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囍緣16
一支蠟燭都未點燃, 直播畫面昏暗。
直播大廳裏,有些觀衆到現在都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腳下發力一個勁往前擠。
引來一片叫罵:“站位又不會影響畫質, 擠什麽擠,就你長腳了?”
光幕前方混亂起來,直到系統切了個近鏡頭給地上的手指,觀衆們這才恍然大悟。
手指被抛出去,似是很不甘心,幾個指關節前後蠕動着, 像條蟲一樣朝秦非所在的方向靠攏。
指甲刮擦在木質地板上, 發出細微的咯吱聲。
不仔細聽或許容易忽略,可秦非精準捕捉到了聲音的來源。
他朝那方向快走幾步,在手指主動靠近之前搶先一步, 狠狠踩在了手指上面。
還用力碾了碾。
然後擡腳, 仿佛無事發生一般,将手指一腳踹遠。
順便給出評價:“地板, 硌腳。”
觀衆:“……”
短短一分鐘內,心情跌宕起伏。
小秦,不愧是你:)
大概因為那一腳踩得實在有點狠,手指偃旗息鼓。秦非搜尋蠟燭的進程重回正軌, 很快在距離架子床不遠的桌上找到了第一節蠟燭。
玩家的随身空間裏火機火柴俱全,要将蠟燭弄亮實在簡單。
很快, 隔着薄薄一層眼睑的遮擋, 秦非察覺到, 有一團暖黃的光暈在面前亮起。
他随之睜眼。
房間內的景象展現在眼前, 不出意外,依舊是土樓裏最尋常的客房布局。
床, 貢臺,幾張桌椅,便是屋內僅存的家具。
有了光,能看見東西,之後的行動就要輕松學多,秦非在房間裏搜刮了一圈,很快找到剩下的蠟燭。
他學着外面挂畫上那樣,在房間正中清出一塊空地來,将蠟燭環形排列成一圈,再一一點燃。
點燃的蠟燭越來越多,屋內光芒愈盛。
四周卻始終未曾發生絲毫變化。
青年眉梢微挑,難道,這還不是全部的蠟燭?
剛才在外面看畫的時候,秦非記住了畫中蠟燭的數量,和現在他找到的是一樣的。
甚至精确到每只蠟燭擺放的位置,他全都逐一複刻了畫面內容。
不過,還有疏漏也算正常,并沒有一條規則告知玩家,實際上的蠟燭數量一定與古畫中所呈現的相同。
秦非開始進行第二輪的搜尋。
結果并不令人滿意,秦非把房間翻了個底朝天,始終一無所獲。
除了尋常能藏東西的地方,他沒有露下任何一個隐蔽的暗處。
房梁上,隔斷後,每一塊木地板都用手敲了一遍,确認沒有暗藏機關。
假如這個房間還有可以藏東西的地方,那就只能是牆壁背後和天花板了。
現在是在古畫裏,鬼嬰放不出來,要秦非以一人之力摸遍整個房裏的四面牆,還真是有點上難度。
缺德怪談,要不要做的這麽絕?
還是他遺漏了哪裏?
玩家輕輕啧了聲,倒退幾步回到蠟燭圈中。
卻在不其然間倏忽撞入一個懷抱。
“……”
正常來說,這實在吓人,漆黑密閉的房間僅有燭光照亮,門窗全都緊鎖,卻在不經意間多出人一個人來。
秦非頓住腳步,默不作聲地感受着來自身後的熟悉氣息。
是污染源。
這個時候會出現在這裏的,也就只有祂了。
青年緊繃的身體沒有維系住半秒,再度放松下來。
他坐回蠟燭中間。
其實秦非不久之前還在想,為什麽污染源沒來這張古畫裏。
他以為祂會來的。
污染源在土樓怪談中扮演着死去的鬼戀人,行動并不自由,秦非已經大概知道了祂會在什麽時間、什麽地點出現。
無非就是入夜以後,他睡着的時候。
還有就是在古畫裏。
背後,被環抱的壓力逐漸加重,鬼新郎認真擁住自己的戀人,将他緊緊箍在懷裏。
秦非掙了掙,沒掙開。
“松手。”他偏過頭,溫聲道,“我還要找東西,你這樣弄得我都弄不了了。”
鬼新郎不太好說話,青年好言好語沒有起到作用,背後的懷抱反而更緊了,像是想要将他牢牢嵌進身體裏,帶着一股說不出的留戀。
莫名地令人耳熱。
加上現在別人都看不見祂……
秦非腦袋裏忽然冒出一個稍顯突兀的念頭,他感覺,自己和污染源現在就好像在直播偷情。
挑戰數10萬觀衆的感官極限。
玩家輕咳了聲,搖頭,似是意圖晃掉自己腦中胡思亂想。
他伸手,想要将背後作亂的人推遠。
卻摸了個空。
肩窩處,那股微涼的肌膚觸感猶在。并不僅是氣息,而是實打實的,雖無形,但确切存在。
秦非意識到,污染源現在的狀态十分奇特,自己是否觸碰得到祂,似乎全由祂來決定。
那他伸手摸不到祂……
污染源是故意的。
秦非氣笑了。
是不想被推開吧?所以幹脆耍賴。
老實說,秦非并不讨厭污染源的接近,甚至有點享受,然而現在實在不是打情罵俏的好時機。
秦非進入古畫的節點太過特殊,一旦天光轉亮,外面的紙人隊伍離去,牆上的挂畫是否還在原位尚且不得而知。
如果畫消失了,他要怎麽出去?
