随意般問道:“處理得怎麽樣了?”
NPC在距離秦非半米遠處站定,低聲下氣地回答:“哈德賽先生,魚群馬上就會散了,晚上的甲板酒會可以按時舉行。”
秦非揮了揮手,示意他自行離去。
必須承認,當被NPC們壓制了兩天之後,這種能夠在副本中暢快行走的感覺實在是美妙極了。
秦非心情愉悅地來到游戲區側後方的樓梯間。
這個曾經吞噬了四條玩家性命的樓梯,對如今的秦非來說,已然不再具備任何威脅性。
而污染源。
秦非轉頭詢問道:“你上過二樓嗎?”
雖然少年并沒有帶動物頭套,但他處于副本食物鏈底層的地位顯而易見。
秦非在弄清楚他的身份究竟如何之前,是無論如何也不敢帶他上樓的。
萬一污染源一踏上樓梯就原地暴斃,那這副本他還打不打了?
好在污染源給出了讓秦非滿意的答案,少年點了點頭。
秦非:“就是從這裏上去的?”
污染源又點了點頭。
那就行。
既然他上去過,現在還能安然無恙地站在這裏,就說明一切都沒問題,
秦非半眯起眼,朝樓梯間望去。
樓梯間裏漆黑一片,所有的光源仿佛都被隔絕在了外面。
他秦非曾親眼看見豬人哈德塞登上過這道階梯,按照秦非的設想,這條樓梯應該不止通往二樓,而是可以聯通三層。
三樓,會藏着什麽呢?
會有這艘游輪的秘密嗎?
NPC們究竟從鴿子手中奪走了什麽,又違背神明的意願,做了什麽事?
一切的真相似乎已經昭然若揭。
可惜,在找到證據之前,僅憑猜測是無法結束副本的。
昏暗的木質階梯之間,只能聽見兩道次第響起的腳步聲。
不出秦非所料,這道階梯的确直通三樓。
樓梯在二層的出口就在豬人辦公室旁邊不遠處,以一道和客房一模一樣的門作為掩飾。
怪不得玩家們經過走廊時,沒有發現樓梯間的存在。
秦非推開門看了一眼,又退回到樓梯間。
這裏應該是一個工作人員的專用通道,真正供船上乘客們使用的樓梯,想來設置在別處。
秦非繼續上行,剛轉過樓梯拐角,卻忽然頓住了腳步。
前方,三道影子正藏在暗處。
直播間裏的觀衆們紛紛一驚。
“我操,誰這麽缺德,躲在這種地方埋伏?”
“是有人發現老婆的身份了嗎?在這裏堵他?”
“沒吓到主播,倒是把我吓了一大跳。”
秦非的确沒有被吓到。
光幕中,假扮的哈德賽先生輕飄飄地朝那裏看了一眼,屈起手指,敲了敲樓梯扶手。
“出來吧,別躲了,我看見你們了。”
氣球人那充滿膠皮質感的怪異聲線,在黑暗中回響,為本就漆黑無光的空間增添了些許壓迫感。
拐角背後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有人嘟囔着什麽。
片刻後,三道身影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慢慢站了起來。
“你怎麽發現我們的?”
猴子壓低聲音問道。
彌羊和鴨子站在猴子旁邊。
秦非沒回答,而是反問道:“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猴子摸了摸後腦勺:“游戲提前結束了。”
副本第一天的游戲在下午意外終止,第二天的游戲也沒能順利進行。
海中的魚群因為秦非他們扔下去的那具屍體而産生了暴亂,在本不該出現的時機出現,攻擊了船體。
船艙中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忙碌了起來。
底艙的一半NPC在尋找逃亡的污染源,另一半在甲板上忙着和怪魚做鬥争。
剩下為數不多的,還要上二樓去和黑衣侍應生們一起尋找逃脫的秦非四人。
船上的氣氛不對,NPC們也能發現。
在哈德賽被秦非丢下水之前,節目觀賞區裏的貴賓們就走的差不多了。
沒人看,動物游戲自然也就沒了維系的必要。
游戲區的Npc找不到哈德賽,在請示過另外的高層後提前結束了游戲,将玩家們全部驅趕回了圈欄區裏。
回到圈欄區,就意味着對于副本的探索進度停滞。
彌羊他們自然不願意回去,趁着人流混亂偷跑了出來。
“他說你肯定會到這裏來,與其去底艙找你,不如直接過來等。”
猴子十分自然地将彌羊賣了。
彌羊嘿嘿笑了兩聲,正色道:“對了,我們在游戲區的時候遇見了鹦鹉和馬,他們和我說了一件事。”
鹦鹉和馬,就是林業蕭霄。
“他們告訴我,他們在休閑區中遇到了來游戲去參觀的乘客。聽乘客在聊天說,游輪中的高層內部出了分歧,有人将茉莉小姐關起來了。”
有關鹿人茉莉的事,秦非在昨晚同步信息時曾跟蕭霄幾人提起過。
不過秦非也是今天才意外得知,原來茉莉竟然也是游輪上地位最高的10名內閣大臣之一。
“我想,既然茉莉和其他幾個高層的政治意見相左,我們會不會有機會從她嘴裏挖出一些游輪更深度的秘密?”
