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女尊篇:做我的小金絲雀(二十九)
一輛簡樸至極的馬車向皇宮行去。
沿途的人紛紛避開, 敬畏地看着這輛馬車朝皇宮駛去。
京城是權力的中心,無論是百姓、商人或是權貴都對大人物天然的敏感。一月的時間足夠讓他們記得這是鳳溪河的座駕。
而這一月的風波都是由這輛馬車的主人而起,最終波及到天下。他這一去, 怕是又有什麽大事。
而更敏感的人, 則品出來一絲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力, 有什麽事不能等到明天早朝的時候再說, 非要現在入宮的?
馬車在皇宮門口停下。
鳳溪河從馬車中鑽出來, 揮開車夫想要攙扶的手,自己跳了下來, 站直身體, 看向高聳巍峨的紅色宮牆。
“吏部尚書鳳溪河有事求見太皇太夫。”
“宣。”
玉攸容的旨意從皇宮最深處傳出,穿透層層宮牆, 到達朱雀門。
“吱啞”一聲,朱雀門開啓。
鳳溪河理了理紅色的官袍,踏入門內。她走過長長的臺階,穿過層層的宮殿, 鳳溪河踏入泰安殿中, 紅色的袍子鋪在地上。
“臣鳳溪河, 見過太皇太夫,太皇太夫千歲千千歲!”
“平身。”
“謝太皇太夫。”
“鳳大人有何要事不能明日早朝上說?”玉攸容停下手中紅筆, 垂眸看她。
“微臣此事, ”鳳溪河直起身,擡頭看向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夫, “事關太皇太夫清譽。”
殿內一片沉默, 流螢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玉攸容垂眸看她, “說。”
他的聲音依舊平靜,沉穩, 柔和,像是鳳溪河說的不過張三偷了李四家的牛這樣的小事,而不是事關到男子最重要的名節。
“京城外有流言傳,臣與太皇太夫是今朝的蕭後和嚴相——”
“放肆!”鳳溪河還沒說完,畫屏便斥責出聲。
蕭後,前朝攝政太夫;
嚴相,蕭後入宮前的心上人,失職被貶。
太上皇死後,蕭後寡居,重新起複嚴相,重新引她入朝,也重新引她入自己閨床。
她也不看自己一把年紀了,怎麽好攀附太皇太後?
鳳溪河拱手,“此事臣已經處理了,太皇太夫容禀。”
“說。”
“臣已經讓人放出了朝中諸位大人的風雅趣事,也找說書人編排好了話本,不日便會傳遍雲國。”
“風雅趣事?”
“郗老前幾日秘密擡回了一房豆蔻年華的小妾,梅侍郎的弟弟同兒媳□□,工部尚書的小妾腹中的胎兒不是她自己的……”鳳溪河将這些個□□背德的腌臜事如數道來,比說書人說得都要精彩。
“鳳大人,”玉攸容打斷鳳溪河,“這些事是真的還是假的?”
若是假的,她這樣編排不會擔心犯衆怒嗎?若是假的,她這樣說出不會擔心犯衆怒嗎?
鳳溪河一頓,悠悠道來,“自然是真的。”
“真得不能再真了。”
“但百姓們會以為是假的。”鳳溪河弓下腰,“群臣也會當成是假的。她們會極力為太皇太夫辟謠。”什麽樣的辟謠方式都比不過始作俑者自己辟謠。
玉攸容看着即使弓着腰依舊挺拔如松的鳳溪河,仿佛又重新看到了她十年前攪動風雲的風采,“鳳大人風采依舊。”
“太皇太夫謬贊。”鳳溪河維持着弓身低頭的姿勢謙虛道。太皇太夫未叫她起身,她便不能起。
“不是謬贊,是哀家的心理話。流螢,給鳳大人看座。”
“是。”
流螢端來一把梨木椅子。
“多謝太皇太夫。”鳳溪河直起身,在一旁落座。
鳳溪河屁/股剛坐穩,便聽到上方太皇太夫溫和的聲音飄下,“鳳大人消息靈通,動手麻利,先斬後奏,為哀家分憂,哀家要多謝鳳大人。”
鳳溪河心中一驚,起身跪在地上。
“臣有罪。”
玉攸容沒有說話,只是看着她。
偌大的大殿中,安靜得只能聽見自己呼吸的聲音。呼吸聲向外傳去,又被幽靜的大殿層層傳回,壓在人的身上,讓人忍不住加快呼吸,然而越呼吸耳邊的聲音就越大,越讓人無法呼吸。
“罪在何處?”
