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女尊篇:做我的小金絲雀(三十三)
    玉攸容垂眸看着他, 眼中蕩起笑意,“不是夢,哀家等你歸來。”
    “嗯。”
    梅盛雪應道。
    一陣風刮起, 吹落漫天桂花。
    梅盛雪眨了眨眼, 玉攸容便如夢泡影, 了無蹤跡。被他接住的桂花融入漫天的落桂中, 随風飄落, 一時分不清是真有人接住過桂花,還是這桂花落得太慢。
    “梅大夫!”小童驚叫聲響起, 跑到桂花樹下跪着将他從桂花堆往外挖, 邊挖邊哭,哭到一半突然停住, 帶着哭腔叫了起來,“你不燒了!”退燒意味着病情好轉了。
    梅盛雪回過神來,看着小童驚喜又懷疑、期待又害怕地看着他的雙眼,眼中平靜到死寂的寒冷化去, 冰川在太陽的照耀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輝, “是, 我不會死了。”
    他好像做了一個夢。
    夢裏,太皇太夫說他們生死與共。
    夢裏, 太皇太夫說等他歸來。
    ……
    奢華的宮殿中, 玉攸容睜開了眼。
    “你們的命已經連上了,梅盛雪救回來了, 南方的瘟疫也治好了。我的能量消耗過多, 已經無法幹涉現實了, 這次我真的要走了,要回主系統那裏補充能量。”588不等玉攸容說話, 就飛快地說了起來。
    它“唰”地一聲從玉攸容的手中飛起,繞着玉攸容飛了一圈又一圈,分開的書頁不停地拍打着,像是兩片小翅膀,只是原本色彩斑斓的書頁已經變得灰白,又漸漸得透明,“宿主要好好活着,幸福快樂,拳打奸臣,腳踢天道!”
    “啵!”
    588徹底消失了。
    玉攸容心中的謝意甚至沒來得及說出口。
    空氣中的塵埃在陽光中飛舞,窗外的樹在陽光下明豔地舒展着身軀。
    良久,殿中飄落一聲嘆息,“好。”
    “流螢。”
    “主子。”流螢繞過屏風走進來。
    “傳旨。”
    “我去?”
    “你去。帶着明湖和郗佩悠一起去。”
    “是。”
    “傳旨——”玉攸容垂眸低聲說道。
    “奉太皇太夫旨——”流螢站在玉府前,高聲道,“南方疫病已除,令左相玉瑾華同禮部尚書準備慶功宴事宜。”
    “是。”玉瑾華弓腰低頭擡手接旨。
    待流螢走後,玉瑾華直起身,看着他們的背影,皺起了眉。
    “父親,南方的瘟疫被治好了嗎?姐姐是不是很快就回來了?”玉家嫡子玉明容悄悄挪到玉瑾華身邊,拉了拉母親裙角,仰頭期待地問道。
    玉瑾華低頭摸了摸幼子的頭,“母親不知。”
    就是不知,她才憂慮。
    南方并無消息傳來,她手中的人對南方的情報一無所知,那攸容——不,太皇太夫是從何處來的消息?是那葉月松還是鳳溪河?
    “奉太皇太夫旨——”流螢站在風府前,高聲道,“南方疫病已除,今自國庫撥銀一百萬兩,令吏部尚書鳳溪河着人前往南方安置災民,封賞功臣,以示聖恩。另,聖僧梅盛雪入死城,破瘟疫,救萬民,特許直接歸京,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臣接旨。”鳳溪河将手高高舉起,接過聖旨。
    兩封來自太皇太後的聖旨傳到了玉府和鳳府,也同時傳遍了整個雲州。
    百姓們歡呼鼓舞,而官員們腦中則充斥着無數的疑問——消息是真的嗎?消息是哪兒來的?玉家的勢力大到了這個地步嗎?抑或者是鳳溪河,是葉月松?
    鳳溪河将事情安排好後,坐在院中思忖了良久,波瀾不驚的眼中藏着驚濤駭浪。她沒有收到南邊的消息,鎮北侯投靠太皇太夫不到一年,鎮北侯府若是有這麽大的能耐早造反成功了。那就只剩下……玉家。
    郗韻賢倒臺後,要提防玉瑾華了。
    外戚坐大對朝廷、對将來親政的陛下都不是一件好事。
    封賞的官員到的時候正是九月末。
    她們浩浩蕩蕩地帶着封賞過來,見着葉月松臉上更是帶上熱情的笑意,“葉侯爺,南方瘟疫如何?”
