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囍緣17
這是什麽?
似乎, 是另一張折起來的宣紙。
就着不甚明亮的火光,秦非可以看出,它與自己手中這份幾乎一模一樣。
青年眯了眯眼, 默不作聲地将第二張紙一起取出。
很快,兩張宣紙被打開,并列擺放在地上。
瞬間,直播間裏的觀衆全都炸了鍋。
“我去,什麽情況??”
兩張同樣泛黃的紙,兩張被勾勒得毫無細節的臉。
“這是怎麽回事?”
“為什麽有兩張畫像啊?”
“是那種真假畫像的設定嗎?新娘必須要從兩幅畫裏找出真的那張燒掉, 如果找錯了就是心不誠, 就不能走?”
靈體們唧唧喳喳讨論着真相,五花八門的猜測不斷湧出。
唯一達成一致的,便是認為這個關卡實在難過。
就算是真假畫相, 好歹也弄點區別出來吧, 鏡頭中的兩幅畫就像是被複印出來的,這讓人如何區分?
而且, 副本進行到現在,好像并沒有哪一幕出現過那位早逝戀人的臉。
觀衆懵了,就連秦非也有點摸不清現在的情況。
不過對于他來說,挑選出真畫倒是沒有那麽難。
兩張紙上的畫雖相似, 紙上彌漫的氣息卻全然不同。
兩幅畫裏,只有一幅是屬于污染源的, 秦非不需要用眼睛看就能區分出來, 更何況還有個隐形的家夥躲在他背後, 正仗着觀衆看不見祂, 偷偷伸手拉拽右側的那張畫紙。
像是在給秦非放水,又像是在嫌棄秦非挑畫的速度慢了, 怎麽要用那麽長時間。
玩家沒再猶豫,抽出其中一張,來到蠟燭前引燃。
躍動的火光吞噬紙面,畫中的線條在火中蜷曲出凹凸起伏的形狀,仿佛畫中之人瞬間變得鮮活。
…
成功離開古畫是秦非預料當中的結果,和他一起離開的,還有三支系統獎勵的紅色蠟燭。
當然,除此以外,也有讓秦非意外的部分。
岑叁鴉和珈蘭,出來的竟然都比他早。
秦非回到房間時,看見那兩人坐在房間角落,似乎已經等待了不短時間。
秦非原以為他們或許根本沒進過畫中世界,可二人身前地板上擺放着的紅色喜燭已然說明了一切。
“那些紙人已經走了。”珈蘭将蠟燭放回随身空間,拍拍衣袖,站起身。
“外面的霧散了,我們随時可以回去。”他補充道。
“嗯。”秦非笑了下,神色一如既往的輕松平和,仿佛不經意般提起,“在畫裏都還好吧?”
珈蘭回答的也很平靜:“沒什麽問題。”
“我沒想到這幅畫會是單人關卡。
不過,任務要求很詳盡,要找的蠟燭數量和最後通關要用的道具也全都給了說明,物品藏匿的地點也比較淺顯。
總的來說,應該比你們之前在飯堂進過的那張畫簡單很多。”
秦非睫毛微垂:“很好找嗎?”
珈蘭遞過去一個若有所思的眼神。
秦非幹脆直接了當地追問:“你們在貢臺下面找到幾張畫?”
珈蘭表情古怪:“藏畫像的地點可能是随機刷新的,我的在床縫裏,阿岑在地板下面。”
“不過——”
岑叁鴉眼皮也不顫一下,接過話道:“不過,我們都只找到了一張,燒掉後分支劇情就結束了。”
秦非:“……”
這算什麽?看他是新娘,所以刻意為難他嗎?
欺負人也要講點基本法吧。
“走吧。”秦非擡步,向房間外走去,“先回卧室。”
……
另一張畫中。
蝴蝶站在紅色的堂屋中間,身旁是看似鎮定,實則早已被吓破膽的周永和老三。
白邱已經變成了一張扁扁的紙人,躺在地板上,被暗紅色的血跡浸透。
“大、大人。”周永吞咽了一下,無聲地偏移視線,讓那張有着白邱輪廓的紙人臉脫離自己的視野範圍。
“我們是不是可以去拿匕首了?”
