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喜欢她那小母狼似的好胜心◎

    中午,许铭请客,选了一家比较高档的饭店,全公司八个人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饭。

    结束时,还没到上班时间,大家互相道别,各回各家。

    没有人和云采奕顺路,而云采奕的电瓶车还在公司,她只好看向许铭,还没开口,许铭倒是先说:“我送你回家。”

    “那下午上班呢?”

    “我再去接你。”

    男人嗓音平淡,说得极其自然,似乎只是顺便的事,可云采奕愣了一瞬,准确说是吓到了。

    她昨天刚下定了决心,要离他远一点,可今儿不知不觉又和他这么近了。

    离上班还剩一个小时,来回折腾一下,回家也休息不了多少时间,云采奕想了想,说:“我不回去了,你送我回公司吧。”

    “要不,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许铭提议。

    “去哪?”云采奕清凌凌的眼睛里盛满了警惕。

    许铭笑了,语气玩味:“就在桃源县,我能把你怎么样?”

    云采奕嘟哝了声:“你现在桃源县比我还熟。”

    “你怕了?”

    “怕什么?走就走。”

    云采奕的好胜心被勾了出来,许铭眸底起了一丝波澜,带她离开。

    汽车也没有行驶多远,从漳河北岸过桥,到南岸,沿着曲折山路,开车不到十分钟,进入一条狭长古道,两边绿树成荫。

    再往前,进入两扇青砖大门,一座恢宏气派的徽式院落呈现在眼前。

    两人下车,云采奕环视四周,早知道许铭不简单,今儿又长见识了。

    面前一条深漆红木的长廊,穿过去,过影壁,是一栋两层楼的青砖木雕楼,再往里走,又是一个大院,门庭深,老树苍劲,角落高大的芭蕉郁郁葱葱。

    “可以啊。”云采奕心底震惊不断,“我要记得没错,这里是桃源县以前一个土霸王的府邸,听说他钱多的抵得上一个桃源县,家里妻妾成群,一百多个房间全住满了。”

    云采奕莞尔,看向男人,“你是来我们桃源县做土霸王的?”

    “乱说。”

    许铭走在前面,回头看见头顶的阳光正好从枝叶间洒在姑娘脸上,将她清冷的五官勾勒出油画的质感,连亚麻色的发顶也有一圈光晕。

    他站在原地等了等她,等她走近了,才说,“只是暂时借来的,代价是。”手指了指后面掩在绿树下倒塌的木雕楼,“将那些要全部修复。”

    很大一片,杂草丛生,几乎是废墟。

    云采奕看过去,轻轻“啊”了声,感觉这些事全然不是她一个小人物想象得到的。

    院里空旷安静,只有树叶摇动的声音,远处有个妇人,系着围裙,站在屋檐下朝他们张望,看见许铭,笑容像盛开的大月季一样。

    云采奕扭头,眼神里一丝不爽,是自己都没有察觉的。

    落在许铭眼里,他无声勾了勾唇,解释说:“那是我们的厨娘,我们现在吃饭都是她和她老公做。”

    “你们……你们现在几个人在这?”

    云采奕原以为这里就他,和沈泊峤,还有何知言三个人,可是如果要两个人给他们三个人做饭,未免太奢侈了。

    “我这次带了二十多个人过来。”许铭声音低而平静,目光投去二楼,“现在是休息时间,他们要么在午睡,要么出去了。”

    云采奕心脏又小小震动了一下,所以她猜的没错,许铭除了春玉醉,的确还有一个大本营,就是这儿。

    目光看过二楼,大多数房门都关着,她轻脚跟着许铭进入一楼。

    一楼大门推开,里面全敞,是一间很大的办公室,红木办公桌靠墙,两两相对,桌上除了电脑,还堆满了书籍资料,间接还有几幅地图。

    办公室正中间摆了张超大的沙盘,像售楼大厅那种。

    不过里面不是楼盘布局,而是高低起伏的青色山脉,是整个桃源县外围的崇山峻岭,桃源县在中央,只有一小片白色盆地。

    云采奕看着好奇:“这是要做什么?”

    如果要改造桃源县,不是应该将桃源县县城放大,做成沙盘吗?

    许铭走过去,双手撑在沙盘外沿,不答反问:“你说,你如果想去一个地方旅游,首先想到的是什么?”

    “怎么去,交通方不方便。”云采奕眼眸一转,看到青色山脉上拉出来的彩色线条,全明白了,“你这是要修路?”

    “聪明。”男人指着那些彩色线条,耐心解释什么颜色是高速公路,什么颜色是高铁,桃源县周围全都要开山劈岭,开凿隧道,向其他大城市打开交通,大开连通之门。

    “这些事也要你做?”云采奕心里忽起一片柔软。

    她懂了,桃源县目前只有一条山路连通外界,崎岖又难走,很影响未来的发展,如果单纯把桃源县改造好了,没有路进来,那旅游还是白瞎,所以必须修路。

    可他们桃源县太穷了,根本没有钱修这些路,一想到那些县里的头头脑脑对许铭的态度,云采奕全回过味来了。

    她看着那些彩色线条,心灵强烈震撼,还特别疼:“这要花多少钱啊?”

