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聖嬰院26
E級直播大廳內, 上萬雙眼睛齊刷刷瞪着光幕。
主播他到底明白什麽了,怎麽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靈體們面面相觑,想不出答案來, 急得眉頭緊蹙。
随即,他們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對直播畫質的強烈不滿。
什麽破畫面!
迷宮裏不就是黑了一點嗎,怎麽所有細節都被吞掉了!!
“系統!系統呢?”
“還有沒有服務意識了,我要花金幣把畫質升級成藍光!!”
規則世界的直播的确能夠提供藍光畫面和全景聲服務。
但在大多數的正常情況下,沒有觀衆會願意花金幣去開啓這項功能。
因為原本的直播畫質就已經很不錯了。
而且,只要觀衆們觀看的是C級以上的直播, 藍光和全景聲就會成為直播自帶的基礎功能, 根本不需要再額外進行任何花費。
至于剩下的DEF級直播?
那随便看看不就好了!
反正也是一群菜雞主播玩垃圾副本,有什麽好認真看的!
一直秉持着這種觀念的靈體們,在今天被這個一襲神父裝扮的低階主播狠狠打臉了。
E級直播大廳自創辦以來, 還是頭一回在一天內創收如此之高:
假如直播大廳有表情, 現在一定連嘴都會笑歪。
混亂一片的大廳中,唯有光幕正中的那個青年依舊安靜。
此時此刻, 他正半跪在迷宮的牆壁邊。
他從随身空間裏找出小刀,單手撐地,在沒有接觸到牆面的情況下,用刀子細細地剮蹭着牆腳的什麽。
他并未直接用手接觸, 而是割下了神父袍上的一大片布料,将那東西放了上去。
這是什麽?
觀衆們一個個伸長了脖子。
毫無疑問, 主播一定是發現了什麽與通關有關的線索, 才會露出那樣鄭重其事的模樣。
靈體們沒有猜錯, 秦非的确找到了指向出口的線索。
就在剛才, 就在他不斷在迷宮中穿行的這段時間裏,他的頭腦也在不間斷的思考着。
假如有一樣東西, 一直在幫助“祂”監視着迷宮中的一切。
那會是什麽呢?
不是蟑螂,也不是老鼠。
這些東西能跑會動,秦非一路走來已經弄死了不少。
可以看出,這些讨人厭的小東西與它們在迷宮外的同類并沒有任何區別,只是最普通的爬蟲而已。
秦非在某個岔路口前,曾經将一只原本打算往左的老鼠踹向右邊,那老鼠在地上打了個滾,撞上牆壁被反彈回來後,跌跌撞撞地向右邊跑去,絲毫沒有要回來的意思。
它們的行進道路的确是随機的,沒有任何指向性。
秦非想要尋找的,必定是別的什麽。
是他還沒有發現的。
在這分秒必争的緊張當中,秦非的每一個腦細胞都在極力運轉。
他盯着牆壁,腦海中驀然湧現起進迷宮前看見的第三條規則來。
【不要靠近■■】
和直播間內的觀衆們一樣,秦非同樣認為,這被規則刻意模糊抹去的兩個字,就是【牆壁】。
可是迷宮裏這麽黑,磕磕碰碰難以避免。
甚至,由于靈燭在這裏無法點燃,假如不是騷操作如秦非這樣,直接撬掉了迷宮入口處的壁燈,普通玩家進入迷宮後很可能會選擇直接用手扶着牆走。
這也就意味着,他們很容易就能發現牆壁的不對勁之處,而後填上第3條規則的空。
不要靠近牆壁。
有了這條規則的警告,進入迷宮的人勢必會加倍小心,讓自己穩穩地走在路中間。
簡單的接觸并不會使迷宮中的人受傷,只會讓他們更加警惕,讓他們完全杜絕這條規則帶來的傷害。
這條規則分明是個謎題,可謎底破解得卻太過簡單輕易,甚至簡單到足夠引人懷疑。
會不會反而是來自迷宮的陷阱?