太皇太夫聲音響起,鳳溪河才重重地喘了幾口氣,從那種恐怖的窒息感中解脫出來。
“臣應該先通禀太皇太夫,由太皇太夫定奪。”她之前之所以先斬後奏,是這種髒事醜事,若是經過了太皇太夫的手,味道便變了。但萬萬沒想到,太皇太夫的性子如此剛強。
“請起。”玉攸容聲音一如既往的柔和,“流螢,給鳳大人看茶。”
“謝太皇太夫。”鳳溪河起身,接過流螢遞過來的壓驚的茶水。之後她和太皇太夫的相處模式要調整一下了,鳳溪河在心中暗忖。
“鳳大人将此事寫個折子,明日在朝會上遞上來吧。”
“太皇太夫?”鳳溪河詫異地擡頭。這事關您的清譽,暗中操作便罷了,怎能拿出來當着衆人的面說?
“流言可怖,此事不僅關乎到哀家的名聲,也關乎到衆位大人的名聲。哀家打算設立男官,于宮內外行走,替哀家代為傳話。”玉攸容目光落在鳳溪河身上,眼含擔憂。
殿下您哪兒是怕流言可怖啊,分明是想趁機搞事。鳳溪河皺起眉,“此事并無先例,其他大人們恐怕不會同意。”便是前朝的蕭後,也只敢起複一下舊臣而已。
“那衆位大人的清名怕是堪憂。”落在鳳溪河肩上的目光剎時重逾千斤。
“是。”鳳溪河艱難地開口。
“鳳大人別擔心,還有哀家。”
鳳溪河聽得這話,心中的冷意被風吹散,在溫暖的燭光照耀下溫度緩緩回升。她在心中長舒了口氣,擡起頭,“臣相信殿下。”
如今她已經被捆上太皇太夫的戰車,與其懷疑,不如相信他,相信他必能達成他的目的。
至少,至少他還答應在陛下弱冠的時候還政于她,并未想一直把持朝政。
玉攸容笑了,“哀家也相信鳳愛卿。”
他不看重名聲,只看重名聲帶來的東西。之前重視名聲如是,現在不重視名聲亦如是。
史書中,贏到最後的往往是什麽都不在乎的。
……
獨自走向宮外的時候,鳳溪河在心中想:她從此将自絕于士大夫之列了。千百年後,她大概落不下什麽好名聲。但她在太皇太夫心中的地位朝心腹又邁進了一步。
有舍才有得。
……
次日早朝。
鳳溪河出列。
“臣有本奏——”
“京外有流言傳臣媚上弄權,以蕭後嚴相暗指,毀壞太皇太夫清譽,臣請嚴查!”
“豈有此理!”端坐在一旁鳳椅上的玉攸容還沒說話,龍椅上的邬暇倒是先發火了,“給朕查!朕要把幕後指使抓出來千刀萬剮!”
聽着小皇帝話中的怒火不似假的,殿中許多人心中悄悄抖了一下。
玉攸容端坐在鳳椅上,目光掃過衆臣,“諸位以為呢?”
“自當如此。”郗韻賢出來應和,“如此流言,必是有心人有意為之,想要動搖我雲國的國本,必須抓出嚴懲!”
“臣附議!”
“臣附議!”
殿中諸人無一反對,甚至有的人還在暗地裏咬牙切齒:在這個流言之後出現的其他流言也要一起懲治!最好能把罪魁禍首千刀萬剮!就算抓不到罪魁禍首也要讓他們推出一個重量級的人物當替罪羊。
殿中衆人也不是傻子,這麽有針對性的流言一看就知道是誰的手筆,而後面那些他們的風雅趣事是誰出于什麽目的,她們也都能猜到。縱是如此,但波及到自己,心中難免有氣。
“既無人反對,那這件事便這樣吧。既然流言是在京城外傳播的,便下旨給各縣縣令,讓她們嚴查此事。此外,命鳳大人為監察使,可任命數名監察特使,分別前往各縣暗查各地縣令是否與幕後之人有所勾結,他們的折子可經驿站八百裏加急,直接送到哀家手中。”
“是。”鳳溪河擡頭與玉攸容對視了一眼,接旨。什麽監察各地縣令,太皇太夫此旨,是想給各地的官員來一場大換血。而她派去的人,就是天然的接替各地縣令的人選。
此事,危險至極,卻也收益極大。
她幹了!
