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失落雪山03
    剛剛萌生的喜悅驟然衰減。
    玩家們驚疑不定地看着營地方向, 相互對視，一時間不敢走上前去。
    “他……”
    段南開口，嗓音嘶啞得像是破舊的風箱。
    段南在看見營地的那刻起, 精神狀态便好轉了許多，san值也開始逐步回升。
    但身體依舊虛弱，四肢乏力，頭昏腦脹。
    “他會不會是‘那個’？”接話的是在場唯一的女玩家，名叫阿惠。
    阿惠沒有明說，不過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
    她是想問, 帳篷裏那兩條腿, 會不會就是系統播報中提到過的死者。
    “是或者不是，去看看就知道了。”秦非半眯起眼睛。
    這裏是山坡背風的一側，雪卻愈發大了。
    漫天暴雪夾雜着冰渣顆粒往下落, 像是碎玻璃紮過人的臉。
    段南被凍得面色青白。
    他開始起高反了, 呼吸間覺得肺部像是被什麽東西塞住，身形不穩, 不得不扶住一旁丁立的肩。
    擡起頭時，卻見身前領隊的青年已邁步沒入風雪之中。
    席卷的碎雪湮沒他的身形，那抹背影卻如青竹般挺立，未知的危險于他而言似乎狀若無物。
    他就那樣, 一步一步。
    破開風雪，走到了帳篷前。
    伸出手, 帶着從容不迫的散漫與鎮靜, 掀起帳篷一角。
    帳篷裏果然躺着個人。
    準确來說, 是一個年輕的男人。
    雙眼緊閉, 膚色蒼白，穿着和玩家們一樣的衣服躺在地上, 看不出是死是活。
    秦非瞟了一眼他的頭頂，醒目的提示條浮動在空氣中。
    【Y大登山社員-孔思明：好感度10%（什麽？你說你也是登山社員？看起來很眼生啊，大學四年恐怕沒見過幾面）】
    秦非眸光微動。
    有系統提示，還沒死。
    這個應該就是指引NPC。
    秦非在心中輕輕啧了一聲。
    不愧是半只腳踏路高階的C級副本，果然危機重重，玩家連指引NPC都不一定能有命見到。
    其他玩家跟着彌羊，也來到帳篷跟前，踮腳向裏張望。
    腳步與細碎的人聲驚動了孔思明，他的眼皮動了動，一雙眼緩緩睜開。
    外面實在太冷，冷得讓人骨頭縫都發痛，玩家們全都擠進帳篷裏，八雙眼睛直勾勾盯着中間的NPC看。
    帳篷外狂風呼嘯，帳篷內則一派寂靜。
    孔思明像個木偶人似的仰面躺在帳篷中。
    不說話，也不動。
    就憑這副怪異的樣子，幾人也能看出，他肯定不是玩家。
    丁立眼睛亮了亮：“你好？”
    他在帳篷中環視一圈，見角落有個保溫水壺，連忙拿了過來。
    擰開水杯，想到他們還不知要在這雪山上滞留多久，手上動作一頓，倒了個杯底遞過去：“喝點熱水，暖暖身子。”
    NPC像是聾了似的，半點反應也沒有。
    丁立見狀也并不覺得意外。
    副本裏的NPC大多都對玩家愛搭不理，更何況眼前這個一看狀态就不對。
    他面不改色地将杯子裏的水又倒回了保溫壺中。
    這能屈能伸的樣子看得秦非嘴角一抽。
    丁立覺察到有人在看他，擡眼見是秦非，摸着後腦勺嘿嘿一笑：“要不，我們先在這附近幾個帳篷找找線索？ NPC好像不太想搭理我們。”
    可能是時機還沒到，也可能是需要某些道具才能觸發NPC的反應。
    總之，他們肯定得先做點什麽，光靠嘴巴說是不行的。
    後面阿惠還不死心，伸手，在NPC臉前晃來晃去。
    依舊沒能得到反應。
    彌羊若有所思地睨了秦非一眼，用胳膊肘拐了拐他：“你去試試？”
    雖然不清楚秦非到底有什麽能耐，但彌羊知道，秦非肯定是有天賦技能的，而且和NPC有關。
    彌羊想到自己天賦屬性欄裏那揮之不去的“對特定玩家的好感度”，忍不住又開始後槽牙發癢。
    彌羊的話令帳篷裏的玩家愣了一下。
    聽起來，這個漂亮青年好像很有本事的樣子。
    不知不覺間，大家好像都改變了起初對秦非“菟絲花”的觀念。
