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任我處置
    這時候王叔也急忙趕上來, 見顧芒把身上厚重昂貴的羊毛長襖給阮秋披上,自己卻只着一身長袖,心疼地不知怎麽辦才好。
    “少爺, 外面風大,不管怎麽說先進屋子裏吧。”
    少爺......
    阮秋瞳孔霧蒙蒙地一顫, 猛地醒了過來。
    能讓管家叫少爺的, 除了那個傳聞中桀骜易怒的顧家長子, 還能是誰?
    顧芒這個名字,阮秋是聽過的,也不僅僅是聽過, 甚至都稱得上是熟悉。
    每次顧京像遛寵物一樣帶着他參加各種上流場所的宴會時候,在客人們的推呗交盞中, 這個名字總代表着優秀,商業的天才, 海外讀書的知識分子, 有頭腦,年少就能把顧氏海外企業打理地有模有樣, 宴會裏的漂亮小姐們都層層疊疊被介紹到顧京身邊掙紮搶着想做顧京的兒媳婦。
    而這個名字的正面形象又似乎只停留在這樣的場合, 在顧家, 傭人口口相傳的都是顧家少爺性格陰桀古怪,喜怒無常, 讓顧家的傭人們談之色變,把顧京的瘋癫狂躁遺傳十成十。又聽說情人繁多, 又對每個都不入眼, 換女人如同換衣服。
    他最常聽到的一句話就是, 狐貍精, 等着少爺回來了再收拾你。
    “王叔, 你先回車裏吧。”
    王叔畢竟年紀也大了,顧芒覺得老人受不住凍。
    他見阮秋不說話,以為人凍得沒什麽意識了,更為緊張,蹙眉低頭問:“你......”
    阮秋和顧芒四目相對,反射性打了個哆嗦。
    無他,顧芒這個世界生的眉眼淩厲,狼一樣天生地眼尾上揚,蹙眉時随着寒風一吹,看人的視線凜冽,像刀子,劃在阮秋心上。
    阮秋怯懦地垂着頭,移動着膝蓋後行兩步,喃喃說:“不冷,我,我不冷。”
    他确實不那麽冷了,厚重的外套披在他肩膀,裏面絲絲縷縷的羊毛還勾着顧芒在袖口噴的香水氣味,阮秋鼻子動了動。
    克萊夫基斯汀香水的柑橘雪松。
    阮秋有些茫然。
    一個傳聞中比顧京暴躁惡劣更甚之的人,會用這個味道的香水嗎?
    他愈發不解,便愈發寡言,這一切都太奇怪了,比起顧芒為什麽用這個牌子的香水,一個更明顯的問題是——為什麽顧芒要給把外套披在他身上?
    外套......
    阮秋被寒風吹得恍惚發木發腦子突然轉了起來。
    他像只靈活的泥鳅扭動着身子,金蟬脫殼般從厚重溫暖的柑橘雪松香羊毛外套裏鑽出來,身體本能地祈求着溫暖,阮秋卻雙手哆嗦着把外套向上遞過去。
    “少爺,”阮秋拿出最不會出錯的,溫順的聲線,即是它被寒風凍得有些打顫,“我不冷,這是您的外套。”
    顧芒注視他半晌。
    少爺,阮秋叫他少爺。
    “噢,這确實是我的外套,”他毫不在意似的開口,鋒利的眉眼流轉,“但是它剛才已經被你沾過了,我不穿別人穿過的東西。”
    阮秋愣住了,沒想到顧芒會這樣回話,卻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但眼下最棘手的事就是處理這個外套。
    “少爺......”他哀求地說,“這是您的外套,可以您先拿着,等回了屋子裏您再給我嗎?我可以給您清洗......”
    “不要。”
    顧芒眉頭越皺越緊,就顯得那張淩厲逼人的臉更加陰沉。
    他只希望阮秋把外套老老實實地穿上,可是一邊王叔和司機都在看着自己,也如果這個時候強行給阮秋披上外套,對于原主的原本性格而言,都不算是輕微違反人設,而是嚴重的人設扭曲了。他只好這樣說,可沒想到阮秋還是油鹽不進。
    不就穿個外套嗎?
    阮秋仍然執着地舉着那個外套,看向他的眼裏滿滿的哀求和......恐懼,小臉逐漸再次凍回青紫。
    顧芒深呼吸一口氣。
    就算是嚴重違背了人設,他也看不了阮秋被凍傷。
    正當顧芒決定彎下腰把人抱進車裏,不遠處豪華地像是公主城堡般的房子,門打開了。
    顧京走了出來。
    他雖然年過四十,但是遠遠看去步履精神,身材是顧家人天生遺傳的挺拔健碩,看背影讓人猜都不過三十。
    阮秋舉着外套的手不動了,僵住在原地,像座虔誠的冰雕。
    顧京本來面上沒什麽表情,打開門見了顧芒整個人精神跟着一振,他幾步走上前來,完全無視地上的跪着的阮秋。
    顧京拍拍顧芒的肩膀,笑着:“結實不少,變化不小啊。”
    他寵愛着,甚至是溺愛這個他唯一的兒子,看着他,就像看自己的一團血,也像看自己蔓延不絕的子孫後代的潑天富貴。
    顧芒拍掉肩膀上顧京的手,面無表情地回看他,嗤道:“你變化地到是不大,我媽剛死了多久就要給自己續弦了?”