郗韻賢想要說什麽,動了動唇,最終還是沉默。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終還是沒人站出來反對。
“鳳大人可知這個流言傳了多久了?”
“已有一月。”
“竟然已經有一月了。”玉攸容皺起眉,略顯無奈,“縱然能查出幕後指使,哀家和鳳大人的名聲怕是也……”
玉攸容嘆了口氣:“流言可怖,為了哀家和諸位大人的清譽着想,哀家打算設立男官,于宮內外行走,替哀家代為傳話。”
“此事不可!”禮部尚書梅鶴文率先出來反對,“歷朝歷代并無先例,太皇太夫此例一開,怕是會動搖人心。”
“祖法不可違啊!”
圖窮匕見,圖窮匕見!這絕對才是太皇太夫的真實目的。
反對者群情激蕩。
鳳溪河全力支持。
玉瑾華默不作聲。
“昔日陛下身邊也曾設侍中。”玉攸容耐心解釋。
“男子怎可入朝為官?”
“并非正式的官員,只是哀家身邊一散官罷了。”
“敢問太皇太夫是想立何散官?”有人敏銳地抓住了重點。
“無非是替哀家提壺管車的侍中罷了。”玉攸容輕笑。
“不行!”
衆人沉默了一瞬,反對得更厲害了。侍中能夠随侍于太皇太夫身邊,直達天聽,可是典型的官卑位重的職位。
玉攸容看着她們争吵,待她們争得口幹舌燥的時候,命流螢着人奉茶給她們,“那衆位大人的清譽可如何是好?”
“咳咳——”有人被茶水嗆住了。
換在她們家那些“風雅趣事”傳開以前,她們絕對不會相信玉攸容身為太皇太夫,敢拿自己的清譽開玩笑。
而現在,她們不僅深信不疑,而且還想得更多。若是今日不讓太皇太夫如願,怕是明日,京城裏就能傳出她們和太皇太夫的一二趣事,甚至是先皇,先皇夫也不是不可能!
而和太皇太夫不同,官員的“聲譽”可是和官位挂鈎的,自古還沒有哪一個官員壞了名聲之後還能待在原位的,尤其是在上面的人不喜歡她們的基礎上。
“臣家中嫡女飛鳶可入宮侍奉太皇太夫左右,為太皇太夫傳旨。”有人急中生智。
反正男官就是不行,太皇太夫為了大臣的清譽考慮想要立侍中,那就立女子吧,同為女子,出入大臣家中無妨。
“放肆!”玉攸容沉下臉,“你是覺得哀家的名聲還不夠臭嗎?”
“臣不敢!”說話那人“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玉攸容伸手撫住額頭,閉上眼,厭煩地說,“拉下去,審看看之前的流言是不是和她有關。”
“噠。”
葉月松立刻領着人踏入殿中,她身上穿着的是宮中禁衛的衣裳。
群臣心中一驚。鎮北候這條太皇太夫的走狗怎麽來了?她帶了多少人來?現在是不是已經團團圍住大殿,只等太皇太夫一聲令下,就大開殺戒了?
不值得,為一個侍中的位置,搭上自己的命不值得。
玉攸容看着殿中衆人驚疑不定的表情,嘆了口氣,“侍中的人選哀家打算從諸位家中子侄中挑選,諸位可有推薦?”
放棄了阻止太皇太夫立男官的想法,再一聽太皇太夫這話,衆人立刻回過神來——如今太皇太夫掌權,可他為男子,她們不能如過去那般送子侄入宮為妃,在皇帝身邊吹耳邊風。可這侍中,不就是吹耳邊風的絕佳人選嗎?
妙啊!
“臣家中嫡子鳳長歌可入宮為侍中,侍奉太皇太夫左右。”這時,鳳溪河站了出來,引得衆人怒目而視:呸!不當人子!拍馬屁拍這麽快幹嘛!
“臣家中嫡子左秋風可入宮。”
“臣家中次子明湖可入宮。”
……
甚至連郗韻賢也表态,“臣家中二子郗佩悠可入宮。”
唯一未出聲的便是禮部侍郎梅鶴文,她家中有一女兩子,幼子出家為僧,二子已與人有婚約,不出聲也正常。
“那便封明湖和郗佩悠為侍中,入宮随侍。”玉攸容一言敲定。
群臣俯首,“是。”
……
“咻!”