    雖還不至于到以秦非為首的程度，卻也已經很将他的言行放在心上。
    丁立擡了擡架在鼻梁上的眼鏡，十分客氣地向秦非伸出手：“剛剛自我介紹時你好像沒說話，你叫什麽名字？”
    秦非微微一笑：“你可以叫我菲菲。”
    彌羊：“……”
    竟然來真的，這家夥臉皮有夠厚。
    丁立也被秦非這別致的名字驚了一下。
    但高階玩家下副本，不少都喜歡報假名，故而丁立也沒太當一回事，只當秦非愛好奇特。
    “菲菲，剛才彌羊大佬是在讓你去和NPC交流嗎？”
    丁立看起來像個理工直男，說話水平倒還挺高，提問時帶着恰到好處的好奇，隐約有種捧着對方的架勢。
    啤酒瓶底一般厚的眼鏡下面，一雙眼睛帶着友好的打量與希冀，一副很想長長見識的模樣。
    秦非實誠地點頭。
    他本就坐在孔思明身邊，此刻也不用再挪窩，直接扭頭，對着孔思明道：“喂，你醒醒。”
    孔思明仍舊不動。
    秦非幹脆利落地上手拍拍他的臉：“嗨？”
    帳篷內幾人露出錯愕的表情。
    打NPC的臉，狗膽包天！
    他們還以為這個菲菲有什麽厲害的本領，能讓彌羊大佬那樣看重。
    結果就這？？
    “那個……”丁立微張口想要提醒秦非，別随便碰NPC，就算他現在看起來不太清醒也不妨礙他發怒，指引NPC可不是好惹的。
    可他沒想到，秦非的巴掌居然見效得那麽快。
    如同鑰匙插進鎖孔、齒輪相互嵌合。
    孔思明整個人就像是忽然被人按下啓動鍵，眼中驀然湧現出情緒波動。
    丁立被吓了一跳，不知道NPC現在的反應到底對不對，一句話也不敢說。
    帳篷內靜得落針可聞，最靠外那人偷偷拉開了帳篷的拉鏈，玩家們不動聲色地朝後退。
    只有彌羊和秦非還坐在那裏，前者臭着一張臉緊皺着眉頭，後者則一臉雲淡風輕，對眼前緊張的局勢視而不見。
    膽子實在太大，這絕對不會是什麽普通人。
    幾個心髒跳得咚咚響的玩家，看向秦非的眼神都變了。
    孔思明姿态僵硬地擡起頭來：“你們……是誰？”
    秦非看着他，并不着急回答。
    孔思明的臉上漸漸顯現出些許惶恐：“你們是誰，我又是誰，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他好像受到過很大的刺激，記憶混亂不清，半撐着地面強坐起來，一手揉按着太陽穴。
    “啊！對，我叫孔思明，是Y大來這裏登山的學生。”
    “昨夜、昨夜——昨夜出事了，大家都跑了……”
    他倏忽間又擡起頭，一雙眼死死瞪着帳篷裏的玩家們。
    “我不認識你們，你、你們是誰？？”
    靠！
    在場玩家齊齊在心裏暗罵。
    副本是不是有點太坑了？
    這個孔思明已經自報家門，他雖是NPC，但，和玩家們一樣，都是Y大登山社的成員。
    玩家們在副本內拿到的也是登山社員的身份卡，孔思明難道不該一見到他們，就自動将他們歸類成同伴嗎？
    怎麽還成陌生人了？？
    衆人急出一腦門汗。
    “你們到底是誰？”
    NPC的目光變得幽深，瞳孔漸漸散開。
    眼仁多、眼白少，深不見底的眸中帶着滲人的森森惡意。
    他的眼睛越張越大，像是要将臉頰撕裂開來一般，聲音幽冷，散發着比帳篷外的狂風更加濃重的寒意。
    好可怕，怎麽突然看起來像是要變異了一樣？
    玩家們毫不懷疑，只要他們一步行差踏錯，眼前的NPC必定不會給他們好果子吃。
    “你們說話！”
    “你們說話啊啊啊啊——！！”
    尖銳刺耳的聲音貫穿衆人耳膜，帶來強烈的精神壓制。
    丁立渾身一顫，意識到自己的san值又開始狂掉。
    旁邊的段南直接噴出一口血來。
    副本才剛開始，怎麽段南看起來就像是快死了一樣？
    丁立心驚肉跳。
    孔思明一雙眼睛就像探照燈一樣在玩家臉上照來照去，照得人不由自主便開始心虛起來。
    丁立忍不住結結巴巴地開口：“我我、我們也是來——”
