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賢妻良母她穿越了
扈十三娘從暫居的客棧取出行李包袱, 牽着馬,跟着許乘月來到她家。
确實如她所說,府中只她們主仆三人,沒太多麻煩事, 只需要稍微有點武力的人震懾宵小。
但扈十三娘略微郁悶, 她對自己的劍術挺自信,原本想着能得到貴人欣賞, 找到更好的差事, 現在這樣豈不是真成了一個女護院。
伴在三個普通的小娘子身邊,雖然沒有危險, 但與她所想的相差甚遠。
發揮不了所長,在安逸享樂的環境下容易懈怠,更沒有晉升的餘地。
她自認不是野心勃勃之輩, 但也是有上進心的。
不過要讓她拒絕,扈十三娘又說不出口。
眼前的許娘子極為熱情,興致勃勃地給她介紹居所,連她來了之後的一應待遇都安排好了。
她不确定自己拒絕之後,能否再遇到這麽好的人,又或者得到貴人的欣賞。
也是, 長安乃天子腳下, 彙聚人中龍鳳,她或許毫不起眼。
所以最後她答應了下來,看着他們主仆三人歡心鼓舞的樣子, 覺得好像也不錯。
住進來之後, 果然如她所想的無所事事, 這座精巧的宅子并不太大,連巡邏也不用。
主仆三人并不經常出去, 買菜是托人直接送上門來。
許娘子常常一天見不着人影,關在書房裏面,不知道在幹些什麽,吃飯的時候才出來。
扈十三對此保持緘默,但她想給自己找些事做,不然這錢拿着都燙手。
“你想做些什麽?”許乘月詫異地問。
哪有人專門給自己找事做?
“對,不然許娘子為什麽花錢雇我?”扈十三回答。
許乘月愁得撓頭,“可是我也不知道該叫你做什麽呀?你就先歇着,不要想那麽多,有你在,我們夜裏都不用提心吊膽了。”
她睡覺都更踏實了一些。
秋露夏荷連連點頭,表示贊同,她們兩個比小娘子操心的更多,每次夜裏入睡之前,要再三檢查門窗。
門外有個風吹草動,最先驚醒的是她們。
好吧。
扈十三勉強接受了。
她閑得發慌,征得許娘子的同意,在院子裏練每日的基本功,揮劍鞏固劍法。
劍法一日不練就手生,不能有片刻懈怠。
等她揮完劍,收入鞘中,突然聽到此起彼伏的掌聲。
一轉身,神出鬼沒的主仆三人晶亮的雙眼如出一轍,也不嫌手疼,啪啪鼓掌。
扈十三遇到捧場的觀衆,局促地抿了抿唇。
“扈娘子,我想到了,你可以教我練武!”許乘月歡喜地湊上前來,觀摩她手中的劍。
現成的武術師傅在身邊,不學一下豈不是浪費資源。
“不對,我說岔了,如果你這是家學不能外傳的話就算了。”她補充道。
“不是家傳,可以教。”扈十三老實說。
這劍法是她自創,得到別人的認可,她也很開心,雖然是外行人。
“但許娘子細胳膊細腿能行嗎?練武很苦的。”
“當然能行,我胳膊不細的。”許乘月擺弄自己的胳膊跟她對比,發現并不是細的問題。
她胳膊上全是拜拜肉,人家的胳膊上都是肌肉線條。
若無其事地放下衣袖,是她自取其辱了。
接下來就進入了讓扈十三無比痛苦的教學階段,老實說,許娘子真沒什麽武學天賦。
擱在以前教她習武的老師傅眼裏,怕不是立刻得逐出家門,拿棍子抽她。
不是扈十三有意羞辱,誇大其辭。
許娘子的花拳繡腿,都不用跟人打,自己能把自己絆倒。
她從未見過四肢如此不聽使喚的人。
許乘月悶悶地,顯然也發現了自己的問題,難道她這輩子的武學盡頭,就止步于七彩陽光?
創業未半而中道崩卒也不過于此了。
她放棄了在武學一道上有所進益的想法,接受自己平庸的事實。
劍道少了她這樣一個優秀的人,該是多麽遺憾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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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書肆忙完了關于授權的事,也不知道在各地的反響如何了,但按照長安和洛陽的勢頭來看,應當是不錯的。
呂鴻卓忙完這些事,收到了許乘月新書的稿子。
他興奮地翻開,贊嘆許娘子如此勤奮,上一本才完結沒多久,新的一本又寫出來了。
一看,他卻直接被口水嗆住了,連聲咳嗽,半晌才緩過來,端起杯子,灌了幾口水,清了清嗓子。
重新看過去,确定自己沒老眼昏花認錯字,他驚得目瞪口呆。
還能這樣?
他們這書印出去,真不會被官府查封嗎?
呂鴻卓拿不定主意,拿着稿子去給他父親斟酌。
呂父比他穩重多了,看到如此驚世駭俗的文字,也沒有露出愕然之色,只是眼皮掀開的弧度撐大了些。
沉吟半晌,他定了定神,沉聲道:“印。”
“父親,你是認真的?這書印出去,我們不得被人罵死。”呂鴻卓沒想到父親竟然同意了,懷疑他昏了頭。
“許娘子這麽做,一定有她的用意,你可不要忽略她與太後殿下的關系。”呂父別有深意。
“什麽?!”呂鴻卓驚叫出聲,意識到此事不可聲張,又壓低了自己的聲音,“難道說是……造勢?”