    “已将染病的人集中封鎖在幾個城鎮中,已經兩月沒有消息了。”說道災情,葉月松皺起眉。
    傳令官的笑容僵住了臉上。怎麽回事?太皇太夫不是說瘟疫已經控制除去了嗎?這旨是宣還是不宣?
    “您這趟來是?”葉月松敏銳地察覺到了這行人臉色的變化,壓低聲音問道。
    傳令官沉默片刻,掃了一眼葉月松、玉碗容、畫屏三人,“奉太皇太夫的旨意,着你三人聽旨。”
    三人……是密旨嗎?
    葉月松遣散其他人,心裏沉了下來。她關上門,同玉婉容、畫屏一起跪下接旨。
    “奉太皇太夫旨——
    南方疫病已除,玉婉容、葉月松、畫屏皆有大功,封玉婉容為吏部侍郎,賞葉月松良田萬頃,擢畫屏為縣主,食飨兩百戶。另,聖僧梅盛雪,醫術舉世無雙,入死城,破瘟疫,救萬民,特許直接歸京,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傳令官一口氣将聖旨念完。
    念完後,封賞的和受賞的都沉默了。
    那些安置染了疫病的百姓的城還封着呢,太皇太夫就下旨說疫病已除,開始封賞了。這是在暗示她們燒城了事嗎?怪不得要對她們單獨單獨宣旨。
    玉婉容沒有反對,阿弟此舉是最好的處理方法,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聖僧不在此地,無法接旨。不如,等城中聖僧傳來消息再做決定。”畫屏突地出聲。他相信主子,也相信聖僧。
    “好。”葉月松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能拖幾天是幾天,最好能拖到瘟疫徹底治好的那一天。
    傳令官看了一眼畫屏,默認了。有太皇太夫的心腹在,回去要怪也怪不到她身上。而且,她也怕被人戳着骨子罵,太皇太夫不愧是能垂簾聽政的人,心是真的狠。
    十月初。
    四個城鎮中,第四個城鎮的城門開了。
    “大人!”
    她們步履蹒跚地互相攙扶着走出來,面對着拿着刀槍對着她們的士兵手舞足蹈,嚎啕大哭,“大人,我們好了!我們好了!”
    嚎啕的哭聲中夾雜着絕地逢生的驚喜,“我們等了一個月,見沒人死了,才開的城門,我們真的好了!我們好了。”
    陸陸續續有人從城鎮中走出來。
    葉月松帶着士兵們将防線後撤百米,而玉婉容則是組織人員熬粥建棚,讓從城中出來的人先在城門草棚中居住,一月後無人死去才能真正離開。
    從城中出來的人也不在意,端起熱粥就往嘴裏送。
    能活下來已經是上蒼保佑了,何況現在還有香噴噴的熱粥喝?
    她們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遠遠的,葉月松等人遠遠地看着她們,念道,“疫病已除。”
    “疫病已除。”陪在她身邊的畫屏應道。
    可太皇太夫是怎麽知道的呢?在她們所有人都不知道、在城內城外消息斷絕的時候。
    “聽聞先祖曾給太皇太夫托夢,說先帝不修功德以致天譴,讓太皇太夫去羅浮寺為他祈福?”
    “是。”
    “梅大夫沒有出來。”葉月松仍在看那群人,“太皇太夫聖旨中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是巧合嗎?”
    “沒人了,除了我們,都死光了。”那群人中有人喝完粥,似終于有了力氣,哭號起來,“是梅大夫救了我們,但他自己……他在八月末的時候染病了,等我們回過神來,他就不見了。這個城我們都找遍了,都沒找到,他去了其他幾個城鎮。他肯定是怕又給我們染上,才一個人走的。他……他是去等死啊!”
    活下來的人聞言皆面露哀色,更有甚者聲音嘶啞,泣不成聲。
    葉月松往其他三個城市走去,畫屏跟在她的身後。
    “葉侯爺,玉特使。”玉婉容喚道。
    “太皇太夫聖旨中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葉月松握住手,腳步不停,畫屏也同樣如此。
    三個時辰後,葉月松和畫屏在一座冒煙的院子中見到了躺在木椅上的梅盛雪。
    活的。
    活生生的。
    聽到腳步聲,梅盛雪擡眸。
    ……
    聖僧梅盛雪曲折又離奇,死了又活了的傳奇經歷一月之間傳遍大江南北,世人皆傳他是佛子在世,功德護體,不死不滅。
    雲州無數人翹首以盼,只待梅盛雪歸京,便去羅浮寺拜見,順便請教一下佛門經義。
    于此同時,玉攸容恍若未蔔先知般的聖旨則是被人刻意壓了下來,只在官員中流傳——莫非太皇太夫真得太上皇寵愛至此,連死了都要庇佑他?