    他想說我們也是來登雪山的，途經這座營地，見到了昏迷的你，于是前來查看。
    直播大廳裏，光幕前的靈體急得團團轉。
    “住口啊啊啊啊！！”
    “千萬別這麽說！”
    在雪山副本裏，這個昏迷在帳篷中的NPC，身份就相當于指引NPC了。
    但，和一般的指引NPC不同。
    這個NPC在副本劇情中的參與度很高，事關許多重要節點。
    而眼下，玩家們即将主動做出的身份選擇，正是重要節點之一。
    “假如玩家被NPC一問就心虛，給自己捏造了陌生人或救援隊之類的身份，後續的信息根本就拿不全。”
    雪山副本的構成很複雜，生存、解謎、探索……拿不全信息，玩家們通關的難度會大大增高。
    “即使最終僥幸完成通關任務，結算時拿到的積分也只會是差強人意。”
    差強人意，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事實上，一旦選擇錯誤，玩家們幾乎只有死路一條。
    NPC空洞的視線令丁立恐懼不已，可話才說了個開頭，他的身前卻橫插出一只手來。
    攔在丁立面前，阻止了他繼續下去的話語。
    秦非上前半步，微笑着大言不慚地改口：“我們是你的同學呀，孔思明，我們都是登山社團的社員，你怎麽連我都不認識了？”
    開什麽玩笑，副本在一開局時就已經将玩家們的身份安排妥當，怎麽能随意更改。
    NPC情緒激動：“我從來沒見過你！”
    秦非疑惑地眨眨眼：“怎麽可能呢？我們不是一起來這座山上的嗎，本來計劃好，一共20個人一起上山，可惜，唉……”
    秦非惋惜地搖搖頭。
    孔思明看起來一副精神脆弱的樣子，為了避免刺激到他，秦非沒有提起周莉的名字。
    模棱兩可的話語反而讓孔思明更加相信了幾分。
    一想到消失的周莉，孔思明原地打了個寒顫。
    稍事冷靜下來的玩家們暗地交流眼神。
    看樣子，孔思明知道一些事關周莉失蹤的內幕。
    并且這內幕令他十分恐慌。
    孔思明吞咽了一下，将信将疑地望向秦非：“可是……”
    他眼底閃過迷茫：“可是我真的沒見過你們啊。”
    孔思明頭頂，好感度磨磨蹭蹭上漲到了11%。
    他的确被秦非說得動搖了。
    秦非一臉關切的表情，眉心蹙起，面帶擔憂：“你會不會是在之前的事故中受到了太大驚吓？驚吓過度很容易讓人精神混亂，尤其是我們還在這麽極端的環境中，孔思明同學，你可千萬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
    是……這樣嗎？
    孔思明還不确定自己是否應該相信眼前之人的話，好感度條卻已經提前揭示了他的內心波動。
    【Y大登山社員-孔思明：好感度20%（雖然不太熟悉，但孔思明覺得你人還不錯，并不介意和你溝通一下感情。）】
    孔思明臉上那怪異的神情漸漸收斂起來，扭曲變形的五官歸位。
    他不不再像是個怪物，重新變回一個瑟瑟發抖的可憐大學生。
    雙手抱膝，嘟囔起來：“太可怕了……實在太可怕了……早知道，我們就不該在這裏紮寨，不該在這裏過夜，快走，我們必須快點離開這座山！！！”
    孔思明擡頭，目眦欲裂，眼底寫滿恐懼！
    太強了吧！
    丁立幾人嘆為觀止，想起副本剛開始時，他們對菲菲那種帶有侮辱性的打量，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能升到C級以上的玩家不說多有本事，起碼眼色是足夠的，丁立又給孔思明倒了一杯水。
    身旁圍着好幾個同學，熱水滾入喉管，孔思明的精神狀況終于平靜些許。
    丁立試探着套話：“孔同學，昨夜你有看到些什麽嗎？我們幾個昨天着急往外跑，連具體發生了什麽事都有點記不清了。”
    他學着孔思明的樣子揉着太陽穴，無聲地宣示着自己也受驚過度，記憶混亂。
    “我也不知道。”
    孔思明苦笑。
    “我們不是說好要上山來找周莉嗎。”孔思明神情恍惚，說話聲音斷斷續續。
    “爬了一整天的雪山，還迷路了，山上的路和村裏找到的地圖好像不太一樣。”
