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云遮挡半轮明月,清浅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映照出一片深蓝夜空。

    嘉州繁华,是南边人口密度较多的州府,从上面俯瞰整座州府,万盏烛灯闪烁的嘉州好似天上的星河降落人间,软红十丈,繁华至极。

    铺满整座知州府的八角玲珑灯熠熠生辉,照亮一座座端庄齐整的院落。

    前院厅堂中笙歌夜宴,琵琶古筝声不断,歌楼舞榭,这般热闹,全是为天子送行。

    换句话说,整个嘉州终于送走了这座瘟神,天子御下亲临这段日子以来,嘉州官员们真真是每日都提心吊胆、吃不好睡不下,生怕第二天一觉醒来就脑袋搬家了。

    前院热闹,后院安静,绛春阁中人声稀少,静谧安宁。

    正屋里昏暗,没有一丝烛光。

    姜挽在书案变摸索,没发现什么,她转向床榻,随手掀开褥子……

    诶!褥子下面还真有一本小册子。

    姜挽挑眉,没想到萧淮就这么随意地把东西压在褥子下面,她顿觉无趣,随手拿起册子翻看。

    脸红心跳的画面映入眼帘,屋中虽暗,但她眼神极好,将图册上纠缠旖旎的画面都看了个遍。

    姜挽从头翻到尾。

    嗯……还行,挺好看的,这春宫图确实画得不错,很形象很真切。

    就是、这也不是萧淮藏的那本吧?她记得里面全是字,欢儿还说第一页有她的名字来着。

    “……”

    将春宫图放回原位,姜挽又翻找了一会,没再发现任何可疑之物了。

    萧淮成天都看些什么东西。

    年纪越大越不着调么?

    姜挽无语地用手自己扇扇风,本想离开,但出门前脚步一顿,又倒回床边,将春宫图收在了袖子里,一并带走。

    *

    前院角落,两个人影在暗中嘀咕。

    “顾闻礼,你爹我可跟你提前说好,这是给陛下办的送行宴,你要是敢在这里给我闹出什么祸事,小心脑袋搬家,要是得罪了什么人,或者更严重点,冒犯了陛下,那就不是你一个人的去死的事,而是连累咱们整个顾家一起送死……”

    “知道了知道了。”顾闻礼随意地点点头,听了亲爹说了好几遍这话,反反复复地念叨,他早就听烦了。

    前几日顾闻礼回家之后就把酒楼里发生的事情给亲爹顾通判讲了,酒楼里人多眼杂,就算不说也早晚会知道的。

    顾通判半信半疑,他对姜挽的品行很是看好,不觉得姜挽是在和离后与前夫拉拉扯扯纠缠不清的人,但既然姜挽对顾闻礼无意,他也便不再说向贺家说亲的事情了。

    奈何顾闻礼越想越不甘心,便提议今日趁着贺家送行宴的机会溜进来,再与姜挽好好说说。

    也许前几日那个突然出现的前夫就是一个误会也说不准,他顾家在嘉州也是有名望的人家,顾闻礼身为顾家独子,将来会拥有整个顾家,这可不是一般男人能比的。

    顾成不放心地盯着儿子的背影,无奈叹了口气,回了宴席上继续吃酒。

    贺

    家的下人本就不多,今日大多数人都被借调到前院和厨房忙活去了,于是乎后院门外就只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厮站着。

    顾闻礼请小厮进去通报大小姐一声,说外面有人找,这小厮被家主吩咐过,不能轻易离开这个位置,故而小厮很是为难,任顾闻礼如何说都不肯离开这个位置。

    被宠惯长大的顾少爷哪里有那么大的耐心和一个下人解释,说了两句之后便有些生动怒了,在内院门外与小厮争执起来。

    其实就是顾闻礼一个人独自叫嚷,那小厮是不敢和贵客起口头冲突的。

    恰巧这时姜拂路过,顾闻礼看见姜拂眼睛一亮,连忙走过去搭话。

    姜拂就跟看傻子似的看顾闻礼,蹙眉听他解释前几日情绪激动的冒犯之举。

    “顾某回去之后仔细想了想,觉得那日在酒楼里说的话十分不妥当,让姜娘子为难了,实在是对不住,望姜娘子宽宏大量,不要跟我计较。

    想来以姜娘子的性情,怎么会做出那种……肯定我误会了,当日不应该那样说。(s)?()”

    顾闻礼话语谦虚,不等面前人说话,自顾自地说了半天。

    没一会,姜拂也渐渐听出顾闻礼话里话外的意思了,她噗地一声笑了,悠悠说道:“顾公子找错了,我是姜拂,而且……

    而且谁说前几日的事情是误会了,那就是真的呀,我阿姊如何行事都不用外人来评说对错,顾公子还是莫要念着我阿姊了,另寻良人吧。⒃(小+?说)_[(.)]⒃?来⒃小+?说⒃+?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⒃()?()”

    “等等!贺二小姐什么意思?()?()”

