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記過
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 聲音聽不到了,氣味聞不到了,眼中只剩下顧芒帶着笑意的臉。
顧芒很少笑的, 但他笑了,在自己面前, 因為自己獲得比賽勝利而笑。
他笑是因為自己的, 阮秋讓他笑了。
阮秋不知道為什麽, 模糊從精神變成物理性的,眼睛莫名有些濕了。
他全身僵硬,動都動不了, 想要邁開腿像古埃及裏捆着的木乃伊一樣別扭,心又變得很軟很軟, 血也變得很熱很熱。
人聲的尖叫還在持續,顧芒拍了拍褲腿站起來, 轉過身去, 似乎準備走了。
阮秋猛地反應過來,一下子從木乃伊變成柔術冠軍, 就能靈活地動了。
他顧不上之前他倆的別扭氛圍, 沖過去就要拉住顧芒, 卻還沒邁開幾步,反倒是被身後的人拉住了。
“不對, 不對!”那個人是對面球隊的,嚷嚷着叫道:“剛才不對, 你投籃時候比預定時間完了一秒, 不計數的!”
劉焱很窩火, 他也是高三的, 之前高一高二兩年, 每到運動會籃球比賽時就是他一個人的專場。
他人長得醜,又一臉麻子,很多人笑話他叫他劉麻,劉焱心裏憋勁,就憑借着一手尚能看得過眼的球技,在高一高二時候都給班裏拿了第一,這兩年可謂是換女友如換衣服。
這次得知對手是阮秋的時候劉焱也其實沒有太恐慌——不過一個富家好生嬌生慣養着的少爺,還真有力氣打籃球呀?
可今天就這樣被狠狠打了波臉,更讓劉焱氣惱的是,今天的歡呼加油的架勢,是之前他高一高二打籃球的架勢加起來十倍還不止的。
看他女朋友的臉色都青了!
憑什麽?自己今天只是狀态不好而已!
周圍人都沒想到劉焱有這個膽子,對面球隊的球員上去想要勸阻,劉焱就跟魔怔了一樣抓着阮秋不放,還在那沒大腦似的叫喚:“剛才不算,剛才不算!再來一局!”
他這樣嚷幾句,連他們球隊的成員都覺得丢人急了,大庭廣衆之下當裁判瞎呢?剛才人家阮秋根本沒違紀。
阮秋壓根沒把這人放進餘光裏,眼看顧芒就真的要走了,聲音陡低,低吼道:“滾。”
之前阮秋一直沒看劉焱,這次回頭,劉焱對視上阮秋狼似的眼睛猛地激靈了一下,手下明顯松了勁兒,但事已至此,這邊數千雙眼睛圍着看熱鬧,他是真丢不起這個人。
劉焱咽了口口水,“不放”這倆字說一半兒,迎面一拳頭就怼他鼻子上,緊接着腹部劇痛,五髒六腑要被這劇痛逼得吐出來。
但劉焱畢竟是前兩年的籃球賽冠軍,身體素質不是吃素的,反應過來後就撲上去和阮秋撕打起來。
阮秋一心想着剛才走了的顧芒,一時沒反應過來,被劉焱攻擊到了下巴。
他眼睛黑水一樣的沉,定定地看着劉焱,一旁黃躍第一次見到阮秋這樣恐怖的眼神,看地直哆嗦。
劉焱氣勢上就輸了一半兒,被打地面目全非,牙掉出來好幾顆,阮秋看着人群裏已經沒了影兒的顧芒,越想越氣,紅着眼睛又給劉焱補了好幾腳。
忽地手又再次被人拉住。
阮秋心裏火兒嗖嗖冒,跟火山一樣往外噴岩漿,回頭看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家夥敢攔着他。
赫然是不知死活的顧芒。
岩漿上頃刻下了盆雨,什麽火氣兒都澆沒了。
顧芒握住阮秋的手腕,皺眉看他下巴的擦傷,低聲問:“很喜歡打架?”
阮秋移開眼神,“嘁”了一聲,“他先惹我的。”
“他怎麽惹你了?”
阮秋沒聲音了。
他難道要說這個傻逼臨走時拉着自己不讓自己去找顧芒?
太丢臉了,他才不要這樣說。
顧芒心裏輕嘆口氣,又不着痕跡地仔細把阮秋傷口檢查了一遍,發現除了下巴之外毫發無損,而地上那個比阮秋高了一頭的劉焱反而出氣多進氣少的樣子,有些沉默。
他心底戳系統:“他怎麽每個世界都這麽能打?為什麽我就不行?”
系統尬笑:“系統能量也不能每次都讓你倆都厲害,你就讓讓他嘛。”
顧芒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
阮秋見顧芒攥着他手腕走出人潮往外走,心裏有點甜滋滋的。
手腕一圈冰冰涼涼的,被顧芒牽着就好像帶了一個白玉手環,晶瑩透亮,祛暑辟邪。
他很喜歡在衆人之下和顧芒有一些親近的意味,投在顧芒身上的目光太多了,這樣讓他有種宣誓主權的快|感,讓人知道顧芒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不過在衆人眼中,也許只是阮秋打架被顧芒拉起教務處了。
阮秋也是這樣想的,但是顧芒把他帶到了醫務室。
顧芒找校醫開了點兒藥,女校醫紅着臉笑地像個小蘋果,但是賬單就沒那麽可愛了,顧芒心痛了一瞬,回頭扔給阮秋:“把藥抹上。”
阮秋得寸進尺,笑地嘴角都翹起來了:“我不會塗。”
顧芒眼皮都沒掀,似乎早料到他會這麽說,“噢,那就別擦了,就這樣破相待着吧。”
阮秋:?