周永強迫自己盯着匕首,将它作為視覺的唯一重心,不小心又瞥到了白邱,臉皮忍不住抽搐了下。
周永真的很想快點拿到匕首。
然後,他們就可以離開這幅畫。
這幅畫,實在有些可怕。
連帶蝴蝶在內的4名玩家,從進入畫卷那一刻起,便徹底陷入了被動。
畫的通關規則很簡單,玩家需要坐在固定位置,完成與紙人的對抗。
關卡一共12輪,每一輪最初會出現三個紙人,這三個紙人從外表上看一模一樣,毫無區分,座位上的玩家需要從中選出一個,作為【擊殺】對象。
三個紙人中,只有一個可以擊殺,另外兩個都是錯誤目标。
一旦選錯,玩家将會面臨長達10分鐘的危險,無數紅紙人從屋內各個角落向他們走來,一旦被紙人觸碰到,便必死無疑。
更糟糕的是,每輪當中,都有一個紙人是玩家變的。
玩家變的紙人屬于錯誤目标,如果選擇了擊殺,不僅要折損一個隊友,還要繼續面臨危險。
十二輪,每次超過1/3的死亡概率。
系統大概是怕玩家太早死光,前八輪游戲都給玩家放了個小水,玩家可以自行選擇讓誰變成紙人。
這個重擔,毫無疑義地落在了周永身上。
周永是蝴蝶的傀儡,二者之間的聯系密不可分。
即使周永變成了一張扁平的紙,蝴蝶依舊可以從細微之處感知到他的存在。
就因為這個,在前八輪游戲中,沒有玩家死于【擊殺】。
他們的運氣還算不錯,猜中了五輪,猜錯了三輪,和紙人進行了共計半小時的對抗,累的精疲力竭。
直到第9輪。
怪談取消了玩家自行推選紙人的資格,改由怪談随機抽取。
白邱就死在了這一關裏。
他軟軟倒在地上的時候,那張紙人都還是十分籠統的模樣,倒下去後,紙臉卻一點點變得生動鮮活了起來,漸漸和白邱本人的長相相呼應。
白邱死了,死的毫無價值。
沒有給團隊帶來任何信息量,只帶來了又一波的紙人攻擊。
等到十二輪游戲結束,周永和老三都像是從水池裏撈起來的一般,渾身汗淋淋的。
要知道,即使變成紙人,作為人的感知也依舊存在,只是無法控制身體。
周永和老三在變成紙人時神不守舍。
選擇擊殺目标的人是蝴蝶,蝴蝶大人才不可能費心勞力地去分辨什麽,他只會随機指一個。
當然,即使蝴蝶願意費心勞力,也是看不出什麽來的,三個紙人的确一模一樣。
這是一個全憑運氣的關卡。
和系統正常的副本設定準則背道而馳。
“屮!終于結束了。”周永忍不住罵了一句,“這破關卡,是特麽人過的嗎?”
周永并不知道,這幅畫的難度之所以會這樣高,是因為蝴蝶一旦成功拿到畫中匕首,就可以以一己之力,抵抗整個怪談中餘下的29名玩家。
倘若他獲勝,這場直播将會成為他徹頭徹尾的個人秀。
蝴蝶從來沒想過将自己抽到的真實身份告知三名下屬,即使周永是他能夠完全掌控的傀儡,他依舊不會冒險。
他生,則他們死。
在生與死的邊界上,沒人能守得住自己的底線。
起碼蝴蝶知道,自己的三個手下不行。
被蒙在鼓裏的傀儡玩家大口喘着粗氣,雙眼猩紅,看着那把紙刃。
身為高階玩家,通關過的副本全身上下所有的指頭加起來都數不清,卻又一次在生死邊緣險些被吓破膽。
聽起來好像有點慫。
可事實上,哪怕是A級玩家,在副本中驚慌失态也依舊是無比尋常的事。
生而為人,只要會呼吸,就會有情緒,逃離不了七情六欲的掌控。
面對死亡時總會不自覺地陷入恐慌。從而失去冷靜的判斷。
即使是蝴蝶,周永可以擔保,即使是蝴蝶大人,在變成紙人的時候,心中一定也是有波動的。
真正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也就只有那個人……
周永的腦海中忽然浮現起一張臉。
面目秀致的青年目光清淺,唇畔含笑,好似對什麽都不在乎,又仿佛早已将一切都把握在了掌心當中。
他到底有多強大?
蝴蝶大人想要對付他,真的能對付得了嗎……
十分突兀、沒有來由地,傀儡玩家被自己的念頭驚得出了一身冷汗。
……
被對頭惦記的秦非,此刻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無論是做夢還是熬夜連軸轉,對玩家的體力都是一項巨大的消耗,回到014號客房的秦非就像一顆脫了水的小白菜,蔫噠噠,随時都能倒在床上。
進門時,屋內燭火還在燃燒。
秦非閉上雙眼,憑記憶摸索到床邊。
在正常的土樓範圍裏,鬼嬰能夠自由活動,它幫秦非把門拴好,又将門後的兩個瓷瓶擺正。
回過頭來,便見秦非已然在床上睡熟了。
這次秦非沒再做夢,今天該做的夢都已在前半夜加班加點做完了,他難得一覺睡到了天亮。
由于睡眠質量太好,他完全沒有發現夜半時分身旁錦被被壓出的折痕。
直到第二日一早,他醒轉過來時,鼻端才又嗅到一丁點似有若無的淡淡氣息。
祂來過,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