彌羊認為,自己能想到的,秦非理所應當也能想到。
這也是他會來樓梯間蹲守的原因之一,他覺得秦非肯定會找機會去三樓走一圈。
秦非颔首:“他們有說把茉莉軟禁在了哪裏嗎?”
彌羊搖頭。
“沒有,但我想茉莉再怎麽勢單力孤,畢竟也是高層,其他高層就算要對她做什麽,應該也不會太明目張膽。”
不可能像關玩家一樣,随随便便就把她綁起來,丢到底層船艙去。
十有八九還是囚禁在三樓。
說不定就關在她自己的卧室裏。
秦非也是這樣想的。
“那還等什麽,現在就走吧。”
彌羊說着,從身後拿了個東西出來。
秦非定睛一看,那竟然是一張人皮頭套。
不止是彌羊,猴子和鴨子也是人手一個。
“我們在甲板後面搶來的。”
彌羊十分坦誠地暴露了自己的罪行。
“那會兒我們剛躲進樓梯間,看見有三個落單的NPC在甲板後面喂魚,然後,嗯——”
然後他們就扒掉了NPC們的臉皮。
“那三個NPC人呢?”
秦非倒不會同情心泛濫到可憐無辜受害的NPC。
他只是想知道,彌羊他們是否将作案痕跡清掃幹淨了。
猴子一笑:“被我們推到海裏去了诶。”
和豬人一樣,這三個原身是動物的工作人員也沒受到怪魚們的青睐,很快沉到水底,消失不見了。
現在游輪已經開出去很遠很遠。
“就算是海底龍王來了,也不可能把那三具屍體撈出水面。”彌羊敢打包票。
“行。”秦非邁步向前。
有關游輪三層的大致結構,林業和蕭霄也從來游戲區參觀的貴賓口中探聽到了些許蹤跡。
“你之前不是說,在游戲區的房間裏看到過天花板上出現NPC的眼睛嗎?”彌羊道。
“那個地方叫節目觀賞區,入口就設置在三層。”
游輪上所有的賓客,只要是在二層擁有客房的正式乘客,都擁有進入觀賞區觀看動物表演的資格。
“今天的表演已經結束了,現在三樓觀賞區應該沒什麽人,不過三樓還有一個觀景平臺,那裏或許還會有一些NPC。”
從游輪建築外立面上看,三樓的面積和二樓幾乎等大,不可能僅有這兩處區域。
因此剩下的其他地方,就是他們此行要重點搜索的地方。
說話間,四人已經推開了三樓的門。
樓梯間在三樓所對應的位置,正在節目觀賞區旁邊。
就像彌羊所說的那樣,觀賞區已經拉下了閘門,上面挂了塊牌子,寫着“今日動物表演已結束”。
觀賞區的對面就是觀景平臺,平臺上還有十幾個人。
有的靠着欄杆吹着海風,有的則正在交談,遠遠看見秦非出現,他們舉起酒杯向秦非颔首致意。
秦非擔心被人看出破綻,學着哈德賽标志性的動作。舉起雙手揮了揮,然後步履飛快地走了。
穿過鋪着高級絨質地毯的廊道,兩側的人影越來越少。
游輪上的乘客們基本都滞留在三樓的西南側,越往後面走越安靜。
“來對地方了。”彌羊低聲道。
前面又是一連排像是客房的門。
和二樓不同的是。
這裏的房間一共只有10間。
很顯然,這裏就是游輪高層的住所。
只是不知道,鹿人茉莉被關到了哪一間?
要想知道這個,對秦非來說實在輕而易舉。
先鋒兵鬼嬰又被派了出去,四名玩家則走進了高級客卧對面,一扇金紅色的雙開大門。
這扇門沒有鎖,直接伸手就能推開,門裏是一個和二樓宴會廳包廂類似的格局,只是布置得更加正式。
如果金色包廂像是一家餐廳的高級包間,這裏就更像是一間會議室。
大理石包金的桌面肅穆莊嚴,上面鋪着垂落至地面的紅絨桌布。
十把高背椅在桌邊順次排開。
會議室裏十分空蕩。
按照一般人的使用習慣,也的确不會将重要資料存放在會議室內。
玩家們轉了一圈,正在準備離開時,走廊上卻忽然響起了腳步聲。
有人正朝這個方向走來。
“天臺上的人說,看見哈德塞回來了?”
一個男聲這樣說道。
這聲音很耳熟,秦非在記憶中搜尋着來源。
很快他想起,他在金色包廂中聽見過這道聲音。
是蛇?