“別鬧。”
為了展示自己的堅決,青年說話的語氣重了不少,素日溫柔平和的聲線難得偏冷。
一言既出,身後的鬼新郎好像愣了一下。
秦非看不見污染源,卻能清楚地感覺到,祂一瞬間低落下去的情緒。
空氣似乎變得潮濕了一點,污染源毫不掩飾自己的委屈。
祂好像松開了摟住秦非的手,稍微離遠了一些,卻又沒有太遠,大概是在秦非身旁蹲了下去。
像是一只被主人兇了以後蔫噠噠的狗子。
菲:“……”
幹嘛要這樣,弄得他良心有點痛了。
青年一手虛虛握拳,抵在唇邊清咳一聲:“……我沒有要兇你的意思。”
雖說美色誤人,污染源也長得着實不賴,可為什麽現在祂連臉都不露,依舊可以讓他輕易妥協?
秦非覺得自己被拿捏了。
好在污染源實在非常好哄,這給菲菲公主找回了一點面子。
空氣的溫度回升了一點,就像祂偷偷回升的好心情。
嚴格來說,秦非其實完全沒有認真去哄祂,只是說了這樣一句似是而非的話,祂卻一下子雀躍了起來。
具體表現在,污染源忽然親了身旁的青年一下。
涼涼的唇瓣蹭過臉頰,一觸即離,像是害怕秦非再發脾氣。
秦非身形微僵,沒有動,繼續端坐在原位。
又等了幾秒,污染源再次把腦袋湊過來,很主動,輕輕貼在了秦非的手背上。
秦非能夠感覺到祂的發絲。
冰冷的,但很柔軟。
…
光幕那一頭,玩家們看不見鬼新郎的存在,只見到玩家一人呆坐在蠟燭之間。
神色古怪,身體僵硬,時不時還對着空氣低聲說幾句話。
聲音太輕,語速又快,系統沒能捕捉清楚,他們也聽不分明。
雖然這圈蠟燭是玩家自己擺的,可眼下這幕場景怎麽看怎麽怪異。
“簡直像是中邪了。”有靈體銳評。
所以到底什麽情況,主播莫非是操作不當,踩中了怪談中的陷阱?
秦非沒開彈幕,還不知道自己風評被害,黏人的大狗終于松開了對他的束縛,秦非站起身走向貢臺。
身為玩家,身處副本當中沒有一秒能夠真正放松心态。
剛才那幾分鐘,就連在跟污染源生氣時,秦非的腦子裏依舊分出了一塊區域,飛速旋轉着思考針對如今處境的對策。
為什麽,他還沒有出畫?
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思來想去,還真被秦非想到了一點。
昨天在看紙戲時,秦非已經了解到,六張古畫畫的全是新娘思念戀人的場景。
而紙戲當中,六幕戲并非完全清晰地一幕接一幕演下來,由于涉及到了大量回憶內容,或許也是為了體現主人公悲傷混亂的心情,裏面許多內容都穿插雜揉在一起。
秦非之前想的一直是新娘在房間裏點蠟燭的畫面,剛才,他忽然想起,這個部分他好像還漏掉了一點別的。
在紙戲中,那是混在後面內容裏的回憶片段,只一閃而過。
可從畫面角落擺成圈的蠟燭,可以判斷出,那部分內容與這部分是關聯在一起的。
那段劇情演的是,新娘枯坐在房中,想到早逝的戀人,又想到自己即将被迫成婚,心中憤怒愧疚交織。
複雜的心緒充斥在它心頭,在這種情緒的刺激下,她從房中翻出偷藏起來的愛人畫像,就着屋內點燃的燭火,将畫燒成了灰燼。
通關條件裏完全沒有提到這一出,這極有可能是怪談刻意隐藏起來,給玩家增加難度的特殊條件。
秦非還記得紙戲裏演的,畫像被折了起來,藏在貢臺下面。
玩家三兩步走到貢臺邊,伸手在下方摸索。
他之前也在這找過蠟燭,可蠟燭是有體積的,他摸了一圈發現沒有便撤了,如今奔着畫紙來,果然在夾縫中找到了線索。
木質貢臺的夾層裏,塞着薄薄一層東西,秦非的手指塞不進去,從随身空間裏摸出根鐵絲一點點往外摳。
很快,他摳出一張被疊成巴掌大小的宣紙。
這應該就是新娘戀人的畫像了。
秦非剛要将畫像展開,視線一瞥,忽然停下動作。
貢臺夾縫中,好像還塞着另一張折起來的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