我草!他長得那樣牛逼的一張英俊潇灑的臉!
他急忙想要去照鏡子,可醫務室又不是試衣間,哪來的鏡子?
阮秋擔心破相了顧芒就嫌他醜了,覺得臉上的傷耽誤不得不然肯定留疤,最後還是拿起來藥低頭自顧自地塗。
顧芒挑眉:“學的挺快?”
阮秋磨着後牙根,小心翼翼地一點點蘸取再仔仔細細塗上,“還是老師教的好。”
顧芒看着那處小小的淤青被阮秋像是處理着什麽寶貝一樣細致塗抹,比人家小女生化妝蘸粉底液都認真,場面很是滑稽,他怕憋不住笑,眼神側過到一邊。
阮秋塗了一會兒,總覺得怪怪的,擡頭一看顧芒表情奇異,瞪圓眼睛:“你耍我!”
顧芒便回頭看他。
阮秋的眼睛很神奇,對他瞪眼時就圓圓的,像只家養的沖人撒嬌的大狼狗,對別人瞪眼就十分有攻擊性,像大野狼。
顧芒淺淺勾了一下唇角:“我沒有。”
他認真地看着阮秋側臉上處理好的一小片淤青,帶着不易差距地哄人意味,“現在好多了,應該過幾天就好了。”
阮秋這才松開眉心,過了會兒,有些不自在地問:“你......你剛才來球場了?我,我好像看到你了。”
明明把眼珠子都粘人家身上了,偏偏要說的這樣拐彎抹角。
顧芒收起笑,點頭說:“來了。”
阮秋想抱怨他為什麽來這麽晚,顧芒只看到他最後的風光,不想顧芒的下一句更讓他添堵。
“今天是二班籃球賽決賽,我作為二班的班主任,自然要來的。”
阮秋微微張唇,難以置信道:“你他媽的說什麽??!”
顧芒瞄了他一眼:“不許說髒話。”
阮秋連藥膏都不塗了,瞪着顧芒好像要從他臉上看出什麽來。
對峙一會兒,他冷笑道:“你的意思是無論誰來比賽你都會看呗。”
顧芒心道沒你我看個屁,但是沉默了一會,只是說:“有二班的比賽我都會看。”
阮秋呼吸微重,嗤道:“那你就看吧,之後我還要接力賽,有跳高比賽,四百米八百米和兩千米都還有名額吧,我一起報了,讓你看個夠。”
顧芒皺起眉:“這樣會很累,你別這麽幼稚。”
“誰幼稚!”阮秋沖他叫,“我就愛跑怎麽了,還不讓我參賽了?”
他有些喘,忍怒的神色又讓顧芒想起大狼狗了,他說:“顧芒,我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你是我的誰,你管不着我。”
顧芒說:“我是你的老師。”
阮秋一下子站了起來。
就在這時,門被“嘭”一聲推開,劉主任領着半死不活的劉焱走進來了,手裏拿着一沓子東西。
劉焱嘴裏“呵嗤呵嗤”的,像只漏風的鼓風桶,發出破敗的聲音,看向阮秋的眼神裏帶着顯而易見的恐懼。
劉主任帶着顧芒上任第一天時那樣欲哭無淚的神情,“打架,還打地這麽嚴重,還在衆目睽睽之下打得這麽嚴重,還被人發到網上,”
他喊道:“祖宗啊,我該拿你咋辦!”
阮秋是校長的侄子,劉主任自然不能拿他咋辦,來也就是個警示作用,讓阮秋開口自己的事兒犯得有多嚴重,希望他下次老實點。
劉主任把手裏的冊子翻出來:“調查到劉焱确實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但是你下的手也有點太狠了,”
他把劉焱檔案那一頁拿出來:“已經給他記大過了,你準備怎麽辦?”
他肯定不能給阮秋記過,最多也就是讓他寫個檢讨意思意思得了。
阮秋的聲音和顧芒的聲音一齊響起來——
“那就也給我記違紀呗。”
“這件事是劉焱全責吧。”
劉主任愣住了一下。
顧芒沒去看阮秋,對劉主任說:“劉主任,凡事都要講究個是非對錯,從源頭出發,如果不是劉焱先挑釁的話阮秋也不會動手。”
顧芒畢竟是劉主任的大救星,他的話劉主任不得不考慮,思索還沒說什麽,阮秋就插話進來。
“沒有啊,我動手了,既然我動手了就也違反校規了,就記我違紀吧,”
阮秋冷冷地笑:“這次不是影響挺嚴重嗎,直接記我個大過得了。”
顧芒皺起眉,低聲說:“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那個東西是跟随一生的,你記個打過以後你檔案就消不掉了!”
阮秋往後一仰,滿不在乎的樣子:“玩兒呗,我還沒記過大過呢。”
顧芒扭頭對劉主任說:“不能記大過,他正在氣頭上,什麽也不知道,而且......”
“我說了,記我過就行了!”
顧芒回頭,阮秋眼眶紅紅的,聲音也啞了。
“你憑什麽管我,我就想記大過怎麽了?”
顧芒安靜下來。
劉主任和劉焱都傻了,劉焱尤甚,生怕那個打在阮秋下巴上的擦傷把阮秋的腦袋打壞了。
劉主任冷汗都要下來了。
這他媽都是什麽事兒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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