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而腥的味道。周围安静得只能听到安螣的喘息声。粘稠的液体从他的鳞片上?淌下?,被胡乱地用同样沾湿的衣衫擦去,粗暴地扔在地上。打湿的毛穗胡乱地往四周翘着?,衣服上?挂着?的饰品更是没有幸免于难。
他慢条斯理地盯着凌迩的神情:“阿姐,我好了。”
然后他伸出?手,堂而皇之地要求凌迩为他收拾。
凌迩的脸有些发烫,但神色依旧清明。明明被盯着?做了那样的事情,她?却好像只把安螣当成了一个需要照顾的病患,而不?是不?怀好意对她?另有企图的男人,耐心地为他清洁双手。
她?避开衣服湿透的部分,把掉在地上?的衣服捡了起来。
“安螣,这里?有水吗?”
她?还不?清楚安螣的衣服到底是有替换的,还是从之前到现在就只有这一件。要是后者是真的,那也太可怕了。不?过他身上?并没有奇怪的味道,身体仿佛天生就是清洁的,散发着?檀香味,宛如一尘不?染的神明。
安螣撑着?脸靠在榻上?看?她?。
凌迩身上?的衣服眼熟得过分,他的神色暗了暗,笑意盈盈地开口:“有啊,需要我带你去吗?”
短暂纾解过后,骨子?里?无法压抑的疼痛似乎好转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亢奋过了头得到从来没有过的满足感?,还是凌迩摘下?的草药起了效果。
他拖着?长长的红线,带头走在了前面。
撩起悬挂的帘子?,他开口:“过来。”
蛇尾有意无意地碰了一下?披在她?肩头的衣袍下?摆,尾端悬挂的小小金铃晃动着?,发出?“叮”的清脆响声。
神庙不?止只有上?面的一层,下?面的空间更加宽敞。只走过了短短几步路,便来到一处宽阔的圆形水池,四壁用金玉镶嵌,华贵的地毯铺在地砖上?。
水池的四周被打通,排列整齐的兵佣立在其中,手持已经生锈的武器和盾牌,有些还跨着?战马,像是随时准备出?阵。
池中续满了清水,腾着?丝丝热气。凌迩蹲下?撩起一捧,果然是温热的。
“想游水吗?”安螣问道。
他的衣衫不?知何时只褪得只剩下?一条寝衣,半掉不?掉地挂着?,胸膛处黑色的咒文极为惹眼。
再往下?,就是那条蛇尾。
凌迩拒绝:“不?了,我没有带衣服。”
这的确是个好借口,但安螣非要达成目的才肯罢休。
“我有很多衣服呢,大概十四岁左右的你能穿得上?,”他真的拖来了一箱衣服,从里?面拿出?来一套,放在了凌迩的手边,“洗个热水澡吧,阿姐。你瞧,你现在的样子?灰扑扑的。累了一天,也该好好放松一下?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的模样单纯无害,好像真的在为凌迩考虑。但他逐渐变调的声线,和闪烁着?的眼睛却暴露了一切。
蛇尾甩动着?,卷上?她?的衣服,撩起,似乎跃跃欲试着?要帮她?脱掉。
凌迩叹气:“那好,你先离开这里?。”
“嗯,我不?要,”安螣拒绝,“这里?是我的地方,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他又开始耍赖了。
“或者说,你想和我一起洗吗?”安螣游动上?前,轻柔地将她?往怀里?带,“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你害怕什么。”
凌迩:“我没有害怕。”
她?脱下?外套,铃铛落地发出?一声脆响。
紧接着?,她?脱下?开衫。汗和泥土已经将这件旧衣服弄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里?面是一件打底的紧身短袖,流畅的腹部线条被包裹得分明,敞开的领口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她?踏入水中,白?色的短袖很快吸附上?她?的身体。
安螣掐着?自己的手忍耐。
简直是酷刑。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他懊恼地发现,这个决定害了他自己。
清水沾湿了她?的长发,那双修长柔韧的双腿浅浅地踩着?水,双手攀在石壁上?,柔若无骨的样子?,让他幻视了她?攀着?他的肩膀的场面。
恨不?得撕下?他身上?披着?的人类壳子?,马上?把她?黏在身上?才好。
凌迩恍若未知。
安螣让她?洗漱,她?洗就对了。
她?甚至还提出?了需要沐浴用品的请求。
“没有这种东西。”安螣面无表情地回答,然后把毛巾扔在了她?的头上?。
凌迩擦着?头发,带着?一身水坐在了安螣身边。
他的尾巴放进了水池里?,一搭没一搭地鞠水玩。
他没有侧过脸看?她?,尾尖却诚实?地在地毯上?蹭干了,拎着?干净的衣服放在了她?的身边。
总是藏着?坏脾气的眼睛盯着?水面,好像里?面有金子?似的。淡粉色的唇瓣紧紧抿着?,面具折射着?水光,恍若天上?的云霞一般璀璨。
凌迩碰了碰他的手指,见?他没有反抗,动作慢慢地将他的手牵住。
“还困吗?”