還是獅子?
現在出去勢必會和這兩人迎面相遇。
和底層船艙裏的那些藍衣NPC不同,蛇作為游輪上的貴族,和哈德賽肯定十分熟悉。
秦非的身形和哈德賽天差地別,一旦露面,必然會光速暴露。
秦非當機立斷,以最快的速度,将身後三人通通塞進了桌子底下。
“哈德賽!哈德賽!”走廊上的兩人将對面的某扇門拍地砰砰作響。
在發現卧室內無人回應後,很快,他們将目光鎖定在了會議室上。
“是不是在這裏?哈德賽好像還帶了人。”
說着,會議室的門應聲而開。
出現在門口的果然是蛇人和獅人。
兩人現在都戴上了人皮頭套,但他們的身形和衣飾并沒有改變。
秦非端坐在會議桌面向大門的主座上,面無表情地望着他們。
“嗬。”蛇人從咽喉深處發出一聲悶笑,“哈德賽先生,我們找了你很久。”
蛇人眼眸中閃着不懷好意的光:“我過來是想問一問你,囚犯一次又一次跑掉,你究竟打算怎麽辦?今晚的宴會還辦不辦?”
面對蛇人的質問,秦非神态平靜。
“一切照常,不用擔心,你只要知道,這是一艘航行在海上的船,就行了。”
這是一艘船,囚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跳到海裏游走。
假如他真的跳海,反倒是替他們省了一樁事。
因為那和自殺也無異了。
蛇被秦非噎了一下。
顯然,游輪高層中的矛盾,并不僅僅存在于茉莉和其他人之間。
蛇人對豬人哈德賽的意見不小,礙于哈德賽的身份,他只能将自己的不滿悶在心裏。
但即使不明說,陰陽怪氣幾句還是可以的。
蛇人的目光亦如他冷血動物的身份,冰涼不帶絲毫溫度:
“哈德賽先生的排場,現在越來越大了。”
“雖然你現在是游輪的主事人,可我們同為內閣大臣,身份并沒有高低之差。你見到我們,連站也不站起來嗎?”
蛇人壓抑着憤怒。
一坐一站。
兩廂對比,他們不像是來興師問罪,反而像是來彙報工作。
這讓蛇人的怒氣值幾乎飙到了最高點。
除此以外。
蛇人的目光忽然染上了狐疑:“你的說話聲……”
怎麽奇奇怪怪的?
秦非已經努力将身線往豬人低沉渾厚的方向靠近。
可是卻依舊難掩游戲玩家自帶的那部分沙啞。
“我靠,我靠,我靠!”
直播間裏的觀衆緊張得手心直冒汗。
可是秦非依舊坐在那裏,動也不動一下。
他掀起眼皮望着門口那兩人,說話聲中含了絲嘲弄:“你确定,現在要和我談論這個?”
蛇只覺得豬人簡直不可理喻。
以往他雖然總是高高在上,可表面功夫卻做得很足。
從來不像今天這樣。
連最基本的臉面也不給別人了。
“雖然哈德賽家族是下一任職政黨,可等到了海島上,所有的政策條例,依舊要由內閣簽字後才能通過!”
蛇陰恻恻地警告:“執政官大人,你不要太得意忘形了。”
“還有,聽說你帶人來北面休息區了?”
獅子終于也按捺不住,開口質問。
“這裏只有內閣成員才能踏足,這可是你自己定下的安排,你究竟想怎麽樣?”
比起領地被侵犯,獅子更加擔心的,還是哈德賽究竟在想什麽。
莫非他真的起了別的心思。
想将內閣成員換掉?
獅子心驚膽戰。
假扮的執政官大人端坐在高背椅上,脊背挺直,雙手交疊在桌面上。
他似乎為對面兩人的咄咄逼人而感到十分煩躁。
他擡眼,靜靜凝視着他們。
“如果你一定想知道,我帶人來這裏做什麽。”
他說話時像是染了寒冰似的。
“那我也不是不能告訴你。”
說着,哈德賽一把掀起他腿邊的桌布。
越過半遮半掩垂落下來的桌布,蛇人看見,一只白皙修長的手正按在哈德賽的大腿上。
桌子下面是一個穿着紅色制服的側影。
蛇人不認識那是誰,船上的工作人員那麽多,他不可能認識每一個。
但他知道。
紅衣代表的,是底艙和一層的小領班。
那個不知被哈德賽從哪找出來的小領班,此刻,正低眉順目地跪坐在地上,頭伏在身前那人的兩腿之間。
哈德賽原本放在桌上的手向下,轉而握住了地上那人的手腕。
充斥着火藥味的空氣在瞬間凝固了,會議室中的氣氛變得異常古怪。
未曾散盡的怒火。
忽然升騰起的尴尬。
以及說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和……
下流。
哈德賽看着蛇人,冷笑了一下,慢條斯理地問道:“怎麽樣,看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