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過去
    林霁正在糾結該怎麽哄顧晚舟和他一起換頭像,糾結地斟酌了一下語言,最終決定開門見山, “晚舟,新年了,我們一起換個新頭像怎麽樣?我用我做的雪人,你用你那個雪人。”
    顧晚舟沒有半分猶豫地應了可以。
    等還好了頭像,兩人回到溫暖的屋子裏,林霁擡手捂住顧晚舟的耳朵,垂眼笑道: “我手是不是很暖和?”
    *
    那些個七大姑八大姨們坐了一會兒,沒留下吃飯就走了,他們是要在每個親戚家都聊一會兒的。顧母沒有跟着走,因為還要接待兒子的“朋友”。
    幾人重新坐回客廳沙發,顧晚舟主動去泡茶。
    顧母假裝喝了兩口水和減少沉默造成的尴尬,擡眼認真打量起眼前多年不見的青年。 “女大十八變”這話放在男人身上也同樣适用,想當初白白胖胖,個子也就比她家晚舟高五公分的少年,現如今個高腿長,肩寬腰細,這身量都能去拍雜志了。
    之前這孩子來她家做客,她看第一眼就覺得這孩子瘦下來應該挺漂亮的。顧母找了個通用話題, “小林現在在哪裏上學啊?”
    林霁嘴角弧度一凝。
    這話中有一個“現在”作為關鍵詞,與之相對應的是詞彙是“之前”。一般要問初次見面的陌生人,問法應該是“在哪裏上學?”而顧阿姨的問法……他被認出來了?
    “宇大,在晚舟隔壁。”林霁濃密的眼睫半垂,中規中矩地回答。
    “挺不錯的啊。”顧母點頭,琢磨着給小輩表明身份的機會,繼續道, “說起來真的很久沒見你了,變化真大,現在是個帥小夥子了。在大學談戀愛嗎?”
    “嗯?”這充滿疑惑的一聲是端茶過來的顧晚舟發出的。
    客廳裏的人同時望過去。
    緊接着響起是的林霁的來電鈴聲,他起身, “我去接個電話。”仔細看背影的話會發現有點落荒而逃的架勢。
    “好。”顧晚舟點頭,他剛才聽到了他媽說的話,眨巴了下眼,突然意識到産生了誤會。他将茶杯一一擺在幾人面前,一邊倒上茶水一邊解釋: “媽,這不是你初中認識的那個林績,只是名字聽起來像而已。這是我學長,他的ji是上面一個雨,下面一個齊的那個,風光霁月。”
    顧晚舟食指在虛空中比劃, “是我進門的時候沒介紹清楚。”
    當時一進門,看到在客廳中紮堆兒的人,他直接社恐屬性大爆發,只說了學長叫林ji,這才讓她媽産生了誤會。
    “不是一個人?”顧母一怔,視線再次落在陽臺林霁的臉上,轉了一圈,眉頭因疑惑而蹙起,嘀咕道, “我看着挺像的啊。”
    “媽你先入為主了吧。”
    顧晚舟幫忙找了個合理理由,為了打消他媽的疑惑,繼續佐證: “學長比我大兩屆,現在大三呢。”
    “哦。”顧母不再懷疑, “那還挺巧的。”她兒子是不是比較喜歡和叫林ji的人交朋友?
    *
    與此同時,陽臺上正在打電話的林霁完全沒有感受到半分寒冷,相反,剛才在客廳他緊張的汗都要流下去了。
    這電話來的可真是時候。
    他對自己是林績的事實進行了隐瞞不假,但并不想為此去刻意撒謊。如果阿姨問,那他是一定會承認的,只是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就在掌控之外了。
    晚舟是驚喜當初的朋友和現在的學長居然是同一個人,還是失望心目中完美的學長是那個背叛過自己的朋友?兩個極端,後者他決不願其發生。
    “我現在在晚舟家裏,嗯,不用擔心,過兩天吧?”
    “我問問晚舟願不願意跟我走。”
    ……
    林霁回到客廳,顧母不好意思地笑笑,為自己的錯認辯解: “晚舟初中的時候有個叫林績的朋友,到我家裏玩過幾次,後來說是轉學了,就沒來過了。”
    “我聽晚舟說你要大兩屆,那這不是就快畢業了嗎?”
    林霁只對後面的問題做出了反應, “嗯,快了。也就還有一年差不多。”
    顧母又問: “你家是哪裏的,将來打算在哪兒發展啊?”
    林霁答: “南城本地的,就留在那兒。”
    顧母認可地“嗯”一聲, “挺好的,打算繼續考研嗎?”