秦非隐約覺得,自己似乎摸到了某種的思路,這思路距離正确答案已經很近了。
假如牆上真的有什麽。
因為第三條規則的誤導,進入迷宮的人很可能一直到死,都無法發現他們想要尋找的秘密。
所以。
牆上到底有什麽呢?
秦非停下腳步。
但他盯着牆壁看了半天,接連更換了幾條過道觀察,卻始終沒有發現牆壁存在任何異樣。
直到某個瞬間。
他望向了腳下被忽明忽滅的燭火照亮的某處,忽然靈光一現。
那裏生長着一簇苔藓。
一簇黑綠色的,毫不起眼的苔藓。
秦非心中微動。
那個他苦思冥想卻一直無解的東西。
會不會是就是它?
假如說這迷宮中有什麽物質能夠擔任起“監視器”的工作,除了蟲蛇鼠蟻和建造迷宮的磚石之外,也就只有苔藓了。
它從牆壁的磚石縫隙中生長出來,在牆角處延展成一片。
或許是因為迷宮中過度潮濕,苔藓整體呈現一種極其濃郁的黑,像是什麽東西腐爛後殘留在那裏的痕跡似的。
苔藓。
從秦非第一次踏入地牢地界時,它似乎就已經成為了一種如影随形般的存在。
臺階上,地面上,牆面上。
到處都是苔藓的影子。
正是由于它無處不在,所以才更加容易讓人忽略。
心之迷宮的入口就在地牢裏,這兩個場景是連貫的,因此迷宮中同樣苔藓遍布這件事完全順理成章,實在很難引起人的注意。
——如若不是秦非恰好關注起了牆邊的一切,又恰好看到了這一處特別的苔藓的話。
即使以他這樣敏銳的觀察力,同樣很有可能忽視它。
秦非緊緊盯着身前不遠處,那叢異乎尋常的苔藓。
這從苔藓藏匿在一堆苔藓中間,它的頂端呈灰白色,若是不仔細看,或許會将那當做是苔藓上方生長處的黴斑。
但那黴斑的形狀實在太過于均勻了,兩團邊緣清晰的圓,像是有人用圓規量着畫上去似的。
黴斑的中間是空心的,露出底下深色的苔藓,遠遠看去,就像是……一雙眼睛。
眼睛。
這極富暗示意味的圖案,令秦非渾身的血液都隐隐變得灼熱起來。
會是這個嗎?
苔藓,會是祂在這座迷宮中的監視器嗎?
若是按照這個邏輯,只要找到沒有苔藓的路,是否就能成功抵達迷宮的終點?
秦非彎下腰,用刀子将那蓬苔藓刮了下來,湊到眼前仔細地查看。
直播間內的觀衆們直到此刻,才終于看清了秦非的動作。
“什麽東西?那是什麽東西?”
他們急急地向光幕前湊近,浪潮一般的推力自後向前狂湧。
若不是靈體們都沒有實體,今天恐怕免不了要發生一起慘烈的踩踏案件。
“是牆壁上的灰渣嗎?還是地上的草?”
靈體們叽叽喳喳地探讨着,連眼都不敢眨一下。
系統終于做了一次人,在合适的時機将鏡頭切近,苔藓驟然被放大時數倍,清晰的呈現在了觀衆的眼前。
下一秒,熒幕前的靈體們卻仿佛遭受了某種暴擊。
畫面中分明沒有任何血腥或暴力的東西出現,可整個直播大廳瞬間驚呼聲四起。
“卧槽!!!!!”
“啊啊啊我艹,媽媽我瞎了啊啊啊!!”
“重金求購一雙沒有看過這個畫面的眼睛……”
“我他媽……下次這種東西能不能給個高能提醒啊!!”