呂父神秘莫測地點頭,又搖頭,一副不可說的樣子。
——許乘月:我不是,我沒有,你們不要亂想。
呂鴻卓焦躁不安,“這事關……我們普通老百姓怎可參與其中,一不小心……”
他往自己脖子上比劃了一下。
“你想多了,就一本書而已,怎麽能算幹涉,既沒有違法亂紀,也沒有危害江山社稷,那些士子随便讨論朝政大事,都沒有因言獲罪,我們這一個小話本憑什麽?”呂父理直氣壯。
“……這不是掩耳盜鈴嗎?”呂鴻卓噎住了。
“什麽掩耳盜鈴,不要學了幾個成語就随便亂用,聽我的準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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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樂長公主被她表妹吳嫙推薦了話本,從此入了迷,一發不可收拾,成為月明的忠實讀者。
新書甫一發售,她立刻令仆從買了回來。
新書的名字叫《賢妻良母她穿越了》。
安樂凝眉不解,賢妻良母這四個字看得她難受,穿越又什麽意思?
但懷着對月明的信任,她還是翻開了此書。
[……
方雁蘭迷迷糊糊地躺着,身上仿佛還殘留着馬車翻下山坡,在車廂內翻滾撞擊的痛楚,四肢僵勁不能動。
耳邊響起模糊的,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說什麽“奴家來服侍方娘子”。
服侍哪個方娘子?說的是她嗎?
她費力地将沉重的眼皮掀開一條縫。
在這狹小的畫面裏,一雙修長的大手,解開了她腰間的腰帶。
方雁蘭猛地醒回神來,駭然瞪大雙眼,所處的場景暴露在她眼前。
那雙手的主人是一個塗脂抹粉的男子,他衣領微敞,胸膛半露,媚眼如絲,手指轉圈纏綿地繞着她固定腰封的系帶。
……]
安樂公主一下精神了,原本癱在榻上的腰身瞬間坐直,激動得呼吸急促,雙頰泛紅。
不是吧!一上來就這麽刺激嗎?
不愧是月明大家,她喜歡!
方娘子看上去對她所處的環境很驚訝,顯然沒有心理準備,所以她現在在哪兒?又是怎麽到這裏的?她身上發生了什麽?
依安樂往常的經驗來說,像是平康坊裏的地方,不過她嫌髒,沒怎麽去過,想做她的面首,最起碼也是身家清白的。
但這男子的自稱怎麽奇奇怪怪的?哪個郎君會自稱奴家?
[……
“啊啊啊啊你不要過來啊啊啊——”方雁蘭捂住自己的衣領,恐懼地尖叫。
男子被吓了一跳,委屈極了,“方娘子,剛才不還說得好好的,怎麽現在視奴家如洪水猛獸?”
方雁蘭壓根不聽他的話,她驚懼至極,只顧着尖叫,最後竟暈厥了過去。
門外有婢子闖了進來,直奔床邊去看方雁蘭。
她面色蒼白,昏倒在床上。
婢子急忙抱扶起她呼喚,“娘子,娘子,你怎麽了?”
方雁蘭還是昏迷着。
婢子冷聲質問男子,“叫你好好服侍我家娘子,你做了什麽?她怎會變成這樣?”
男子很無辜,“奴家也不知道,方娘子原本還是笑着的,突然開始尖叫。”
……]
“所以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呢?”安樂好奇極了。
光這開篇的一個場景就抓住了她的眼球。
既然方娘子如此恐懼,為什麽會叫人來服侍她?
[……
方雁蘭在做夢,夢裏不斷回憶起她生前的場景。
她出身世家,是個循規蹈矩,恪守禮教,孝敬父母翁婆,賢名在外的名門淑女。
父嚴母慈,對她很是嚴格,與女子教養無關的書都不能看,事也不能做。
她自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熟悉的男子,唯有她的丈夫。他端方自持,喜怒不行于色,是個當之無愧的翩翩君子。
所以他們夫妻二人相敬如賓,算不得多麽親近。
嫁人之後她才有機會外出,此次出門去探親,馬車行至一條山路時,不巧遇到地龍翻身,山石崩塌。
她坐的馬車翻下山崖,從那樣高的位置摔下去,沒有絲毫生機,她的一生就這樣完了。
結果睜眼卻看到有陌生男子在解她的衣裳,還說要服侍她!?這讓她怎麽受得住?
怎麽可能呢?一定都是幻覺。
方雁蘭自我安慰着。
她已經死了,現在還能思考是因為她的靈魂還在。
應該是要回到地府吧。
她想。
……]
“肯定不是死了,那場景寫的很真,不可能是幻覺。”安樂篤定道。
再說了,開頭出場的應當是主角,主角都沒了,故事還講什麽。
不過她已經死了,為什麽還活着呢?
重生?看着也不像啊,方娘子顯然沒經歷過這樣的場景。
所以跟穿越這個詞兒有關?
哦,對,方娘子也能跟賢妻良母對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