    他的目光移到跪着的阮秋身上,“這個算是男人?還是男孩?”
    顧京一噎:“我知道你還怪我,你媽的事兒,芒芒你......”
    “——別他媽叫我名字。”
    顧京揉揉太陽穴,嘆氣:“你跟我耍脾氣可以,但是晚上的宴會不能不來。”
    顧芒心裏擔心着阮秋,哪又什麽羅馬時間跟這個老不死的扯皮,皺眉說:“那你先別讓地上這個東西礙我的眼。”
    顧京像是才注意到阮秋。
    他眼裏的阮秋是粒沙子,是塊石頭,是路邊的臭水溝的水,就是不算個人。
    “沒看到談事兒呢嗎,滾......”
    顧京的話戛然而止在一半,他盯着阮秋手上的外套,眼神是與剛才截然不同的冷漠。
    “誰的?”
    這話讓顧芒一怔,沒等他說話,阮秋就幾乎是脫口而出:“老爺,我錯......”
    話沒說完,他被飛踢地一腳揣在腹部,本就跪在雪上欲言又止的上半身頃刻風摧竹竿般倒下,“嘭噹”一聲,是骨骼撞擊冰面的聲音。
    顧芒十指紮進手心,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控制住沒有一刀nang死顧京的。
    阮秋從地上爬起來,沒有感知到疼似的,再次直起身子跪着爬到顧京腳邊,輕聲:“對不起,老爺,外套是少爺給的,不是別人......”
    顧京一把拉住阮秋的衣領,把他的脖子從下往上提起來:“噢?所以呢?你是覺得我兒子給你是可憐你,還是你這個賤貨配碰我兒子的外套?”
    阮秋的聲音被哽着,艱難地搖頭:“不是的。”
    顧京還想說什麽,手機忽然震起來,他扔垃圾一樣把阮秋扔進雪堆裏,抄起手機煩躁道:“怎麽了?”
    “嗯?”
    “今天晚上是我兒子的歸鄉宴,沒空!”
    “啧......”
    顧京挂斷電話,對顧芒笑笑:“公司那邊出了點事,等晚上回來,給你把宴會辦的漂漂亮亮的。”
    顧芒不感興趣:“我說過了我不想參加。”
    他看着顧京走遠,問:“他怎麽辦?”
    “他?”
    顧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眼神都不屑撇過去一眼,說:“這賤貨把你外□□髒了,由你處置。”
    顧芒轉過身。
    剛才那番話很明顯被地上的阮秋聽到了。
    彼時的男孩渾身僵硬,輕輕顫抖,睫毛堆積的雪都顫下來,他掙紮着從地上爬起來,低頭看着顧芒的鞋尖。
    顧芒走過去一步,他渾身的抖動幅度就更劇烈一些,到顧芒走到他面前時,他已經抖如篩糠了。
    他走到阮秋面前站定,從上向下俯視着阮秋的發頂。
    這個角度可以很清晰地看到阮秋的發旋。
    羊絨外套落在一邊,沾上了雪。
    或許晚上不能完成自己昨天的畫稿了。
    阮秋麻木地想,只希望顧芒對他拳打腳踢的時候不要碰他的手,繪展的籌辦剛到一半,如果手受傷了可能很麻煩。
    顧芒看他,問:“不逃嗎?”
    阮秋迷茫地眨了眨眼,以為顧芒在詐他。
    他搖搖頭,溫順地說:“老爺說我任由您處置。”
    像怕顧芒不相信似的,阮秋挺直上半身,乖順地跪在冰面上,甚至拿出比以往更加溫順的樣子,只有顫抖的聲線出賣他的恐懼。
    “少爺......”阮秋還想在說什麽,低溫和寒冷讓他意識緩慢,只一個眨眼的空兒,又是一陣天旋地轉。
    再睜眼時,他竟然被顧芒抱在懷裏了。
    羊絨外套重新披在身上,随之而來的是內外把他整個人夾在中間的柑橘雪松香。
    “少,少爺——”
    “別動。”
    顧芒眉頭越皺越緊,只覺得自己像是在抱着一塊堅冰,觸碰到阮秋身體的地方冷地發粘。
    阮秋渾身僵硬,暖意把僵住的麻木感融化,他逐漸感受到已經凍僵的雙腿的知覺。
    他被顧芒打橫抱在懷裏。
    頃刻間阮秋就掙紮起來,凍傷的小獸哀戚地嗚鳴,掙動間抖落一頭的雪。
    顧京要是知道了一定會打死他的......
    “說了別動。”
    顧芒抱着阮秋來到車裏,鋪面的暖氣把整個人從頭到腳都要烤到融化了。
    發梢的雪融化成水,順着阮秋的兩頰往下流,看起來和哭了似的。
    阮秋茫然地看向顧芒,意識恍惚地搖着頭,本能告訴他這樣是不對的。
    懷抱,抱他的人,溫暖的熱氣,他都是不配的。
    顧芒把他濕透帶着冰碴的發絲往後捋,帶上點力,強迫阮秋頭後仰,這個角度能把這只小動物的一切表情盡收眼底。
    顧芒微微偏頭,眼也不眨地看他說:“你不是最聽他話?”
    他清楚的看到阮秋瞳孔縮了一下。
    “他不是說了,你現在任由我處置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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