這些看見血肉橫飛或是腸穿肚爛的畫面,也從不皺一下眉頭的觀衆們,現在卻被這叢小小的苔藓驚得面色煞白。
光幕中,一個堪稱惡心十足的畫面正赫然出現。
這片被秦非捧在手心裏的苔藓上,那些灰白色的東西并不是黴菌或灰塵。
而是一顆顆極小的、像是不起眼的雜草般的植物。
每根植物都擁有一根細細的莖,那莖是肉紅色的,就像是一根根裸露在空氣中的血管,裏面隐隐有不明液體湧動。
莖的頂端生長着一粒粒圓形的籽,有點像魚籽,又有點像蟲卵,但仔細看去才會發現,那竟然是——
一顆顆眼球。
對,就是眼球。
灰白色帶着血絲的眼白,深灰色的瞳孔,甚至在上下還長了兩塊眼皮,上面生長着零星稀疏的睫毛。
随着秦非的動作,無數只醜陋微小的眼睛以相同的幅度眨了眨。
那像是破爛的魚皮一樣的眼皮緩慢地掀了起來,瞳孔緩緩,轉向秦非所在的方向。
完全脫離實際的構造,令人僅僅看一眼便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這到底是什麽鬼東西啊?!
有觀衆當場密恐發作,瘋狂抓撓起自己那其實并不存在的胳膊,它一面抓一面聽見,在距離自己不遠處,另一個靈體發出了一聲幹嘔。
“yue——”
這個靈體的嗓子眼跟着翻湧了一下。
……媽的,它也好像吐啊!
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這個東西的确十分具有标志性,一看便可得知,主播的确已經找到了正确的通關思路。
苔藓,就是祂的眼睛。
就是指向出口的線索。
确鑿無疑。
可新的問題随即又出現了。
“如果祂是通過苔藓來觀察迷宮裏的人,那出口在‘祂看不見的地方’,意思是不是,只要順着沒有苔藓的路走,就能離開迷宮啊?”
有靈體嘟嘟囔囔地說道。
這是十分常規的思路,所有觀衆都是這樣想的。
可是,這聽起來容易,要想真的辦到卻十分困難。
主播這一路走來已經繞過了很多路,但迷宮卻像是永無盡頭。
迷宮究竟有多大?沒人能說得清楚。
這迷宮的入口雖然安排在教堂的地牢,可是大家都懷疑,這極有可能是一個脫離于教堂獨立存在的空間。
其面積之大,或許完全難以想象。
而且,即使它是真的就在教堂的地下,那它對應的位置,大概也會是教堂地面上的那座迷宮游廊。
游廊的面積同樣非常之大。
裏面的走廊有長有短。
若是秦非沿途搜索每一條他走過的路,憑借迷宮中昏暗的光線,他絕不可能在剩下的20分鐘裏找到出口。
當大家意識到這一點,頹喪的氣息瞬間席卷整個直播大廳!
二樓的高階觀衆區內,那個一直關注着直播的金色靈體身上的光芒似乎都因此而黯淡了些,臉上流露出失落的表情。
“完蛋了,完蛋了。”
“對呀,這次真的要死定了吧,主播不可能找到出口的。”
“天哪,我快要氣死了,好不容易才走到這一步,要是主播能再早點發現這些苔藓的秘密就好了。”
其實它們心裏清楚,無論從什麽角度看,主播真的都已經很厲害了。
他只是一個正在進行自己第2場直播的新人而已啊!
可事到如今,仍有觀衆難以抑制地埋怨起他來。
要是他再強一些就好了。
要是他再強一些,要是他能更早解開青苔的秘密。
或許就真的能找到主人格,找到污染源,找到整個副本最精彩的故事結局。
比起無法解鎖答案的緊張來,那種明知死亡就降臨在不遠處、卻還是難以停止自己向它靠近的腳步的感覺,實在更加令人痛苦。
“果然不該對新人抱有什麽期望!”
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他們怎麽忘了這個亘古不變的道理呢?