    他說話颠三倒四的，玩家們不得不費力分辨着其中的信息點。
    “然後我們紮營地，明明留了人守夜，可意外發生的時候，大家好像都睡着了。”
    孔思明突然閉上嘴，再也不肯多說一句，問他什麽就一個勁搖頭，驚恐害怕之意溢于言表。
    “算了，別問了。”
    彌羊拍拍丁立的肩。
    他們拿着同學的身份卡，很多話不太好套，畢竟，孔思明知道的信息他們本也應該都知道才對。
    說得太多，恐怕會自曝其短。
    玩家們将孔思明安頓在帳篷裏，各自分散開，去其它帳篷中翻找線索，順便收拾整理散落在地上的戶外登山用具。
    十幾分鐘過後，除了孔思明所處的那頂帳篷以外，其他帳篷都被折疊好收起，帳篷裏的東西也被玩家們收了起來。
    這群大學生為攀登雪山所做的準備的确十分豐富。
    在遺落在帳篷內的幾個登山包中，玩家們找到了一大堆頭燈、登山杖、雪鏡等登山配件，過夜用的睡袋、防潮墊，以及氣罐、罐頭、套鍋等炊具。
    有了這些東西，起碼可以保障玩家們不會在雪山上凍死。
    衆人頓時松了口氣。
    秦非只負責指揮和參與收集線索，等到東西全部整理出來，堆放在空地上以後，丁立立即像個任勞任怨的跟班一樣将物品清點完畢，随即分發給各個玩家。
    彌羊看着這熟悉的一幕，酸不溜秋地誇獎秦非：“不愧是公主殿下，走到哪裏都有人服侍。”
    上個副本裏使喚他和陶征，這個副本也上趕着有人出賣勞動力。
    他的好大兒，就這麽有人格魅力？
    秦非沒理彌羊，阿惠将物品中可能和劇情線相關的道具全部單獨放在了一邊，秦非一眼就看到一個棕色封皮的本子。
    “1號社員的登山日志。”
    秦非輕輕念出封皮上的字。
    玩家們一邊穿戴護腕護膝和雪鏡，一邊湊過來看。
    秦非将手中的本子打開，一頁頁翻看起來。
    與其說是登山日志，這倒更像是一個日記本，裏面的內容從1號社員大一入學加入登山社團開始，雜七雜八寫了許多。
    秦非翻看半晌沒有找到有價值的信息，纖長指尖一撚，翻動書頁的速度越來越快。
    阿惠忍不住啧舌：“這……”
    會不會錯過信息啊？翻這麽快，連字都看不清吧。
    秦非目光淡淡：“沒事，我都記住了。”
    其實也沒什麽值得記的，全是雞毛蒜皮的邊角料，和副本信息半毛錢關系也沒有。
    彌羊略帶懷疑地盯着秦非。
    翻這麽快還能記住，眼睛是掃描儀嗎？
    秦非的眼睛确實堪比掃描儀。
    不僅如此，還自帶檢索功能。
    他很快從堆積如山的廢料信息中，篩選出了有用的內容。
    【3月9日……我們定下了畢業旅行的目的地，那是邊境最壯美遼闊的雪山，莉莉很期待這場旅行。】
    莉莉。
    這位1號社員同學和周莉似乎關系匪淺。
    【4月8日……最近一直在忙畢業相關的事，很少回登山社，還好畢業旅行相關的準備已經做得差不多，人員名單确定了，物料也正在采購。】
    【4月29日……原來莉莉的老家距離愛德坦山脈那麽近，我還是第一次知道。】
    根據筆跡前面的內容，這個“愛德坦山脈”，就是社員們定下的畢業旅行目的地。
    【5月14日……莉莉突然失聯了。上個周末，她說要回一趟老家，然後就再也沒有來過學校。輔導員說，莉莉的家人打電話來請假，她家裏有事，要提前回老家。可是莉莉的東西都還在宿舍裏呢，我總覺得，事情有哪裏不太對。】
    【5月30日……莉莉一直沒有回學校，聊天軟件也聯系不上她，她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6月15日……莉莉回我微信了，但不是嗯就是啊，我想和她視頻，她拒絕了。】
    【7月1日……莉莉說她不打算去畢業旅行了，我實在不能理解，我總覺得這段時間她的身上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她的表現實在太古怪了。我決定提前出發，繞路去她老家的村子看望她。】
