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被?牧舟传染的,司晴的耳朵见鬼的有点发烫。但只有一瞬间,悸动便无影无踪。像是浪花没入海潮那般轻盈,再也无从追溯。牧舟没有动作,她也就当做他不存在。睡前就水吃下的助眠药物很快起了作用?,她的眼皮下沉,伴随着突入起来的坠落感,陷入了深眠。

    她的睡眠质量一直都不好,就算一个人睡觉也要戴上眼罩和耳塞,尤其在进行实验的时候,这两样都不太够,还得吃褪黑素。褪黑素吃多了也无非是更?有依赖性。司晴睡着了会?经常做梦,并不是很舒服。

    而牧舟在她的身侧,兴奋地有点睡不着。

    他僵直的身躯缓慢地动作着,双臂撑起身体去看?她。

    得到了上床的允许,总想着能不能,再更?加上前?一步,真正地抱着她睡觉。大概他的贪心是得不到满足的,总是骚动不安。这一点倒是不像狗,而像个过?分合格的人类。

    可牧舟懂得见好就收。司晴不喜欢他做的事?情,就算再怎么诱人,他也会?当做没看?见。

    他微微倾下头,触碰她的侧脸。

    司晴怕是怎么也温暖不了的。帮她温暖了床铺也很快会?被?她睡得温温的。手?脚冻得像是冰块一样,只会?越睡越冷。

    要是用?唇舌温热的话……姐姐一定能睡得很温暖吧。

    “哈。”他发?出了小小的吐气声。身上的血似乎又在倒流了,兴奋地在体内乱窜。

    纤长的睫毛颤了颤,他重新躺t?了回去。房间安静到只有身侧人浅浅的呼吸,牧舟将脸埋进枕头里,大口呼吸。

    眼泪渗入了枕头,他终于克制了迫切的冲动感,没让自己太过?难堪。

    好险,差点没憋住。

    牧舟开?始检讨自己。要是被?姐姐知道,他大概从此之后就只能睡在大门口了。

    随地发?情什么的,而且是在她的房间里,一定会?被?赶出去的吧。

    但是,不管怎么看?,也有主动请他上床的姐姐的错吧?况且,这是说好的哦。

    牧舟很会?为自己找补。他不是只良善的狗,从他开?始幻想要怎么吃掉姐姐开?始,脑子里的疯病又上了一个台阶。

    后背浮了一层黏腻的冷汗,他打?算下床,悄悄去楼下冲个澡。

    司晴却恰好翻了个身,不小心把手?臂放在了他的身上。她大概对身侧的热源很敏感,又往牧舟身侧靠了靠,强行把手?挤进他沾到了被?角里。

    牧舟察觉到伸进自己衣服里,贴在腹部的那只手?,尾巴尖都在发?抖。

    “姐姐?”他小声问道,“手?……”

    女人的指甲修剪得恰好盖过?指尖的软肉,短而简洁,不小心移动,抓得他更?加难受了。哪怕隔着一层衣物,他也能很清楚地感觉到,司晴的手?就放在那里。因为在意,连带着感官也变得敏锐。

    他的腹部紧紧绷起,如?临大敌地盯着司晴的胳膊。

    司晴的手?有了着落,人也跟着迷迷糊糊贴了过?去,自动将牧舟搂进了怀里,像是把人当成了一个大型枕头。

    牧舟被?抱得一脸茫然。

    姐姐身上真的是软的。他的尾巴沿着床边垂下,甩得欢快。

    这不怪他。这是姐姐自愿的。

    巨大的幸福感笼罩了牧舟,他伸出手?,将司晴结结实实地搂进怀里。呼吸开?始发?烫,他羞怯地注视着正在酣睡的那张面庞,从眼皮上的小痣,到嘴角的破口,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看?得一清二?楚。

    就连那双触碰他的手?,也柔顺地搭在他的胳膊处。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几乎控制不住本能去咬她。止咬器撞在柔软的枕头里,他侧着的半张脸露出濒死的表情,铁笼困住的嘴唇里发?出濡湿的喘息,压抑里好像饱含着欲望,即将冲破樊笼,将利齿嵌入猎物的喉咙。

    那么近的距离,司晴却好像不知情,她的呼吸声依旧匀称,一点也不畏惧身侧幽幽盯着她的顶尖猎手?。

    睡袍的领口敞开?,露出细腻的脖颈,只要他能撕掉止咬器,就能吃掉她了。

    野兽的思维将他变成一团混沌。性/欲和食欲双双点燃了他的瞳孔,灰蒙蒙的蓝色中,瞳孔悄然转化成了野兽的竖瞳。

    吃掉姐姐,姐姐就能和他融为一体了。那就吃掉姐姐吧?