“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他反握住凌迩,像以前做的那样。
凌迩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八年的时光在她?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她?从青涩的少女成为了一个女人。他却好像还留在原地。
那种熟悉的,被抛下?的感?觉又袭来了。
被关在这里?时,当时的螣村村长还是一个中年人,过了不?久,接班的人变成了他的儿子?。他熟悉的亲人啊,也变成了一捧黄土。
他所书写过的王朝好像一片锦绣中微不?足道的灰尘,吹一吹,就散了。只留下?他这个不?该存活的异类,还在狼狈地嚼咽着?被背弃的痛苦。
凌迩也会走的。
往日为他配花,许诺永远会陪在他的身边的小姑娘,也会离开他,到很远的地方去。她?已经没有任何信誉了,她?从前做过,以后也一定会想着?一走了之。
安螣的动作耐心无比,蛇尾已经绕上?了她?的身体。像是蟒蛇要绞杀猎物之前温和而不?动声色的收紧着?。
“和你分开的日子?,我一直在想,万一你推开门,没有看?到我,然后走了,我会有多难过,”安螣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所以,我一直坐在那把椅子?上?等你,就像第一次你遇见?我时那样。”
“好在你终于?来了。”
“阿姐,就这样好不?好,不?要想着?走了,”他委屈地说,“你脑袋里?那些想法,吵得我有点头疼。”
“安螣,我告诉过你,不?要随便听我的心声。”
“但你就在我的身边啊,”安螣说,“只要你向我发誓,我就当从来都没有听到过。阿姐,我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从来没有离开,好不?好?”
“不?行哦。”凌迩抚摸着?他的面具。
面具遮挡住了他上?半张脸,挖空的眼洞却将那双好看?t?的眼睛全?部表现出?来,睫毛现场,森绿的眼睛像是扭曲着?巨大疯狂的漩涡。感?受她?的触碰,他不?安地眨着?眼睛。
这个动作让他很不?舒服,甚至能说是冒犯。
但他硬生生忍下?了。
“我是一定要走的。”
要是在别的地方遇见?安螣,她?一定会有不?同的选择吧。他们不?会在荒凉的禁地相见?,各怀鬼胎地谋划着?彼此的前程,不?会在多年之后相遇,还是以这样不?平等的方式。
她?逃出?了这里?一次,也能走第二次。
安螣被她?的心声刺伤,发怒着?想要将她?甩下?水。
凌迩却抢先一步拉住他的衣袖,语气平静:“安螣,我饿了。算上?被绑来的时间,我已经快十个小时没有进食了。”
在这十个小时钟,她?没有合过眼,也没有喝过一口水,还要应付安螣无休无止的纠缠。
她?素净的脸上?已经挂下?了两圈明显的黑色,神色疲惫。
安螣怔了一下?,抿着?唇说了声好。……他已经快要忘记,一个正常的人是需要进食的了。凌迩并不?是和他一样不?需要进食的怪物。
他取来了几块酥饼和一碟葡萄。是把凌迩绑到这里?的人提供的。
想到和那人的约定,安螣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的杀意。
一群披着?狼皮的畜生!
目光转移到凌迩的身上?,有变为了稍微有些复杂的柔和。
她?狼吞虎咽地吞吃着?酥饼,干巴巴的饼子?把她?噎得不?轻,一直在咳嗽。
安螣适时地递上?装满水的杯子?,凌迩没有怀疑,匆匆喝下?。辛辣的酒味顺着?食道一路冲到了鼻腔。
她?咳嗽得更加厉害了。
“十几年前的酒,还不?错吧?”安螣抱着?手臂问。
醉意朦胧地覆盖了她?的眼睛,整个世界闪耀着?曲折变换的水光,她?满了半拍回答道:“你知道我不?会喝酒。”
“我知道,”安螣笑着?回答,声音充满了和年纪相符合的朝气,“你一喝酒就会变笨。”
他喜欢笨一点的凌迩。
要是没有那么多事情就好了。
要是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好了。
够了,不?要想那么多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放纵自己的欲望沉溺于?当下?。
他含住一颗葡萄,喂到凌迩的嘴里?:“你还没有吃完这个。阿姐,浪费粮食是不?好的。”
葡萄被碾碎成了汁,从两人相接的唇角中溢出?。他的舌头很灵活,蛇舌轻而易举地将葡萄碧色的皮扒下?,按住她?的脑袋卷入,将葡萄皮的涩味尽数抹在她?的舌尖。
空旷的地宫只剩下?交织的人影,还有一条在水中翻滚的尾巴,像狗似的摇来晃去。
凌迩抗拒的力气越来越小,努力地用着?动作也变得迟缓的舌去争夺已经开裂的葡萄。青涩的汁水从果皮中爆裂,流入她?的口腔,然后再被蛇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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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太困,又或者是他的怀抱有熟悉的味道,她?越发困倦了,不?知不?觉合上?了眼睛。
安螣将人往上?扶了扶,稳稳地抱着?,空出?的手捻住一颗葡萄,撕开皮,放进了嘴里?。指尖染上?了一点莹润的水光。
他看?着?那张无知无觉的睡脸,又笑了起来,唇角拉开蜜一样粘稠的弧度,眼中只有更加晦暗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