    “在準備了。”林霁認真回答。
    “挺好,晚舟也是這麽打算的。”
    顧母話鋒一轉, “晚舟這孩子,有時候就是有點擰巴,心裏有事他不樂意跟別人講,喜歡自己悶着。想通了就還好,想不通,就需要有人幫幫忙。”
    顧晚舟有點如坐針氈了,什麽情況?突然剖析起他的個性來了。
    但感覺到不太對勁的好像只有他一個人,畢竟他旁邊的林霁看起來一本正經的,像是在面對一場嚴肅面試: “我會注意的。”
    “嗯。”
    顧晚舟坐在一旁怎麽聽怎麽覺得別扭,他媽這話題找的也太硬了,沒一個是能讓年輕人有交流欲望的。他喝了兩口茶,在他媽問到林霁家裏幾口人的時候,終于按捺不住使了個眼色,開口打斷: “媽。”
    顧母一臉莫名地望向他。
    顧晚舟: “讓人家喝兩口水吧。”這問題,一個接一個的,他不記得他媽是喜歡查人戶口的性格啊。
    顧母心中嘆息,只覺得兒子娶了“媳婦”忘了娘,這才哪到哪兒就心疼了,問幾個問題,她全程都在誇。不過兒子都不樂意了,那就到此為止吧。
    這才大一,雖然說見了家長,但長遠走下去的概率也不大,沒到那個年紀,安不下心來的。
    “晚舟你有空帶小林玩一玩,別讓人和你一樣窩在家裏,人家大老遠過來的。”
    顧晚舟: “知道了。”
    雖然嘴上答應了,但他真不覺得周圍有什麽可玩的地方。要不去和樓下小孩一起玩摔炮?
    言罷,顧母深深地望了一眼林霁: “挺好一孩子。”
    林霁: “……”總覺得自己剛才通過了什麽重要的考驗似的。
    *
    入夜。
    因房間确實不夠,顧晚舟和林霁睡同一個房間,同一張床。顧母當時站在門口,看着兩人嘴巴張了又合,最終艱難點頭,望着林霁幹笑一聲, “那個,阿姨先說一聲不好意思哈。”
    “咱這樓隔音特別差,阿姨吧,夜裏還喜歡打呼嚕,別吵到你睡覺了。”
    林霁覺得哪裏怪怪的, “……沒事沒事,我睡覺挺死的。”
    正在收拾床的顧晚舟聽的是一頭霧水。
    他家隔音屬于平均水準吧?而且,他媽什麽時候有了愛打呼嚕的毛病,他怎麽從沒聽見過?
    沒等他表達疑惑,顧母已經把門一帶,走開了。
    回到客廳坐下的顧母嘆了一口氣。她剛才應該暗示到位了吧?兩個年輕人躺在同一張床上,幹柴烈火的,萬一發生點什麽,她這個長輩在可挺尴尬。
    ……
    顧晚舟和林霁關了燈之後,兩人蓋着被子純聊天。
    林霁躺在顧晚舟的床上,糾結在回南城後,要不要把公寓的床換成現在他躺的尺寸。之前的那個太大了,他和晚舟躺在一起中間都還能再塞兩個人,不像晚舟這個小床,想不貼在一起都困難。
    決定了。
    回去就換。
    以避免晚舟認床為由,換張差不多的。
    “晚舟。”
    “嗯?”
    “我們兩個堆在陽臺的小雪人好像被風吹掉了。”林霁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失落。
    顧晚舟貓兒眼睜圓, “你去看了?”
    林霁悶悶道: “嗯,我剛剛洗完澡去看,已經沒有了。”
    顧晚舟沉默了兩秒, “現在又在下雪了,等明天再捏個新的就好了。”
    若是林霁再敏銳一些,透過窗簾的燈光再明亮一些,顧晚舟極力隐藏的心虛便會被捕捉到。
    林霁去洗澡的時候,顧晚舟看見雪又在下了,擔心小雪人被雪蓋住,就找到了個亞克力盒子給那兩個小雪人裝起來塞冰箱了。他沒想到林霁也會去看那兩個小雪人。
    顧晚舟決定岔開話題: “學長,你能待幾天啊?”
    “趕在上班族假期結束之前吧,不然路上人太多了。”林霁想來就來了,并沒有細節上的規劃,他翻了個身,盯着睡床裏邊的顧晚舟,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顧晚舟也翻身借着月色看他,重複: “一起?”
    “提起回南城。”林霁倒不是不喜歡待在顧晚舟家,他這麽多年不來了,看兩眼就覺得新鮮,只是覺得暴露的可能性太高了。顧阿姨的“誤會”被解除了,但其他人一次一次的“錯認”下去,那就不一定了。
    “不是提前回了就不回來了,等玩夠了,再回家就行。”
    顧晚舟: “我明天和我媽說一下。”
    “好。”林霁應了聲。
    *
    兩人并不是頭一次躺一張床上,但還是頭一回醒來的時候靠的那麽近,一睜眼,是仿佛下一刻便要接吻的距離,将對方臉上每一處都看得清晰。下面被子蓋着的部分,腿和腳碰觸在一起,兩人的體溫融合。
    先醒的人是顧晚舟,不過他打了個哈欠盯着看一會兒又睡了。
    遲一步醒來的林霁又把人往懷裏塞了塞,同樣心滿意足地重新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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