    蓬松的灰褐色尾巴悄然竖起,兴奋地摇晃着。

    兽化人的病变还在持续,牧舟以为自己能忍过?第一夜就过?去了,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因为服用?药物,他的状态要比以往持续更?久。

    他微眯起眼睛,尖锐的犬牙上滴答粘稠的涎水,比常人略长的舌头垂在唇间,满怀期待地压着唇瓣舔舐。

    他的手?放在了司晴的喉咙处,沿着雪白的颈子往上,从后脑勺插入她的发?间,痴迷地盯着她微颤的睫毛。

    真好看?啊,姐姐。不管是从哪个角度都该死地符合他的审美。

    没人要求狗一定要一心一意地爱着主人。但牧舟却把爱刻入了灵魂,像是一台制造出来就被?植入灵魂的信条,牧舟可笑地对她一见钟情。

    这是命中注定。

    他现在明白了。

    要是不能和司晴融为一体,他的后半生将在痛苦中彻底崩溃。

    所以,现在,开?始享用?吧。

    他会?纯粹到像是舔舐上等的奶油,将她的身体尽数尝遍。朝圣者怀着悲切食用?割舍肉身的圣人时,也应该是这样的感受。又觉得饥饿,又觉得胃里装满了东西,汹涌到让人流泪。

    他开?始用?尽一切办法想要去将止咬器弄开?。手?指扣得全是血,昨天才上完药,刚刚结了一层薄痂的伤口又崩裂了,浓郁的血腥味从手?指上滚落,他又去舔自己的手?。呼吸声已经急促了,喉咙发?出不成调的嗬嗬声,在安谧的黑暗中尤其毛骨悚然。

    他执着于不能浪费一滴血。

    不知何时,司晴坐了起来,看?着他笨拙去□□伤口,沾了口水的伤只会?更?痛,眼中的阴翳越扩越大。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

    抱着肩膀,点了一根烟。

    手?里玩着被?拆下来的子弹。五颗轮流手?指的缝隙里出现,一颗颗乖巧跳进弹匣,又排列整齐落入手?心。

    白色的烟雾让牧舟的糊涂脑袋变得清醒。

    他掏出在止咬器下被?咬得破破烂烂的手?指。有些伤口甚至深入见骨,按在干净的床铺上,留下一个湿而重的手?印。

    牧舟跪在床上,四肢并用?上前?,嗅着烟雾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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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咬,但一点也咬不到,怒得要拍掉她唇角叼着的烟时,司晴忽然将口中的烟雾吐出,呛得他流泪。

    牧舟眼中找不出任何人性了。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头纯粹的野兽了。

    本以为会?有所转机的。司晴的目光麻木,装满的弹匣在一秒之内塞入手?木仓,上膛,扣下扳机。平时敲键盘都费力的手?现在稳得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刺破耳膜的木仓响擦着牧舟的脸颊过?去,差点出手?伤人的恶犬眼中的竖瞳瞪圆,下垂的眼角湿润了,反应过?来,他呆愣在原地。

    “清醒了吗?”

    牧舟点点头。

    “那就继续睡吧。”

    床上一片狼藉。又是硝烟味又是血腥味,她却像是没有闻到似的。

    差点做错事?的牧舟小心地趴下,弯曲着脊背躺在她的身侧,“你不骂我吗?”

    “为什么要骂你?骂你发?病吗?”

    司晴将烟按灭:“真正没用?的是我。”

    她的话里带着十足的自嘲,神?态颓废而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可救药的绝望感。牧舟觉得,司晴现在一定很需要安慰。但他没有出声,而是等到那一双带着淡淡烟草气息的手?盖在脑袋上轻轻揉搓。

    “总有一天,我会?杀掉你的。你不怕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怕。”牧舟将自己盘成一团狗球,“到时候,你会?杀掉我的,对吧?”

    “嗯。”

    司晴不想回忆,这把木仓到底做掉过?多少人了。

    哪怕每个人到最?后都在求她,死亡只是解脱而已。被?送回去,等待他们的会?是更?加悲惨的命运。不是被?菲力当做真正的动物饲养,就是当做可以利用?的活体实验品,任意注入药剂。

    他们只是为了能够像人一样堂堂正正活着。

    司晴选择尊重他们的愿望。从答应第一个人开?始,身上背负的罪孽越来越多,直至压得她喘不过?气。

    最?后,也会?瞄准牧舟的额头吧。

    “姐姐,一开?始的时候,你果然是在骗人啊。”牧舟忽然直起身,压着她的身体,结实的臂膀将她困在床头,“你会?好好埋掉我的,对吧?”

    “应该会?吧。”

    “给我点让我满意的回答啊,”他凶道,“还要立一块墓碑,上面就写‘司晴的爱犬之墓’,其他什么都不要写。”

    司晴玩着木仓,“你搞搞清楚,就算现在我答应了,到时候反悔了你也不知道了。”

    “我会?一直跟着你的,”他用?气音回答,颤抖的尾音炽热,“化成灰,变成鬼,游荡在你身后。姐姐,也许到时候你还能感受到我的存在哦。”

    司晴:“别讲鬼故事?。”

    没上保险的木仓口对准他的脸颊,他主动上前?,透过?止咬器的空隙,含住了木仓口。

    狗狗眼单纯无害,湛蓝的眼神?却带着十足的挑衅。舌尖含糊不清地顶出几个字。

    “这可不是鬼故事?哦。”

    他是认真的。

    司晴的眼眸漆黑,全无高光。明明长着一张天生就要为科研奉献一生的脸,内里却千疮百孔,仿佛被?虫蛀过?一般,还能带着不完整的灵魂,拖着疲惫麻木的脚步前?行。

    牧舟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他就已经跌入了她眼中漆黑不见万丈的深渊之中。

    吸引他的不是任何一件司晴能给的东西,而是她眼中的绝望。从来到她身边的第一刻起,他就无法自拔地向死亡靠拢。

    “姐姐,”他含着木仓口,还能弯起眼睛笑,“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约定好了。

    就算死去,牧舟也是司晴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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