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失落雪山02
    “艹!!!”
    這是彌羊邊跑邊罵。
    “艹???”
    這是直播大廳裏觀衆們的驚呼。
    ……艹。
    這是秦非此刻心情最真實的寫照。
    為什麽, 他總是能在各個副本遇見熟人?
    雖說A級玩家少,系統為了平衡副本中玩家之間的實力,将同期開啓直播的A級玩家投放進相同的副本, 也是很合理的操作。
    但……
    秦非盯着那道跌跌撞撞向他奔來的身影,眼神一言難盡。
    怎麽偏偏就是他呢。
    怎麽偏偏就是他呢?
    這個問題,彌羊比秦非還要想不通。
    他覺得自己這輩子的運氣在認識菲菲公主——啊呸,什麽公主,全都是那個沒良心的家夥騙他的!
    他這輩子的運氣,在認識小秦以後都沒了。
    就像一只被紮破放氣了的氣球, 迅速幹癟消散, 只剩下一層軟塌塌的橡膠皮。
    身下是稍陡難行的雪坡。
    玩家們剛才一腳深一腳淺,不過幾百米距離都行走得分外艱難。
    可現在,彌羊硬是跑出了一種一往無前的無畏姿态。
    身後那幾人全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
    反應過來以後, 連忙跟着往這邊趕。
    彌羊速度極快, 不消片刻便沖到了秦非身前。
    “寶貝——”
    可怕的詞彙脫口而出,被彌羊以強大的自制力遏制回咽喉深處。
    彌羊簡直快要發瘋了!
    他不明白, 為什麽明明已經換了一個副本,明明他在這個副本中并沒有開啓王明明媽媽的NPC形象。
    可他見到小秦時卻依舊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那種熟悉的情感洶湧澎湃,從靈魂深處迸發而出,随着心髒的每一下收縮融進血液, 沖向四肢百骸。
    救命,救命, 救命!
    他不要無痛當媽啊啊啊!!
    這見鬼的母愛難道要無差別伴随他一輩子嗎??
    秦非看着他, 覺得他那努力掙紮着、不斷發出咕嚕咕嚕聲響的樣子, 看起來就像是快斷氣了。
    “唉。”秦非嘆了口氣。
    彌羊終于重新奪回了聲帶的掌控權, 一雙眼睛難以置信地張大:“你嘆什麽氣??”
    該嘆氣的人難道不該是他才對?
    人倒黴也該有個度吧,為什麽這家夥在上個副本裏折磨完他, 還要追到這個副本裏來繼續折磨!
    “你升到C級了?”彌羊有點不爽地斂眉瞪向秦非。
    早不升級晚不升級,偏偏這個時候升級。
    秦非豎起一根手指在兩人間晃了晃:“不哦。”
    彌羊:“?”
    然後就聽見秦非的聲音悠悠從前方傳來:“我升到A級了。”
    彌羊:“!!!!!!”
    彌羊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這樣,一句都沒有多問,便對秦非所說的話深信不疑。
    大概是出于老母親對兒子無來由的信賴心理吧(?)
    總之,彌羊現在酸得後槽牙直發癢。
    人比人可真是氣死人啊!!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秦非已經被彌羊瞪出一個窟窿來了。
    然而秦非的鎮定絕非常人可以理解。
    如果要用某種物體來類比他的臉皮,那大概就是十層防彈衣疊加的強韌度。
    彌羊的怒目而視半點也沒能傷害到他。
    “記住,在這個本裏也繼續喊我菲菲。”
    秦非笑眯眯的,一雙杏眼彎得像狐貍。
    他的命現在值錢的很,可不能随便暴露信息。
    彌羊翻了個白眼,答應下來:“行行行。”
    說話間,他擡眸看向秦非。
    蝴蝶在整個中心城裏給秦非下通緝令,彌羊自然也看到了。
    秦非進入規則世界的時間短,沒參加過展示賽,真實的長相沒多少人見過。
    蝴蝶特意找人手繪的那張通緝圖,其實和秦非挺像的。
    但有時,不過三分差距,帶來的便會是十分的不同。
    蝴蝶找人畫的是秦非在狼人社區裏,穿着校服的模樣。
    一眼看過去只有十六七歲。
    和秦非本人平時的氣質并不完全相符。
    彌羊左右打量着秦非。
    不知是不是為了盡可能拉大自己和通緝令中的形象差距,秦非将腦後本就半長的碎發紮成了一束。
    寬大的沖鋒衣包裹着他略顯清瘦單薄的身形,眼尾肌膚被寒風吹得泛紅。
    或許是這雪原太冷,眼前的青年不笑時,竟也被浸染上了幾分疏淡的涼意。
    和通緝圖裏那個陽光向上的三好學生氣質大相徑庭。
    嗯,這樣看來,差不多也只有五分像。
    只要小秦咬死不承認,別人恐怕也拿他沒辦法。
    只要不碰到那種為了利益不管不顧的亡命徒。
    他們菲菲公主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安全的。
    彌羊細細觀察着秦非,越看倒是越覺得,這家夥長得實在很不錯。
    ……心裏湧現出了一種自豪感是怎麽回事?