一只箭從梅盛雪耳邊擦過,插入他身旁的樹幹上。
“沒事吧?”黑刀揮舞着刀,“砰砰砰砰”地将大多數窮追不舍的箭斬斷。
“沒事,只是耳朵被箭的倒刺劃傷了。”梅盛雪擡起頭,一道蜿蜒的血痕從他的耳邊流下,流過蒼白的肌膚,落在他遍體鱗傷的身上。
那晚他們剛在客棧落腳,便被賊人追殺而來,只能一路往縣城外逃。
“我們去下一個縣,下一個縣是龍囤縣,那裏有将領領兵在那裏駐紮。到了那裏,我要讓這群兔崽子們都死無葬身之地。”黑刀咬牙說道。
黑刀不愧是黑刀,硬生生地護着他從包圍中突破了出來,他身上雖然傷多,但大多都是輕傷。甚至黑刀偶爾恢複體力後,還能運轉輕功,帶着他躲起來,獲得暫時喘息的機會。
正如此刻。
“我恢複了一些體力。”黑刀喘息着說道。
梅盛雪默契地靠近黑刀,黑刀攬住梅盛雪的腰縱身向前躍去,消失在賊人的視線中。
他們走後,幾十個人出現在他們剛剛站着的地方,“這兩個雜種,又來這套。給我搜,我倒要看看他們的體力能撐到什麽時候。”
随着領頭的人一聲令下,這幾十個青衣身影沖入林中,往不同方向蔓延開來,和山林融為一體。
黑刀帶着梅盛雪竄入一個山洞中,松開手。
她是屬兔子的嗎?怎麽總能找到洞?梅盛雪看了她一眼,放松的眼神突然在她沾血的肩頭一凝,“你受傷了?”他記得上次包紮的時候沒有這裏。
“放心,受傷了那些人也不是我的對手,不過是占了人多勢衆的便宜罷了。”黑刀後退一步,靠着山壁滑落在地,擡手用小刀将肩膀中箭處旁邊的肉挖開,将箭翹出來。
她這套動作做得可謂快準狠,梅盛雪還沒反應過來,她便做完了,十分熟練。
她從腰中摸出藥瓶,擡手撒了上去,伸手從衣擺撕下破布,就要往肩上裹,只是一動,剛剛被藥止住血的傷口就又撕裂開來。
“我來。”梅盛雪按住她,奪過她手中的布條,半點沒忌諱的把她的衣服扒得更開,繞過她的腋下,将她肩膀受傷的地方層層裹起來,再為她處理其他地方被包紮過但又崩開的傷口。
雖然不能保證接下來不會再被崩開,但多上點藥總是好的。
黑刀疼得喘了口粗氣,笑着看着他,“梅大夫,你可真不像個男子。”
梅盛雪沒理她。
“梅大夫我問你個問題,你看見我的身體不感到羞怯嗎?”黑刀仰頭看着石壁,轉移注意力。
剛剛動手的心勁一過,肉被割開的疼痛湧上心頭,刺得她連話都差點說不出。她手上被割了兩刀,腿上被割了三刀,從頭到腳都是傷。
“看多了。”梅盛雪動作不停。
黑刀笑出聲來,“梅大夫你可真是個奇人。要是換做別的男子,這個時候我就該負責了。”
“不需要。”梅盛雪聲音冷了下來。
“別當真啊,我道歉還不行嗎?”黑刀仰頭笑着,知道他不喜歡開玩笑,自己肯定是被痛得腦子壞掉了,“抱歉。”
“嗯。”梅盛雪處理完她身上的傷,起身在一旁坐下為自己處理傷口。
“你後悔嗎?”短暫的反思完,黑刀又問道。後悔因為那句話和太皇太夫扯上關系,被一路追殺,性命不保。
梅盛雪看着她,“後悔。”
“哈?”黑刀詫異地看向他。
“後悔連累到你。”
“老子是說你自己。”黑刀翻了個白眼,“你只是個大夫,這些大人物的鬥争和我們毛都挨不着。你按照原本的路線一路走下去,十年二十年,你會成為大家口中的聖人,會名流千古。”
黑刀眼睛發亮,随即又暗下來,瞥了他一眼,“而現在,你連命都保不住了。”
“不悔。”梅盛雪平靜地說着,說完便沉默下來,平靜地忍耐着饑餓。
“榆木腦袋。”黑刀呼吸漸漸平穩下來,也沉默下來。也不知道太皇太夫又是怎樣的風采,能讓梅大夫崇拜到這個地步。
半響,黑刀感覺到身上傷口的血已經止住了,起身,“走吧。”盡管她一起身,剛剛結痂的傷口便又崩開,流出血來。
梅盛雪起身,“好。”
兩天一夜過去。
兩個血人倒在龍屯城的城門口。
“什麽人!”守門的士兵刷地就把刀抽了出來,對準這兩個來路不明的人。
被抽到聲驚醒,黑刀下意識地拔出刀,對着她們。
“等等!”梅盛雪掙紮着站起身,一身衣裳髒污,然而眼中眸子卻亮得驚人,他從黑刀腰間扯下令牌,高高舉起,“我們是鎮北侯府的人。”
“鎮北侯府?”