直播大廳中甚至已經有靈體一邊嘆息着搖頭一邊向外走。
仿佛秦非的死亡與覆滅,已是注定,再不能更改的事實。
無需再看。
再看,也只是浪費時間和精力而已。
比起驟然慌亂起來的觀衆們,正身處危機中心的秦非看上去卻要冷靜得多。
他從來不是遇到事情會抱怨和後悔的人,怨怼自己為何沒有提早發現線索,對離開迷宮沒有任何助益。
更何況,秦非并不認為沿途搜尋沒有眼睛的過道會是正确的解謎思路。
作為正在走迷宮的人,他對這座迷宮的龐大,有着比光幕背後的每一位觀衆都更加清晰的認知。
即使他在踏入迷宮的第一秒就想出了正确的答案。
如果硬着頭皮死找。
那麽,一小時和20分鐘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區別,同樣都遠遠不夠。
事實上,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秦非已然有了另一個猜測。
這些生長在苔藓上的眼球與其說是植物,倒更不如說是像某種動物,他們對外界的刺激有着明顯的反應。
秦非将它們挖起來時,它們會眨眼,
當秦非捧着它們向前走時,它們的睫毛在不斷地震顫。
自從意識到這一點後,秦非心中便冒出一個念頭。
或許,在尋找出口這件事上應該努力的,并不是他自己。
而且這些眼球們。
秦非的步數依舊平穩,清瘦的脊背挺直。
他雙手捧着那片殘破的衣角,密密麻麻的眼球寄居在青苔裏,靜靜放置在他的掌心。
他一步一步平穩地向前走去,雙目直視前方。
他沒有靠近牆壁,也沒有彎腰繼續去翻找青苔。
漸漸的。
直播間裏的觀衆也像是受到了他的影響似的。
那些抱怨的、不滿的觀衆們通通閉了嘴,也沒有靈體繼續離開。
直播大廳中靜了下來。
那個畫面正中的青年身上就像是有魔力。
即使他僅僅是那樣面無表情、毫無目的性地向前走,依舊能夠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他甚至能夠在一言不發的情況下,令正在看着他的人,陡然蒙發出一種微妙的信任感。
覺得他似乎什麽都能夠辦到,他永遠能夠絕處逢生,絕不會讓任何人失望。
可是……
這已經是條能夠一眼望到頭的死路了。
究竟該如何破局呢?
觀衆們眼中流露出迷茫。
……
秦非的腳步越來越快。
他在一條條昏暗的過道間穿行着,浸染着血跡的沉重衣擺被風帶起。
沒有一個靈體看懂了他在做什麽。
難道他已經放棄通關的希望,開始擺爛了嗎?
但這怎麽可能呢??
他們看過那麽多場直播,見過那麽多陷入絕望的主播。
有的人哀嚎,有的人哭泣,有的人癱倒在地。
甚至有人肆無忌憚地發着瘋,企圖傷害別人或者自己。
但他們從沒見過一個人在絕望之境,竟然會悶頭向前暴走的!
這也太離譜了!
“主播到底在幹嘛呀??”
“救命啊,好奇死我了。”
“離一小時只有幾分鐘了!醫生不是說只能在迷宮呆一小時不嗎?時間超了會怎樣?”
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在秦非之前,甚至從未有人發現過這座地下迷宮。
“嗐,還什麽一小時啊?你切視角看看,地面上游廊裏那幾個人,馬上就要死了!”
觀衆們恢複了活力,又開始拍起大腿。。
安靜一片的直播大廳再度變得喧嚣,甚至比先前聲量更大。
一浪接一浪的喧嚷聲幾乎快要将天花板震翻。
系統沒有再給秦非手中那捧苔藓眼球切特寫鏡頭。
那些眼球太小,秦非低頭的動作又被黑暗所掩蓋,觀衆們自然也無從得知,眼球們在秦非的手中,竟始終不斷蠕動着。
細長的根莖變換着方向,像是嗅到了血腥氣味的野獸,在秦非每走到一個岔路口時,便向着某個方向試探着探頭。
它們越是表現出想往哪個方向走,秦非就偏不。
眼球們想向左,秦非便向右;
眼球們想向右,秦非便向左。
秦非沒有手表,也沒有手機,但他對每一秒鐘時間的流逝都有着異常清晰的感知。
十分鐘。
五分鐘。
三分鐘。
距離一小時的期限越來越近,他的步速也越來越快。
到最後,幾乎是大跨步奔跑在過道裏。
他不時地低頭察看着手中的眼球。
随着他在迷宮中越來越深入,那些眼球們的反應也越來越大。
從最初的只對一些方向表現出興趣,逐漸演變為對某些過道表現出明顯的厭惡。
這樣一來,秦非挑選起道路便更加輕易了,只需要向着眼球們不願去的方向走就是。
出口!