    就是那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與有榮焉。
    彌羊:并不是很想要這份榮譽。
    秦非見對面的人盯着自己,不知不覺間就開始表情扭曲,不由啼笑皆非:“你又在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彌羊冷哼:“要你管?”
    他皺起眉:“你少笑,聽見沒?”
    一旦小秦露出他那春風化雨般的标志性微笑,和通緝圖上那張臉的相似程度便直線上升。
    兩人說了半天的話,後面那幾個玩家終于吭哧吭哧趕了過來。
    來人是三男一女,一共四人,
    隔着挺長一段距離,他們沒太聽清兩人在說什麽。
    只隐約聽見彌羊最開始的時候大喊了聲“寶貝”。
    看這兩個人相處的氛圍,明顯是認識。
    四名玩家的神色頓時滿帶深意起來,若有所思的目光在兩人臉上飄來飄去。
    彌羊聲名在外,高階玩家基本沒有不認識他的。
    故而打量的重點落在了秦非這邊。
    面對幾道稍顯冒犯的目光,青年靜默地垂手而立,并未因此而感到愠怒。
    他本來就白,在冰天雪地中凍了這麽長時間,皮膚更是蒼白得絲毫不見血色。
    嘴唇的顏色極淺,如同春末零落在塵土裏的最後一片櫻花,輕輕一碰就會碎掉似的。
    那雙淺色的瞳孔中像是盛着兩汪泉水,清澈透明。
    再聯想到剛才彌羊急色一樣朝他沖過去還高呼寶貝的場面,幾名玩家頓時露出了然的表情。
    沒想到啊,原來彌羊好的是這一口!
    品味倒是還挺好。
    啧啧。
    啧啧啧!
    所以,這個玩家是彌羊綁定進副本的嗎?
    ABC級玩家的副本共通,等級不同也能綁定成隊友。
    因為這項規則,綁定組隊下副本的模式十分常見。
    大多數的綁定小隊或固定組合內,成員都各有所長,相互成就。
    但也有一些人,實力不濟卻心比天高,偏偏又長了一張好看的面孔。
    這就給了他們傍上大腿的底氣。
    幾名玩家臉色微變,有人的視線越發露骨,也有人偏過頭去。
    彌羊也算是個人精,一看對面玩家玩味的笑容,頓時臉就綠了。
    但這種事情沒法解釋,人家本來也沒說什麽,他上趕着辯駁只會越描越黑。
    彌羊氣得耳根發紅。
    扭頭看向秦非,就見他一副淡定的不得了的模樣,四目相對時抿唇,沖他露出一個溫和柔軟的微笑。
    彌羊:淦!
    這種時候請你停止釋放魅力可以嗎!
    “不是說了嗎,不許笑!”
    那四名玩家臉色又是一變。
    嚯!連朝別人笑都不允許!
    這是什麽嚴酷的金絲雀play!
    彌羊:“……”
    他就知道,只要遇見這家夥就不會有什麽好事。
    他站在斷崖邊向下望,雪坡下面的兩個玩家還在奮力往上爬。
    六人在原地稍等了片刻,終于成功與那兩人會合。
    幾人簡單互通了姓名,随即便開始交流信息。
    “還有其他人呢?”