    【7月5日……社員們聽說了我的安排，他們都決定和我一起出發。我們将提前三天到達陀倫村落。】
    【7月10日……我們到了。這裏有點不對勁。】
    【7月10日……村裏的人說莉莉昨天一個人上了托羅蒙德山，這座山的名字在當地的語言意為“很寒冷的山”。我不明白她一個人上雪山做什麽。我沒有見到莉莉的爸爸媽媽，村裏其他人給我看了莉莉上山前的照片，我的天，她居然只穿了件羽絨衣，其他什麽設備也沒帶！不行，我得去找她，不然她會凍死在雪山裏的。】
    【7月11日……所有社員都和我一起出發了。托羅蒙德山是一座小山，我們在上山3/4的位置紮營，第二天就可以完整翻越這座雪山。愛德蒙山就在托羅蒙德雪山後面，我們下山後可以直接去之前定好的民宿入住。】
    “這就是我們出現在雪山裏的原因了。”
    秦非屈起指關節，敲了敲手中的書皮。
    阿惠眉頭緊皺。
    那本筆記本讓她感到非常的不舒服，不出意外，那應該是一件污染物。
    在高階副本中，很多含有關鍵信息、或是能起到關鍵作用的道具都會産生污染。
    剛才阿惠從帳篷裏找到筆記時，只是在手上，拿了一會兒就頭暈腦脹，她不得不将道具存入随身空間。
    像秦非這樣不做任何隔離，用一雙手捧着，還連續不斷看了那麽久上面的文字，簡直不能想象。
    這個玩家的精神免疫到底有多強？
    這本筆記中除了玩家們剛才讀過的內容外，還夾了兩張紙。
    一張是托羅蒙德山的簡易地圖。
    不過a4大小，紙張泛黃，油墨掉色。
    幾名玩家剛拿在手中研究了一會兒，地圖就被打着轉的風直接吹破成了兩半。
    彌羊臉都黑了。
    另一張則至關重要。
    不知這群社員是從哪裏得來的這東西。
    但，顯而易見，這是一張規則。
    紙張最上方寫着一行被污漬浸染的文字。
    【■■■■■山脈登山指南】
    在标題下方，一行觸目驚心的血紅色提示引人矚目。
    （雪山危險，請嚴格按照登山指南的指引行進，否則//@：%——）
    否則後面的文字全部扭曲成了奇怪的符號，令人不解其意。
    再下面是正文。
    1.雪山氣候條件嚴酷，時常發生暴風雪。當暴風雪發生時，請盡快尋找遮蔽物。
    2.白天是安全的，夜晚是危險的，請盡量避免夜間出行。
    3.如果您發現周圍有人長相奇怪，不符合常理，請保持鎮靜。
    那一定是因為您在雪地中待的太久，視覺發生了扭曲。
    請您閉眼休息，片刻過後即可恢複正常。
    看到這條規則，玩家們背後不經一涼。
    長相奇怪，不符合常理？
    那不就是剛才孔思明的樣子嗎？
    還好C級以上玩家經驗豐富，沒有一個人臨場掉鏈子，表現的都還算鎮靜，否則不知他們現在會是怎樣。
    4.山上沒有湖泊。
    5.山上沒有“蛇”。
    6.密林是禁地，請不要進入密林，如果您誤入密林，請立即撤退。
    （ps.倘若您發現您無法離開密林，請——@：///】%）
    後面是一連串亂碼。
    這行字被劃掉了，取而代之的，又一行紅色的字寫在這行字上方的空隙裏。
    【密林是安全的，可以進入密林！！！】
    秦非皺了皺眉。
    再下面是最後一條規則，用加粗加重的字體寫着：
    【7.不要在山中呼喚彼此的名字。】
    瞬間。
    玩家們的神色全都變得僵硬起來。
    名字這東西，他們早就互相喊過不知多少回了。
    這條規則，在場八名玩家無一人幸免，全部中招。
    所以，違反第七條規則，将會造成怎樣的後果？
    丁立的心髒狂跳，他捂着胸口，艱難地扭頭看向身旁的同伴。
    彌羊沉着一張臉，視線反複在規則與地圖中穿梭。
    秦非則低垂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麽。
    漫天飛舞的灰色雪片将視野模糊成一團。
    遠處，幾道形狀怪異的影子似乎正在向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