    以前听过一个笑话,说有钱人家的钱花起来像自来水,一打开,就哗啦啦地流。

    她现在切身感受,许铭在这儿就是开了闸的水龙头。

    “心疼我?”许铭眼里映着日光,像水一样潺潺流动。

    云采奕纠正他:“我是心疼你的钱。”

    许铭唇角勾起淡淡笑意,侧身面对她:“那好,过来帮我管钱吧。”

    语气几分坦诚,又几分戏谑。

    云采奕一时分不清他是认真还是开玩笑,“嘁”了一声。

    许铭抬眸看她,没再强求,但眸底的笑还在,牵动五官,眉眼舒展,鼻梁高挺,淡粉的薄唇弯起一个弧度,俊朗英气。

    云采奕心更乱了,好像跌进了哪个深坑,很难爬出来。

    有一面墙上贴着一张很大的地图,是整个桃源县的,她往那儿走去,看起了地图。

    “喝水吗?”许铭走近了,看着她微干的唇瓣,轻声说,“去我办公室吧。”

    云采奕舔了舔唇,是有点儿口渴,可是如果去许铭办公室,是不是太深入了?

    正犹豫,门口有人进来,“哟”了声,是沈泊峤:“云采奕,稀客啊。”

    后面跟着几个人,有男有女。

    云采奕抬头,礼貌地笑了下。

    大家走近了,许铭给云采奕一一介绍了一下,几乎都是他从濯湾带过来的人,个个年纪都很轻,都是青年才俊,除了其中一位。

    那是个女的,桃源县本地人,穿着一身复古月白色的长裙,瓜子脸,肤白,唇红,妆容精致。

    还是云采奕认识的。

    叫胡晚柔,胡斌的堂妹,也是三年前开车撞伤云采奕的肇事者。

    当年胡晚柔刚学会开车,就撞了人,将云采奕撞得脑震荡,在医院躺了三天。

    胡晚柔仗着家里有后台,态度嚣张,甩了几百块钱,拒不道歉。

    气得云采奕也要开车去撞她一回,是胡斌一趟一趟跑医院,鞍前马后安慰云采奕,才叫云采奕消了气。

    可没想到时隔几年,两人在这儿遇上。

    胡晚柔见到云采奕也很惊讶,捏着鼻腔,声音娇滴滴地问许铭:“铭总,她是谁呀?”

    是个人,都会觉得这话多暧昧,又多有攻击性。

    他们这里的人谁都知道胡晚柔在追求许铭,几人远离是非走开几步,只有沈泊峤大剌剌的,靠着办公桌,闲看热闹。

    许铭听着那语气,皱了皱眉,眼神冷冽,挪动脚步靠近云采奕,正声说:“我朋友。”

    可云采奕心里已经不好了,有种情绪上升得很快。

    她抬手勾了下身上斜挎包的肩带,对许铭说:“时间差不多了,我走了。”

    说完,就往外走。

    “我送你。”

    许铭心微微一沉,跟上她的脚步,一个余光也没给胡晚柔。

    *

    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云采奕特别爱吃醋。

    但凡许铭和别的女生说一句话,她都要将前因后果“严刑逼供”出来,还要挺胸掐腰,跟人比这比那。

    偏偏许铭就爱吃这一套,就喜欢她那小母狼似的好胜心,将他全面占有。

    但现在,他有感觉她为胡晚柔生气,却又不是单纯地吃醋,而云采奕一言不发,沉默中竖起了一道墙,将所有人推拒在外,包括他。

    许铭不想再放任她这种态度了。

    汽车到公司楼下,云采奕下车,往楼道里走,许铭走在后面,云采奕回头,看到他,淡声问:“还有事吗?”

    许铭脚步没停,走到她身边,说:“我们俩还需要讨论一下,把注册新公司的事定下来。”

    云采奕忽然感觉到一点压力,男人一早就来公司,两人一直在一起,她到现在都没能自由地喘口气,下午她还想怒码一万字,看来是要泡汤了。

    “不能明天吗?”她问。

    “大家的积极性这么高,你怎么忍心拖后腿?”许铭打了她回票,不容置喙。

    两人上楼,到公司,李欣还没来,许铭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看了一眼。

    他今儿早上来公司,没进自己办公室,这会看见里面整洁干净,桌上添置了很多办公用品,码得整整齐齐,转头看向云采奕,唇角勾起一个赏心悦目的弧度。

    云采奕却没什么情绪,坦白相告:“都是李欣每天给你打扫的。”

    许铭抬头看向墙上,那上面贴着一张狗的水彩画。

    云采奕像注解的旁白,跟上视线说:“那是李欣给你买的。”

    许铭往里走,走去阳台,看见一盆枝叶翠绿的清香木,还没问,云采奕又冷冰冰地说:“是李欣从家里搬来,特意送给你的。”

    许铭踱了几步,转回头,问:“那什么是你买的?”

    云采奕摇摇头,很诚实的样子:“没有。”

    她转身回自己办公室,拿上文件资料,又搬了张椅子进许铭办公室,坐到许铭对面,右手握笔,姿态端正,像个勤恳恭顺的好下属。

    第一个问题,就对着笔记本问:“新公司叫什么名?”

    语气冷漠,不带一丁点感情,比机器人还冰冷。

    阳台的门开着,午后的热风带着阳光泼洒进来,头顶还开着日光灯,可室内却突坠冰窖似的,气氛冷凛。

    许铭坐在老板椅上,眸光渐暗,上身离开椅背,倾向办公桌对面,低低叫了声:“云采奕。”

    声音不高,压在喉间,却有意识地带点儿哄,像以前每次那样,她不开心他就这般叫她的名字,哄她哄到云里雾里。

    但是现在不灵了。

    云采奕突然抬头,将手里的笔一丢:“我辞职吧。”

    绷不住了。

    作者有话说:

    打直球真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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