    說話的男玩家名叫丁立,20來歲模樣,臉上架着厚厚的黑框眼鏡,看起來很像理工大圖書館內随處可見的男同學。
    系統播報的玩家人數是20人,去除掉失蹤的周莉,應該還剩19個。
    這裏卻只有8個玩家。
    從坡下上來的那兩人聞言搖頭:“不知道,下面好像就只有我們兩人。”
    他們剛醒來時檢查過四周,視線所及的範圍內沒有其他玩家存在。
    丁立眸色微沉。
    他們幾個醒來時也沒看見其他玩家。
    那些人去哪了?
    在極短的時間之內,風雪似乎正在逐漸變大。
    空氣不再是靜止的,狂風的呼嘯聲從山崖深處向上席卷,夾雜着粗糙的顆粒刮過臉頰,帶來如鋼刀般的刺痛。
    秦非不自覺地蜷了蜷手指,将手往袖管深處攏了些。
    冷。
    實在太冷了。
    玩家們身上的裝備并不足以支撐他們在這樣極寒的低溫下,持續進行戶外作業。
    他們需要更專業的極寒求生及登山裝備,否則,他們無法在這雪山中生存下去。
    除了彌羊——以及深藏不露的秦非,在場其他玩家全是B級C級。
    在這樣很顯然需要團隊協作的副本中,玩家們不約而同地将視線投注向了場內最有存在感的A級玩家。
    “現在我們該怎麽辦?”
    這個副本實在有些奇怪,一來就将他們扔在荒山雪地裏,除了那段來自系統的前情播報以外,玩家們沒能得到任何信息。
    沒有規則。
    也沒有指引NPC。
    這令衆人感受到了一種隐約的危機,
    有時,在規則世界中,沒有規則才是最致命的。
    規則意味着死亡,同時也意味着生機。
    規則是玩家在副本中一切行為的準則。
    現在沒有規則,大家根本不清楚自己該做些什麽。
    玩家們望向彌羊,彌羊便下意識地望向秦非。
    他在狼人社區中所經歷的那一切,似乎已經化為一套固有的行動邏輯,镌刻在了他的骨髓裏。
    根本無需思考便會做出下意識的反應。
    另外六人見狀一愣。
    事情好像和他們想象的不太一樣,怎麽大佬還需要聽這朵兔絲花的嗎?
    衆人不着痕跡的打量着秦非的面孔,試圖在上面尋找出一點點值得信賴的痕跡。
    很難。
    眼前的青年除了神色還算鎮定以外,實在很難看出有什麽特別之處。
    不過,副本絕不是适合以貌取人的地方。
    衆人心思各異,卻并未在臉上表露出來,只靜靜注視着秦非,等他開口說話。
    “我們需要去尋找補給。”
    秦非在七雙眼睛的矚目下,靜靜宣判了他們當前的第一要務。
    “沖鋒夾克,保暖速幹內衣,特制的雪鞋和羊毛襪。”
    秦非望着站在他面前的丁立,仿佛列舉清單一般念着他身上着裝的名字。
    “這些着裝足以證明,我們在登上雪山前是做足了準備的。”
    玩家們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但這還遠遠不夠。”
    副本背景中已經提到過,他們來自Y大的登山社團,大學4年間已經組織過許多次集體活動。
    作為一支富有經驗的團隊,身上的裝備理應更豐富才對。
    他們不可能只穿着一身衣服便爬到了這麽高的海拔,肯定還有其他裝備。
    登山杖、指南針、防止雪盲用的墨鏡、帳篷,睡袋和保溫水壺……
    這些本該經由衆人随身攜帶的物資,現在全都不見蹤影。
    “我合理懷疑,我們應該是在登山過程中,駐紮在了這座山中的某一點,将随身物品存放在了營地裏。”
    然後。
    不知營地中發生了什麽意外。
    致使登山隊成員慌不擇路地四處逃竄。
    只有這樣才能夠解釋他們分散卻又相距不算太遠,昏迷在雪山各處的起因。
    青年的聲線清越柔和,說話聲調不疾不徐,似乎擁有着一種能夠撫平人心中焦躁的魔力。