    顾闻礼追上前面的姜拂想要问个清楚。

    这时,前方有一群人正往这边走,走在最前面的那人身着帝王冕服,气宇轩昂,他走过之处,左右两侧的下人们都屈伸跪拜,不敢直视天颜。

    来人是谁一眼就能看出,姜拂懒和顾闻礼纷纷噤声,退到一侧行礼。

    但……顾闻礼因为看见帝王容貌而愣住的身影格外明显。

    贺长安跟在圣驾身侧,眼见着姜拂和顾闻礼站在一块,一个礼数不恭,粗暴行礼,一个双目震惊愣怔,傻傻地站着,帝王走到面前,顾闻礼还在神游,陷入震惊的情绪中,傻傻地站在原地,腰背都没有弯一下。

    贺长安叫了顾闻礼好几声,顾闻礼才回过神来,意识到面前站着的是何人,他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面前这人……不就是前几日姜挽身边自称为前夫的男人!他怎么会是天子,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陛下,这位是顾通判家的公子,许是第一次得见天颜,太过激动,所以……(s)?()”

    萧淮抬手,示意贺长安不用解释了,他轻蔑地扫顾闻礼一眼,淡淡对贺长安说了一声“无妨”,然后就往绛春阁走去。

    这等不知名的小卒不值得他浪费时间,明日官船继续南下,姜挽会跟他一起,这些烂桃花也就再也看不见了。

    后面,姜拂看顾闻礼这幅样子就知道他是看见了什么,她啧啧称奇,悠悠闲闲地走了,扔下顾闻礼一人在原地发呆。

    *

    翌日,圣驾清晨启程,顺着水路继续南巡。

    因为昨日送行宴上天子特意说了⑿()⑿?来⑿+?⑿+?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⑿()?(),

    不让嘉州官员大张旗鼓去送行()?(),

    所以登船时岸边冷清()?(),

    只有随行的侍卫宫人井然有序地往船上搬运杂物。

    贺长安也是嘉州官员(s)?(),

    按天子口谕,他是不该来送行的,但除了知州的官职,他还是姜挽的继父。

    陪着妻子来送女儿是理所当然的。

    姜仲盈拉着女儿的手依依不舍,另一边,萧家三兄妹已经把只有三岁的小舅舅云宝给围上了。

    云宝年纪小小,个头也小小,他是个调皮捣蛋的孩子,经常被二姐姐吓唬,由此练就一身虎胆,一点也不怕陌生人。

    面对三个比他高好多的外甥,云宝气势汹汹地掐腰,仰头道:“二姐姐说了,我是舅舅,辈分比你们大呢!”

    “噗!”

    “哈哈哈”

    小娃娃气势汹汹的话语只换来萧予清的放声大笑,“怎么会有这么小的舅舅啊,还没我腿高呢……”

    欢儿戳了戳小舅舅的脸蛋,呆萌地笑了笑,“他好好玩哦。”

    “咳咳,行了,确实是舅舅,别欺负长辈。”太子殿下故作正经地教育弟弟妹妹,但嘴角溢出的一丝笑容却怎么也淡不下去。

    云宝瘪嘴,被逗了两句又无法反驳,眼睛里涌上泪花,眼看着就要被外甥气哭了。

    这时,不远处传来男人一声低沉警告,“太子,看好弟弟妹妹。”

    萧予鸿回头看了一眼亲爹警告的眼神,然后就将萧予清和欢儿往后拉了拉,抬手抱起要哭的云宝,温和说道:“莫哭,等小舅舅来京都,孤送你好吃的好玩的,想要什么有什么。”

    云宝收回眼泪,瞬间被吸引住了。

    “真的么?我要吃什么好吃的都有吗?”

    “真的。”

    云宝认真点头,“那好,以后我一定去京都找大外甥玩。”

    萧予鸿放下他,摸了摸小舅舅的头,“好。”

    半个时辰后,官船启航,顺流而下。

    船上阴凉,清风徐徐,倒是夏日绝佳的避暑之地。

    姜挽作为陛下贴身侍女的身份上船,被安排住在帝王卧寝旁边的屋子里,从她屋子里走到隔壁连两息时间都用不上。

    从嘉州到下一处州府要三日,这三日不能下船,可真是时时刻刻待在一起,寸步不离了。

    “凉了,换一盏。”

    这是姜挽第三次重泡了,第一次喝说热,第二次萧淮喝都没喝,摸了摸下就说还热,热度再降一点就说凉,明摆是故意找茬,不是真的要喝茶。

    姜挽点点头,没什么脾性,端着茶盏就往出走。

    萧淮坐在茶桌看书简,见姜挽要出门,轻声叫住她,“等等,干什么去。”

    “茶煮得不合陛下心意,去请教玉宁,取取经。”

    “不用了,就这样吧,还能凑合喝。”萧淮走过来拿走她手中托盘放在茶案上,然后靠在窗边的榻上浅眠,让姜挽给他念书简的内容。

    姜挽本想回隔壁屋子里歇着,给欢儿做一件小衣裳,虽然她手艺不好,没有贤妻良母这个天赋,但她没认真带过女儿,十分想亲手给欢儿做一件。

    奈何萧淮事情多得很,将她叫过来干这干那,明明没什么事,但却故意折腾人。

    姜挽在书案前坐下拿起萧淮说的书册开始念起来。

    眼见萧淮已经靠在榻上闭上了眼睛,她念书的声音也越来越小,越来越慢。

    随手在书案上翻了两下,一本小册子不小心掉了下去,她弯腰去捡,却发现这本好像就是欢儿清儿争抢翻看的那个。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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