半刻鐘後,駐紮的将領來了,“我是駐紮此地的将領侯南,你們可以叫我侯校尉。你們是鎮北侯府的人?”
“她是。”梅盛雪答道。
“那你是?”
“梅盛雪。”
“聖僧梅盛雪?”侯南詫異地揚眉,揮手止住他後面的話,“帶兩位貴客入城,安排最好的客棧。另外,告訴城內百姓,梅神醫梅聖僧來了。”
“是。”
“你知道我?”梅盛雪不解。
“當然。”侯南眉飛色舞,“昔日名滿天下的聖僧,如今救苦救難的神醫,我當然知道。放心,在龍屯城中,我保你安全,只要你給城中百姓免費看病。”
被梅盛雪救過的,不止有當地的百姓,還有路過的商隊路人,他們早已把梅盛雪的名聲帶往更前方。
昔日行過的善,如今歸還的果。
梅盛雪笑了。
……
梅盛雪踏入城中時,才知道侯南為什麽那麽高興。
城中穿着布衣的女子多氣質硬朗,帶着幾分殺氣,與城門守城的士兵有幾分相像,這城中的百姓或許有她們的同僚、朋友、親人。
梅盛雪和黑刀被人帶着從後門走入客棧的時候,說書先生正在臺上說書——
“聽聞那右相古稀之年,竟然秘密擡回了一房豆蔻年華的小妾!這可真是一樹梨花壓海棠啊壓海棠——”
說的不再是前朝蕭後嚴相,而是當今右相的風流韻事。
太皇太夫可真聰明,梅盛雪眼中浮現出笑意。
待他換好衣服,又聽到樓下傳來說書先生新的故事——
“當今的太皇太夫可了不得,不出手不得了,一出手就是石破天驚,開天辟地啊,比那神仙還了不得。你讓我別賣關子,說說到底怎麽回事?好叻!那今天我們就來說一說,太皇太夫立了一個男官!雖然說幹的是為太皇太夫把屎把尿、穿衣侍奉的活,但那也是個官啊!可以和諸位大人們一起上朝的官……”
男官……
梅盛雪垂眸,想起了畫屏和流螢為太皇太夫梳頭穿衣的場景。
“砰砰砰。”敲門聲響了三下,然後響起一個聲音,“是我。”
是黑刀的聲音。
“進。”
黑刀推門進來,“聽見了嗎?”
黑刀關上門,倚靠在門口,聽樓下的說書聲,“我們的那兩封信現在還沒到呢,事情就被太皇太夫解決了。”她聳了聳肩,“國家大事哪用得着我們這些小人物出頭,你後悔嗎?”
梅盛雪搖頭,“不悔。”
他只會為太皇太夫開心,早日解決,便能早日挽救太皇太夫的聲譽。況且,是他說的話,與太皇太夫何幹?
梅盛雪的眉眼在氤氲的茶湯霧氣中柔和起來,像是想到了什麽美好的事情。
“榆木腦袋,你——”黑刀轉過身,突地頓住,“你臉怎麽這麽紅?你發燒了?”
梅盛雪正要說話,突地倒了下去。
黑刀接住他,将他塞入被窩中,給他喂了顆他自己做的退燒丸。
這天下的大夫,八成還沒他醫術高呢。吃啥藥都不如吃他自己的藥。
黑刀看了他一眼,轉身準備離開,卻被一只手拉住了。
“哪裏不舒服?”面對病人,黑刀難得緩和下臉。
梅盛雪搖頭,眼前朦朦胧胧的,思緒也朦朦胧胧的,忍不住問出了在心裏憋了好久的話,“你之前說,你是太皇太夫派來保護我的?”
“是。”黑刀嘆了口氣。
“你不是葉侯爺派來的嗎?”
“太皇太夫怕自己連累到你,托侯爺派人來保護你。”
梅盛雪眼中浮起笑意,松開了手。像小孩子搶到了喜歡的糖果般,滿意地閉上了眼。
太皇太夫封他們為男官,太皇太夫也悄悄派人來保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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