    被未知席卷的不安,不自覺間便消散了些許。
    “我、我覺得你講的很有道理。”
    丁立連連點頭:“可是……”
    他話沒說完,但秦非知道他想問什麽。
    他是想問,他們要去哪裏找營地。
    從坡下上來的那兩名玩家中有一個叫段南,聽到這裏像是受到了什麽提醒:
    “我覺得,營地應該在更高的地方。”
    “從我們身上覆蓋的積雪厚度來看,我們昏迷的時間應該不算太久,剛剛往上爬的時候,我看見過一兩處還沒有完全被雪覆蓋的腳印。”
    這說明他們是從上往下跑的。
    秦非點頭:“在雪山中駐紮,一般來說會選擇坡度平緩、周圍有遮擋物的空地。”
    從地形上觀察,駐紮的營地點很可能在上面坡頂的背面。
    他轉而看向彌羊。
    彌羊言簡意赅:“走。”
    在這裏站了不過幾分鐘,他已經快要凍僵了,指關節傳來鈍痛,手指幾乎難以彎曲。
    雪鞋內部還算幹燥,但腳趾已經開始發痛。
    秦非的決策無比正确,他們現在除了尋找營地以外,什麽也做不了。
    晚一步。
    可能就會直接凍死在雪地裏。
    八人兩兩一排,緩慢向山上行進。
    雪越來越大了,風也是。
    玩家們開始往上爬以後才發現,原來在風雪中登山竟然是這樣一件步履維艱的事。
    在沒有雪杖協助的情況下,光是每一步都踩實不摔倒就已經很難。
    “大家注意,踩在前面玩家的腳印裏走。”
    秦非在呼嘯的風聲中回頭,向後傳授着攀登雪山的技巧。
    他和彌羊走在隊伍最前面,承受的最大的風雪,說話聲被風刮碎,卷到了不知何處。
    後面的玩家神色木然地重複着前進的動作。
    實在太冷了。
    渾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凍成了冰渣,在血管內艱澀地向前湧動。
    每次呼吸都會給肺部帶來強烈的痛楚,分明身處在極寒之中,胸腔中卻像是有一團火焰灼灼燃燒,燒得人神志不清。
    段南走在第二排,艱難地尋找着秦非的腳印。
    明明腳印就在他腳下,可眼睛卻像是被什麽東西遮住了似的,白茫茫一片。
    段南知道,他已經開始出現輕微的雪盲症狀。
    他們走了十幾分鐘,勉強走到了彌羊他們醒來的位置,但這裏并不适合紮營,也并沒有營地存在的痕跡。
    他們還得繼續往上爬。
    腦袋昏昏沉沉的,好像被灌進去一整瓶漿糊。
    雖然副本內的溫度的确極低,但,正常來說,以玩家們的身體素質,不至于在半小時都不到的時間裏迅速削弱到這種程度。
    衆人心知肚明,這是副本給予他們的壓力。
    段南打開屬性面板看了一下,san值果然正在飛速下跌。
    就在這一眨眼的功夫,又掉了兩點。
    他打開一瓶補充藥劑灌進嘴裏,可憐巴巴的數值閃了閃,勉強增加了一點,然後又跌落回來。
    段南苦笑。
    玩家無法抵抗副本的限制,看樣子,他們唯有盡快找到營地這一條生路。
    段南擡頭,看着秦非被沖鋒衣帽子包裹住的後腦勺,讷讷地張嘴。
    他必須要說點什麽。
    必須說點什麽用來保持清醒。
    不然他就要昏過去了。
    可是該說點什麽呢,段南暈乎乎的,他覺得自己的大腦好像眼睛和身體失去了聯絡。
    “我們當中……是不是有一個死人?”
    片刻過後,段南聽見自己這樣問道。
    ……
    空氣似乎随着這句問詢而凝滞了一秒。
    秦非的腳步停頓了一瞬,彌羊朝他望過來。
    秦非神色絲毫未變,以方才邁步的頻速繼續向前,讓人懷疑那一秒的滞澀只是錯覺。
    段南身邊,丁立的眉心狠狠一跳。
    “你現在說這個幹什麽!”