    子不語怪力亂神,但真當鬼神出現,她們又會忌憚、害怕、敬畏,乃至尊崇、狂熱、向往。
    一月後。
    梅盛雪的馬車駛入雲州,在衆人期待的眼神中,徑直向皇宮駛去,沒有片刻停留。
    “聖僧。”流螢抱着梅花枝在宮門口俏生生地喚他,“主子讓我來接你。”
    又是一年梅花盛開時。
    梅盛雪踏入宮門,穿過層層宮殿,踏入玉攸容的寝宮中,見着他紫衣雍容,膝上握着兩只鮮紅的狐貍,擡眸看他。
    “太皇太夫千歲,千千歲。”
    梅盛雪一身白衣伏倒,纖塵不染的白衣在鋪灑在地上,如同一朵離世而高冷的雪蓮。
    “起來吧,到哀家這兒來,看看你親手抓那兩只貍奴。”玉攸容笑着喚道,将一疊梅花糕被他輕輕推至對面,示意他在對面坐下。
    梅盛雪沒動。
    玉攸容斂眸看他,“何事,你先起來說。”
    梅盛雪依舊沒動,他的額頭伏在冰冷的玉磚上,“承蒙太皇太夫垂憐,為我保留‘聖僧’的名號,隐瞞還俗的事實,許我去嶺南歷練三年後再做選擇。如今承蒙聖恩,提前歸來,我已做好選擇。”
    “告訴哀家你的選擇。”
    “我要還俗。”梅盛雪斬釘截鐵地說道,姿态雖然卑躬屈膝,聲音是冰冷而堅硬的。
    玉攸容垂眸看着他。
    他穿的是白衣,而非僧衣。
    罷了。
    “你要嫁給葉月松?可要哀家給你指婚?”
    梅盛雪詫異地擡起頭,“我不嫁。”
    玉攸容看着他,似看着不懂世事、天真浪漫的孩子,“你當知道,羅浮寺是你對抗世俗的底氣——”一旦你失去這份底氣 失去聖僧這個身份,就只能被世俗枷鎖铐住,嫁人生子,再無法掙脫。
    “我想入宮為官,終生侍奉于太皇太夫身前。”梅盛雪打斷玉攸容的話,仰頭看着他。
    “為何?”玉攸容并未生氣,而是問他——為何?
    入宮為官是掙脫枷鎖的另一條路,能夠掙脫枷鎖的,除了身份,還有權力。只是這條路未免過于艱辛。
    “你現在功德加身,名滿天下,若是還俗入宮為官,不但會遭受非議,還需從頭開始。哀家身邊,俱是腥風血雨。”
    “我想為太皇太夫分憂。”梅盛雪毫不猶豫地回答,額頭撞上冰冷的玉磚,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玉攸容看着他,半響,才突地笑道。
    罷了。
    “擡頭。”
    梅盛雪擡起頭,對入一雙如月般皎潔、如月般明亮、如月般溫柔的眸子中。
    在月光的照拂下,他眼下的紅痣如朱砂般耀人奪目,然而比這顆朱砂更耀眼的是他眼中的光。
    “直起腰。”
    梅盛雪望着那輪月亮,緩緩直起身,挺直脊背。
    “傳哀家旨意,梅盛雪醫術精湛,心懷蒼生,特令梅盛雪歸家還俗,入醫署為太醫令,統管天下醫者。另兼侍中,可自由出入宮中,随時面聖。”
    太醫令是官職,侍中則是偏寵——随時可以上達天聽直面天顏的偏寵。
    “念其德行,許其自由嫁娶,任何人不可逼迫。”
    梅盛雪雙眼亮了起來。
    玉攸容笑着看着他,将剛剛被打斷的話說完,“羅浮寺是你的底氣,一旦你失去這份底氣 ,失去聖僧這個身份,就只能被世俗枷鎖铐住,嫁人生子,再無法掙脫。”
    又多補了一句——
    “自今日起,哀家便是你的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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