近在咫尺!
秦非咬緊牙關,像是在守陰村的亂葬崗上,或是在被0號囚徒追逐時那樣,用盡全身力氣向前沖去!
“出口!!”
“出口出現了!!!”
某一個不起眼的轉角過後,一抹光亮出現在所有人的視野盡頭。
那些原本或是皺眉,或是哭喪着臉的觀衆們頃刻之間幾乎全都跳了起來!
做到了!
主播真的做到了!
那是迷宮的出口,也是揭開真相的門!
秦非的雙眼驟然雪亮。
他步速未減,在這座密閉的迷宮裏,就像一支正在高速移動的箭矢,沖破空氣,沖破黑暗,向着前方那一抹明亮直奔而來。
……
那扇門後的光亮如同溫暖的潮汐,像水一樣将秦非整個人包裹起來。
在沖進那扇門後,他仿佛撞進了一團柔軟的棉花,或是一塊富有彈性的果凍裏。
他陷在了某種看不見的東西裏面,四肢被禁锢,難以動彈。
過于明亮的白其實和濃厚的黑一樣,都會将人的視線遮蔽。
秦非動不了,也不能說話,目之所及全是毫無差別的雪亮。
但這個地方并不令人感到不安。
即使他失去了自由,仍能夠從周圍的每一絲、每一縷空氣中,覺察到一股善意而無害的氣息。
秦非想調出彈幕界面來。
雖然他很難從中獲取到什麽有效的信息,但無論是邊角料,還是隐藏的線索,只要能夠看到一丁點總也是好的。
可惜他失敗了。
彈幕界面就像是和他失聯了一樣。
不僅如此,秦非連自己的個人面板也沒有辦法再調出來。
總而言之,他被困在了這裏。
在嘗試用各種姿勢脫困自救無果後,秦非思忖片刻,幹脆阖起雙眸,靜靜地閉目養神。
空氣中流淌着靜谧與安寧,秦非的大腦放空。
在進入冥想狀态的前一秒,他心中唯一閃過的念頭僅有一個:
希望在這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特殊場景裏,時間流速能夠盡可能地慢一些。
可千萬別讓在教堂裏幫他拖延時間的蕭霄他們太難辦了才是。
秦非不知道時間是被拉長還是被縮短。
在經歷了兩天兩夜腦力與體力,雙重高強度的運轉過後,他在閉上眼的瞬間便昏睡了過去。
等到再醒來時,那股束縛着他的力道終于消失,眼前白晃晃的一片也已完全退去。
秦非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床上鋪着散亂的床單與薄毯。
他坐起身,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間非常狹小的房間,裏面堆滿了雜物,從房間的整體結構來看,這應該是某戶人家的閣樓。
房間逼仄異常,天花板到地面之間的距離不足一米五,假如秦非在正常情況下走進這裏,會連腰都無法直起來。
……但他現在竟然能夠筆直地站起來。
秦非詫異地挑眉。
他舉起手,放在眼前打量着。
眼前的雙手皮膚蒼白異常,淺淡的血管和經絡被幾近透明的皮膚包裹着,顯得十分不健康。
手指細而短,掌心小巧。
這絕不是一只屬于成年人的手。
他身上的衣服也變了模樣,不再是那件,做工華麗繁複又被鮮血浸染過的神父長袍,看褲子的長短,如今這具身體的主人應該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兒童。
秦非擡手摸了摸腦袋,頭上的短發柔軟,帶着輕微的卷,觸感依稀有些熟悉。
——那是他曾在裏世界的告解廳裏觸碰過的感覺。
所以……
他這是,變成蘭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