    丁立的精神免疫比較高,此刻雖然也是頭暈腦脹,但狀态比起段南來要好上不少。
    他還能思考,還有理智,可以清晰地意識到,現下絕不是探讨這個問題的好時機。
    他們全部的心力都用在勉強維持行動上。
    已經不能再分神抓什麽內鬼。
    在這種時候軍心渙散,迎接大家的只會是死路一條。
    丁立勉強笑着打圓場:“反正我覺得,死者應該不在我們這幾個裏面。”
    其實他的內心同樣也存有疑慮,但他不敢表露出分毫。
    “一共19個人呢,咱們這裏才8個。”
    就算按概率來說,死者在他們這邊的可能性也偏低。
    氣氛依舊死寂。
    段南呆呆愣愣的,好像根本讀不懂空氣,丁立嘆了口氣,嘗試轉移話題:
    “話說你們覺得,這群登山社員為什麽會慌不擇路的從營地裏跑出來?”
    肯定是遇到了糟糕的事。
    後面的玩家勉強打起精神加入話題:“會不會是遇到了雪崩?”
    秦非走在隊伍最前面,沒有回頭,直接道:“不會。”
    那玩家有一點點不服氣:“為什麽?”
    雪崩不是雪山上最常見的災難嗎?
    突發雪峰因此驚慌失措地沖出營地,行為邏輯上也非常合理。
    秦非的聲音被風刮得支離破碎,模模糊糊地從前方傳來:
    “如果是……雪崩……我們會被掩埋在雪裏。”
    玩家們是暈倒在雪地表層的,這一點從他們身上的積雪就能夠看出來。
    事實上,雪崩發生的時候,以人類的速度根本不可能逃脫,
    因此一旦被雪崩波及,他們就必定被掩埋。
    而若是雪崩很輕微,他們也就根本不至于暈死在雪中。
    “我倒是覺得。”
    秦非輕輕咳了一聲,仿佛想到了些什麽。
    “我們像是被某些東西追趕到這裏來的。”
    有人——也可能是什麽別的物種,總之,有東西襲擊了營地。
    從大家身上的衣着來判斷,秦非認為,那東西極有可能是在夜間,對即将入睡的登山社員們進行了突襲。
    話音落下,隊伍頓時陷入了比剛才更加深沉的死寂。
    副本已經開始許久,玩家連他們該做什麽都還沒弄清楚,壞消息卻已經接二連三砸在他們的腦袋上。
    天空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了灰色,頭頂雲層翻卷。
    秦非将大半張臉都縮進了衣領裏,露出來的部分看不清表情。
    丁立的腿部肌肉隐隐作痛,心中叫苦不疊。
    那個什麽鬼營地,說白了,其實也都是他們推測出來的。
    真的存在嗎?
    萬一不存在——
    丁立打了個哆嗦。
    玩家最怕的就是遇見這種不清不楚的副本,有時候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段南的狀态越來越差了,丁立不得不伸手攙着他往前,否則他就像是失了方向一般,不時便沖向別處。
    再這樣下去。
    再這樣下去的話……
    丁立打開彈幕,眼前飄過的文字也稀稀拉拉,內容十分喪氣。
    “怎麽還沒找到營地。”
    “其實也不一定有吧……他們怎麽那麽相信那個玩家說的話呀,該不會是因為他長得好看(笑)~”
    “我的眼睛都快被雪晃瞎了。”
    丁立深深吸了口氣。
    然而就在下一秒。
    “帳篷!!!”
    忽然拔高了幾個聲調的呼聲自身後響起。
    随即。那玩家意識到,在雪山間不應該如此大聲喧嘩,趕緊捂住了嘴。
    玩家們的眼睛卻都随着這聲呼喊亮了起來。
    他們仰頭,望向前方。
    陰雲湧動的山坡另一側,幾顆歪七扭八的松樹背後。
    幾個殘破的帳篷顯露在雪地裏。
    地面上有着明顯的積雪被清掃過的痕跡,木柴和幾個背包淩亂地散落在地面上。
    帳篷的拉鏈都沒有拉攏,口子敞開着,看不清裏面的情形,黑洞洞,如同獸類張着一張張不懷好意的口。
    隊伍停了下來。
    玩家們就像是突然被注入了活力,幾人望着營地竊竊私語。
    就連段南這狀态看上去都好了許多,抿唇,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
    丁立盯着營地望了半天,嘴角的笑意卻越來越僵硬。
    “……你看。”
    他伸手扯了扯段南的袖子。
    “那個帳篷裏,是不是有個人?”
    遠遠望去,似乎有兩條人的腿伸在帳篷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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